223 愛情的起跑線
施樂又發了會兒呆。
“李陽,你宿舍在哪?”
“啊?”
“我渾身不舒服,想借你宿舍浴室用一下。”
“啊?”
“啊什麽啊?!”心裏對李陽這麽快就攻占了逍遙姐還有些不痛快,施樂翻白了他一眼,將手機還給他,一邊捋著毛躁的長發,一邊雲淡風輕地解釋,“我下午要去見係主任,不能這副德行見人,對了,我還要借用你的電腦發封郵件。”
“你怎麽了?為什麽不回家?”
“家裏有鱷魚!”
“啊?”
施樂信誓旦旦地看著他,“李陽同誌,現在考驗你的時刻到了,你是個不畏懼資本主義強權,永遠維護無產階級利益的人嗎?”
“啊?”
“你想讓逍遙姐覺得你是個勇敢、仗義、有責任感的男人嗎?”
“啊——!?”
“再啊下巴都掉了,你到底借不借啊?”
李陽跟著她站起來,兩個人匆匆並排往外走,“我借,我借,可是這跟資本主義、勇不勇敢有啥關係啊?”
施樂突然駐足,轉頭對他陰陰地一笑,“借就行了,我會在逍遙姐麵前美言你幾句,以感謝你舍身相救之恩!”
搔了搔後腦勺,李陽沒聽明白,但總感覺自己就要大難臨頭了,追上去,他掀了掀唇欲言又止,從昨晚上到現在心裏一直有個疙瘩解不開,可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猶豫了一陣,他還是遵循自己坦白的個性——
“對了,樂,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當然!你現在是恩人,盡管問吧!”
“小瑤是不是還有喜歡的人?”
施樂瞄了他一眼,“你倆現在都確立關係了,你還打聽逍遙姐的過去不覺得多餘嗎?”
“我……我……,”李陽扶著眼鏡,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結巴,“其實我倆昨晚上什麽都沒發生……”
“啊——?”
這次換施樂‘啊’了,話說回來,這怎麽可能不讓人驚訝,逍遙姐昨晚上等於是送上門兒了,倆人竟然沒發生關係?
“李陽同誌,你該不會不舉吧?”
“噗!我怎麽可能不舉,我平時……,咳!”差點說漏了嘴把男人私底下那些事兒給漏出來,李陽臉紅得像猴,悶著頭,表情像便秘似的小聲說了一句,“我覺得如果同時喜歡兩個不太好。”
“你覺得她同時喜歡兩個?!所以你拒絕和她發生關係了?”施樂拔高了聲調。
李陽的臉更紅了,怎麽可以跟女孩子討論這種事?
“不是的,哎,不說了,如果讓瑤知道我跟你說這些非得跟我分手不可。”
望著眼前的純情男,施樂語塞,這種男人還真像逍遙姐說的那樣上一個就少一個了,倒是會對人一心一意,可他真的適合逍遙姐嗎?
又想到項野冤枉自己‘整天就知道玩’、‘跟別的男人談戀愛’,施樂心裏委屈勁兒又上來了,替逍遙姐抱不平,“逍遙姐不是水性楊花的那種人,如果她想去喜歡人的話,隻會同一時間喜歡一個!”
一個……
聽到施樂的話,李陽心裏發慌,直覺若是真有另一個男人在跟他競爭的話,小瑤喜歡的那一個肯定不是他。
李陽住的是學生混合宿舍,每個人有單獨的房間,四個學生合用一個廚房和一個衛浴間。
李陽的三個鄰居分別是一個北歐女和兩個M國男,施樂出門在外還是很懂分寸,她分別去和這三個學生打過招呼,經允許之後才去衛浴間洗澡。
脫掉T恤衫,她才注意到右手腕上有一整個男人的掌印,紫裏發青,輕輕一動便會抽痛,足以想象男人當時有多生氣,使了多大的力氣,如果他想弄死自己也許真的隻需一拳就夠了。
憶起滿地的碎玻璃渣子,心裏有些後怕。
她打開花灑,將臉上隔了一夜的淡妝和彩色熒光粉洗去,隨著溫暖的熱水將泡沫從頭衝落到腳尖,一直流進下水道裏,鬱結的心情也仿佛被洗掉了。
洗完澡一身輕鬆。
擦幹了頭發和身體,她穿好校服打開衛浴間門。
沒想到,一出門撞上一個鋼板子似的胸膛,她心下一驚,抬頭一看,竟然是項野高大的身軀堵在門口,俊臉板得像尊雕像紋絲不動,可從他淩厲的眼神中又能感覺到他隱忍著什麽情緒。
再看他身後一臉無奈的李陽,便知李陽已被資本主義威懾再也無法為無產介意服務了。
一看見她,項野黑眸裏蹭地竄出兩團怒火。
視線裏,小女人濕漉漉的長發服帖在小臉兒上,肌膚被熱水熏蒸得白裏透紅,又長又卷的睫毛上還沾著點點水珠,隨著她眼睛眨動好像閃爍的星星,這種嬌滴滴水潤潤的小模樣可以勾起任何男人的歪心邪念。
她越是看起來誘人犯罪,項野心裏就越窩火,這種樣子應該是他的專屬,怎麽能被別人看見?
宿舍裏還有其他人,項野不好發火,他快速將西裝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身上,拉起她的手腕來到走廊,緊接著進了一間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男人雷鳴般的怒吼傳來,“施樂,你這是什麽意思?!”
施樂剛剛放鬆的心情一下子揪緊,“我不懂你意思!”
不懂!?
項野深呼吸了一口氣,“樂樂,你到底還想氣我到什麽程度?有家不回,現在還跑到別的男人的地方洗澡,披頭散發成何體統?”
心髒像被閃電劈了一下。
她不過是為了急著見係主任,不想回家又隻認識李陽一個人才不得不來這裏,竟又被他侮辱了一次。
她一把將身上的西裝甩到男人身上,“我穿得好好的,怎麽就不成體統了,我不需要你給我披衣服!”
“你去別的男人家洗澡還有理了?!”
“那是公共衛浴間!不止李陽一個人用,別的人也可以用,遊泳池也都是披頭散發的,難道我連遊泳池都不能去了?項野,你別胡攪蠻纏好不好!”
男人兩眼一瞪,“我胡攪蠻纏?你說你這女人省心嗎!?”
不省心?
她在裏約三年都一直好好的,怎麽他一出現自己就不省心了?
心裏涼涼的,施樂怒極反笑了,“嗬,我的確是不省心,我在你心中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必須得隨時派人看著我,一刻不看著就到處勾搭男人,真是難為你了啊。”
“不許胡說八道!”
“這難道不是你的意思?既然我這麽不堪,你又這麽累,兩個人都不開心何苦呢?項野,不如算了吧。”
“算了?施樂,你想幹什麽?”項野心裏咯噔一下,他們吵過無數次架,這一次卻讓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咯愣——
這時候,電梯門打開。
施樂率先衝了出去,她好累,不想繼續吵下去了,在被他貶得一文不值之前,她想給自己留點自尊。
項野一個箭步追上,“樂樂,跟我回家。”
“回家!?”施樂憤怒地撂起T恤衫的袖子,指著自己青紫的手腕,“回家等你這麽虐待我?”
望著她的傷,男人怔住了,他竟然不小心弄傷了她,那麽細嫩的手腕被捏成這樣該有多疼,他到底都做了什麽?
“樂樂。”
“別過來!”施樂像受驚的小獸後退一步。
一樓走廊,兩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一直僵持著。見男人不敢再動,施樂才毅然轉身,“不要跟著我!”
小女人朝大門口走去,步伐沉重落寞,逆著光線,好像往一條沒有彎的路上走下去,永遠不會回頭。
項野心裏像漏了風,隨著她身影漸遠,身體由內而外的發冷,凝視幾秒,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還冒著熱乎乎氣息的小身體,聲音沙啞哽咽——
“樂樂,別離開我!”
不能再失去了,他失去不起。
低著頭,將臉埋進她的頸窩,他幾乎用祈求的語氣在她耳邊喃喃,“不吵了,好嗎,跟我回家,我給你看看傷,你要是不痛快還可以像上次那樣打我出氣,我們好不容才見一次麵,乖,別生氣了。”
男人好聽磁性的嗓音用這麽柔軟的語氣說出來是絕對有殺傷力的,施樂心裏狠狠一軟,俯下頭,見到男人右手上纏著紗布,血跡滲了出來紅紅的一片,相比自己的淤青,她的傷太不值得一提了。
可是兩個人傷的,何止是手?
咬牙,她脫離了男人溫暖的懷抱,“項野,你來M國見我是來捉奸的,你現在來找我是覺得我丟你臉了,而不是想念我才來見的我。我真的努力想和你在一起的,我盡力了,可是我們見麵就吵架,我覺得好累,也許我們兩個根本就不合適,不如分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吧!”
“施樂!”
字字如針芒刺著他的心,項野硬朗的棱角黯色無邊,如此善辯的他此時卻想不出任何犀利的語言來反駁她可怕的話,他隻是緊緊抓著她的小手不舍得鬆開,他知道一旦鬆開可能再也抓不住。
然而,一個深愛了四年,一個隻見到三個月還在適應期,一個追得太緊,一個還在搖擺不定,兩個人的感情不是在一個起跑線上,注定會有人狠狠摔那一跤。
最後,施樂先放了手。
頭也不回地一直跑一直跑,她怕一回頭就看見那雙為她而殤的深邃黑眸,她覺得自己負罪太深了。
可是,兩個人連交流都進行不下去,還談什麽感情?
如果三年前她真的愛過他的話,時間即使沒讓她找回那段記憶,也不會讓她忘了愛他的感覺,與其強行把兩個人拉在一起讓關係惡化,還不如各自留給對方一些空間去想象對方的美好。
下午上課之前,她去見了係主任黑女士。
雖然係主任很賞識她,但規矩就是規矩,黑女士聽了她的複述之後,還是讓她回去寫郵件將事情詳細經過發給她,然後由她轉發給審議團讓他們來判決到底是誰的過失。
“樂路易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你無故曠課在先,就算你理由充分,但沒有請假,審議團也許也會因為你出去玩認為你是個沒有責任感的學生,而取消你的分數。”
施樂心跳突突作響,“那怎麽辦,我又不能補考,如果取消分數是不是畢不了業了?”
黑女士緊鎖著眉,“是有些危險,不過隨堂考隻有四十分,如果你這科期末考試能拿滿分的話還有機會拿到學分,但是期末考試是論文形式,一般情況很難拿到滿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在郵件裏加上對你的正麵評價,希望審議團能參考吧。”
黑女士瞄她一眼,歎氣,“孩子,你這次可是大失誤啊,怎麽能隻顧著玩,把考試都忘了呢?”
施樂啞口無言。
這件事她無法去怪罪誰,畢竟出不出去玩、喝不喝酒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使沒跟項野吵架,她也有可能一覺睡到下午連考試的機會都沒有。
心情失落到了極點,臨出辦公室門之前,她似想到什麽又突然轉頭,“主任,我現在還能申請到免費的學生宿舍嗎?”
黑女士詫異地看她一眼,見她精神不振心中不免有些擔心,不過這是學生隱私,她即使關心她,也不好多問,隻是點了點頭,“可以的,等我寫個推薦函,你到時候拿著去辦事處申請就可以了。”
當天晚上她就住進了學校宿舍。
因為一直沒有回家,她什麽行李也沒有,也沒有錢在身上,巧的是,她的房間正好在李陽樓上,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暫時便由李陽提供。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她便借來了李陽的手機給外婆打了電話。
因為施樂的身份在國內已死,她賬戶裏的錢都轉到了外婆的賬戶,如果想轉錢的話必須要通過外婆。
沒想到的是,一向什麽都聽她的外婆卻死活都不同意。
“樂樂,這筆錢數目太大了,你要是不告訴我做啥用,我不能答應你隨便轉。”外婆正兒八經做了幾年生意之後變得做任何事都小心了。
“外婆,我都跟你說了,是我朋友生意周轉出了問題,救急的錢啊。”
“哪個朋友,什麽生意,出什麽問題,犯法了沒有,這事兒項野知道不,他同意嗎?”
一連串的問題,施樂一個也答不上來,想到這錢要是轉不過去旋風很可能引來殺身之禍,她語氣有點急了,“外婆,這是我自己的事,為什麽一定要經過項野同意!?”
“你們是夫妻,這麽大一筆錢的事不需要一起商量嗎?這樣吧,你讓我外孫女婿打電話給我,他讓我轉,我就轉,就這樣,掛了!”
想不到外婆果真掛了電話。
要怎麽說腦殘粉兒的能量是強大的呢,施樂能為了偶像旋風借出那麽大一筆錢,外婆也能為了男神項野跟自己外孫女決裂,這倆人還真不是家人不進一家門,粉兒一個人都是這麽盲目。
有外婆嚴格把關,施樂轉不了錢這回可捉急了,實在沒了辦法,她不得不打給袁媽交代實情。
“旋媽,那筆帳沒法轉了……”
“哦……這樣啊……,”電話那頭明顯聽出了失望,“沒關係,我再想辦法吧,孩子你別往心裏去,我們家的事兒要是影響你們的生活就不好了,我聽旋風回來跟我說項野不高興你們交朋友,項野他沒罵你吧?”
“沒,沒有。”說了違心的話,施樂心裏酸酸的,但自己的家事她不想別人提自己煩心。
“哎,旋媽我是過來人,一聽你聲音就知道肯定不是這麽回事。項野那孩子也是,也太霸道專製了,連交朋友都不讓,這不是把老婆當籠中鳥養了嗎?這事兒上你可千萬不能妥協啊,做人得有點原則,你要是妥協了,他以後就覺得你是應該的,該更變本加厲了。不是我王婆賣瓜,其實我覺得還是旋風這種溫柔體貼會體諒人的這種男孩子好,更適合你。哎,你看看我,你都結婚了我還說這些,你好好休息吧,不用擔心我們。”
旋風更適合她?
掛了電話之後,施樂思考了許久,先不說旋風適不適合自己,就連袁媽都覺得她和項野之間並不合適,難道說這真的是事實?
人在彷徨的時候情緒便特別容易受人影響,如果有個人在旁邊煽風點火,便會失去了原有的判斷能力。被袁媽這麽一鼓動,施樂原本軟下來的心又堅定了幾分,就連逍遙姐和李陽還需要一年時間考驗對方,她這才過了一天怎麽就要動搖了?
不行,說要冷靜,就一定要冷靜下來。
施樂有一顆小強的心,雖然難受,她知道自己一定能挺過去。
向美那邊才剛剛掛了電話,旋風便敲門走進了臥室。
見母親的臉上春風得意,他也正好有勇氣說起他的決定,“媽,我想好了,我想繼續拍電影。”
向美臉色一凝,顯然對他的決定有些不高興,“你怎麽又想起來要拍戲了?”
他溫柔地拉起母親的雙手,眉宇間的那抹憂鬱已不再,“媽,我是這麽想的,如果我以最快的速度接拍兩部動作戲,先讓他們預支片酬給我應該會有一億,這樣就可以還上公司的錢了。”
旋風又開始對未來充滿憧憬了,這一次來M國讓他意外地重新遇到了施樂,施樂的重生也讓他重新思考了他人生的意義,讓他終於意識到,什麽才是他真正熱愛的東西,什麽是該勇敢麵對,什麽是該理性放棄,什麽又是該感性拾起的。
可是向美聽了卻不如旋風那般興奮,她慈祥地拍了拍旋風的手,笑著說:“兒子,你不用擔心了,媽剛才接到電話錢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不用再辛苦出來拍戲,就乖乖在公司裏幫你爺爺做事就行了。”
“媽!”
“好了,媽晚上有應酬,你剛回來,好好休息,記得在爺爺麵前表現自然點,千萬別再提要演戲的事兒知道了嗎?”
說著,便不再給他機會說話,轉身走去了浴室。
旋風站在原地久久未動,他剛剛燃起的熱情就這樣被母親一盆無情的涼水給澆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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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X爺寫了十二個小時,反複斟酌,反複改,在椅子上沒動地方,沒吃飯,也沒睡覺,情人節元宵節就這麽過去了,也許寫得還不讓人滿意,不過X爺盡力了,腰也費了,實在體力不支需要休息,今天就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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