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戰(5)

醫療隊及時抵達,其他的事也隻能聽天命,讓陳子忠稍感心寬的是兩名隊副都沒有性命之憂。樸東明截掉了一條腿,做截肢手術的時候他拿拳頭砸眼鏡醫生,說老子還要騎馬去漢城,眼鏡醫生給他打麻藥,說騎馬夠戧騎你媳婦倒不耽誤。丁儒剛托了美軍的福,醫療隊抵達前他高燒不止,陳子忠認識青黴素,不會打針幹脆捏著他鼻子灌進肚子裏。丁儒剛運氣好,渾身燒成炭,頭發眉毛**然無存,臉上卻沒有嚴重疤痕。

按照陳子忠的說法,大河村的三巨頭雖然有人丟了腿兒,有人燒成了光禿,但都還在喘氣,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傷員病情穩定以後陳子忠又閑不住了,遊擊隊打勝了阻擊戰,在他看來是吃了大虧,他陳大山人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虧,沒過幾天便偷偷帶著新補充的兩個排出發了,新戰士問幹什麽去,陳子忠說廢話,當兵的能幹什麽,咬人去。

陳子忠恨得咬牙切齒,腦子比平時更靈光了,帶著兩個排忽隱忽現,炸公路,扒鐵路,暗殺,爆破,殺得不亦樂乎,一周以後才消了心頭火,返回大河村。

沒進大河村,暗哨已經把消息在村裏傳遍了,陳大膽又打勝仗了,這回沒什麽傷亡。金順玉正在蒸饅頭,抓起兩個饅頭心急火燎地往村頭跑,看見戰士們滿載而歸,吐了口氣,似乎把懸在嗓子眼的石頭吞了下去。

“出去咋不打個招呼?”金順玉迎麵攔住陳子忠,眼睛跟刀子似的。

“咱是大當家的。”陳子忠嘿嘿一笑。

金順玉把兩個饅頭往他懷裏一塞:“噎死你個大當家的!”

回到村裏陳子忠就張羅喝酒,他一個人喝不夠,還要叫上丁儒剛和樸東明,金順玉不同意,說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他們臉色剛見紅,陳子忠大手一揮,他們那是裝的,想多混幾口吃的,我還不知道,安個翅膀他們能上天。

陳子忠原來和樸東明住一個房間,陳子忠離開這幾天兩人都說悶得慌,非要在一張炕上打針吃藥。

陳子忠拎著兩壇子酒進屋,甩手就要給丁儒剛扔過去,驚得眼鏡醫生大罵:“愣頭青,他連手都抬不起來,你想砸死他!”

丁儒剛朝眼鏡醫生眨眼睛:“老陳,打勝仗了吧?”

樸東明拽掉輸液的管子,往炕頭挪:“板上釘釘的事兒,你瞅他那嘴,都咧到後腦勺啦。”

“那是,陳大膽什麽時候打過敗仗。”陳子忠左右端詳兩人,冷不丁喊了一嗓子,“他娘的,我不在家,你們兩個睡到一個炕上啦。”

所有人都跟著笑,樸東明心裏痛快,嘴裏也跑火車:“那是,以前我和陳大膽光屁股睡一個被窩。”

“行啦,行啦,沒空跟你們閑嘎嗒牙,把酒擺上。”陳子忠盤腿坐在兩人中間,扭頭對金順玉說:“咋樣,我說錯了嗎?這兩個狗東西插上翅膀能上天!去,把青麵獸,侯瘋子和吳小毛都招呼過來,咱們喝個團圓酒。”

“喝酒,好哇。”樸東明拿眼斜眼鏡醫生,別的大夫對病人有嚇有哄,他是隻嚇不哄,最近不知從哪裏搞了條鋤頭把,拐杖似的不離手,哪個傷員不按時服藥就用鋤把敲頭。

眼鏡醫生鼻子裏哼一聲:“輸液管都讓你拔了,還瞅我幹啥?我治得了病治不了饞嘴,喝死跟我沒關係。”

陳子忠跟眼鏡醫生打哈哈:“炮彈都炸不死,喝兩口沒事兒,就兩口。”

三名正副隊長,十幾名班排長,醫療隊的人擠了滿滿一屋子,吳小毛煙癮大,蹲在門檻上抽煙,頭衝著屋裏,上海護士受不了滿屋子的汗臭,文文靜靜地站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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