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睡得迷糊,毒藥毒性留在她體內,糾纏她五髒六腑,整整兩天,才被消融。
她醒來時腦袋一陣疼痛,估計是睡夢間一直做噩夢的原因。
夢裏杜夜的心髒長在左邊,被暗器擊中後,當場掛了。
而她也在這本小說裏消失,還被卷入書穿係統的邊緣懲罰區內,係統責怪她沒保護好男主,要她待在懲罰區內麵壁一百年。
四周一片黑暗,時不時還有水草似的東西纏繞上腳踝,烈火樣焚燒她身體。
宋歌愣是把自己嚇醒了。
“小姐你可算醒了,怎麽全是汗啊,您是做噩夢了嗎?”
雲珠邊說邊給宋歌找來帕子擦臉。
她細致周到,擦拭時還是沒忍住,小嘴埋怨:“小姐您以前說過不再忙毒藥了,隻配解藥,怎麽這次又撿回來了,把自己毒得兩天兩夜下不了床。還好宰相發現及時送回來,他若是沒發現,奴婢都不知去哪找您!”
雲珠念叨著,宋歌眼瞳微動,細嚼慢咽消化她的話。
杜夜定是不想讓人知道他中毒的消息,小心謹慎得連雲珠都瞞著。
因原主自小喜歡研究毒藥,三天兩頭就中毒昏迷,雲珠見慣了,所這次也沒太大驚小怪。
也虧得原主早就嚐了百毒,試了她自己研究的所有毒藥,所以正常毒藥根本沒法兒威脅她。
況且是她自己製作的毒藥。
見宋歌醒來,雲珠連忙去廚房端她熬了許久的銀耳蓮子湯。就等著小姐醒來喂給小姐喝。
*
宋歌半坐身子,薄薄春被蓋住身子。
她眼色澄淨,眸內一片淺淺的波瀾。
刺殺杜夜的人,杜夜心知肚明,她也是知道的。
因為那毒藥是她當年親手熬製,獻寶給淩霄峰,告訴他這種毒殺人狠戾,中毒後除非非一命抵一命,叫旁人吸出來,否則沒有解法。
當時淩霄峰覺得殘忍,沒采用。但彼時他父親淩太尉淩龍正巧路過,說宋歌才能卓著,他很欣賞。
為了討戀人父親開心,原主屁顛屁顛送上毒藥配方,毫無警覺心,自己有天也會被這毒藥坑了。
她雖能以毒攻毒,百毒不侵,但每多添上一中毒,毛病也多點,活得不自在。
宋歌靜臥著,看向窗外一方小小幽靜的白雲藍天。
這個朝廷快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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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個世界,宋歌待得太舒服,能坐不站,能躺不倚。雖然前期都需要點勞動力,但與這個世界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她勞動力直線上升,根本承受不住。
這次好不容易趁著生病,她決定放肆自己,好好養養。
什麽地,不鋤了!什麽藥,不澆了!
她就要躺平,在**看話本。
不,看話本也太累,她要聽話本!
於是雲珠成了她人聲播放器,丫頭嗓子軟軟糯糯,聽起來特別如情景。
晚上,屋內罩上幾盞酥油燈,點著鬆木香,宋歌躺在**,雲珠在燈下給她念。
“戲子王二抱住李瀟瀟,他麵容如女人般柔魅又不乏男人的剛烈氣息。月色下,李瀟瀟看呆了,她一直知曉師哥是不凡的模樣,卻不知他能勾人到如此,真正叫她移不開眼。兩人越靠越近,李瀟瀟閉上眼睛,她感受到身上灼熱的手掌……”
雲珠俄然停了,這聽得好好的,忽然這麽頓住,宋歌有些不滿。
但想想,好像是自己做得不對,雲珠那麽小,肯定不好意思讀那些有顏色的描寫。
是她錯了,錯了。
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攤開手掌:“來,給我吧,下麵的小姐我自己看。”
“小姐……”
雲珠囁嚅著,嗓音低低的,像從遠處飄過來。
“怎麽了,你……”宋歌睜眼,正要起身,抬眉卻見自床前是個一襲玄色長袍的人。
昏黃燭光跳躍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杜夜挑眉看過來,手上拿著本話本,烏黑眼底雜著些戲謔:“要不我幫你讀?”
宋歌一瞬僵住。
雲珠站在杜夜身後,兩眼看著宋歌,一臉委屈。
呼吸緩了片刻,宋歌麵色自若從杜夜手裏將話本子抽回來,語氣平淡,唇齒卻切切:“不用!”
雲珠出去後,屋內隻剩宋歌與杜夜,還有一本存在感極強的話本本。
“宰相今日怎麽用空過來,過來做什麽?”宋歌若無其事吃了口糕點,把氣氛調節在兩人不會尷尬的境地。
畢竟他們兩人,除了見麵不和,刀劍相向,從沒現在這麽風平浪靜的時刻。
兩人間的寧靜在淡色燈光映襯下詭異陌生,春夜美好舒適的氣溫都變得時冷時熱。
杜夜麵色頓了頓,睨了眼宋歌:“來看你身體怎麽樣,還活沒活著。”
“嗬,活得很好,宰相大人放心。我不敢死我死了,誰來救你。我還欠你那麽多。”宋歌撩唇嗆回去。
她就知道杜夜隻會氣她。
這話不知哪兒觸動到他,側臉轉過來,宋歌直直對上那那雙眼形邪魅的眸子,在靜謐空氣中聽到他的嗓音:“你想好了要嫁給我嗎,隻剩最後兩日,宋歌,你想好要嫁給我嗎?”
“這重要嗎,我們在一起隻是方便你行事。”
他自己說的,為了讓李元靈知難而退,為了他一心政務,順便成個婚。
這番認真詢問讓宋歌恍然覺得他對自己有什麽不一樣的情感。
但隻要她還有一點腦子就知道這是錯覺。
杜夜的人設注定一生無情。
果然,燈光下,他嘴角上揚,眼底多了幾分上位者的冷冽與淡漠:“說得對,我做的一切都是我了自己。為了我自己。”
他重複著仿佛在找回某種重心。
氣息沉穩後,他看向宋歌,眼角眉梢蒙上層灰色陰測測的霧氣。
“宋將軍是你爹,我們大婚不請他來,結婚後,要去看一看。這是禮儀,你我再沒有感情也要去拜見他老人家,讓他放心。”
他明明那般溫言說著。
宋歌也覺得完全合理,但沒由來感覺背脊寒涼,是種被冷血動物盯上的恐懼,讓人心裏沒底。
“好。”宋歌點頭,她極力揮去那抹錯覺。
已經經過兩個世界了,她不該這樣庸人自擾,自己給自己製造恐懼的。
聽到她的答應,杜夜笑了,他眼角揚起,瞳仁隱著,很奇怪,看不出一點喜色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