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家下葬儀式隆重端莊,禮數周全。

近年來求佛信道的赫天明派人去山裏找了最有名的隱世大師過來主持,以求增墳地之光,給自己陽間產業謀謀功德。

大好日子,正陽高懸,吉時將近時,那大師碰到骨灰盒扶了扶胡子,皺緊眉,直搖頭,:“赫施主,你用假物誆菩薩,用心不誠啊。”

話音剛落,天色驟變,黑沉沉烏雲壓過青雲白日,大師手上那檀木念珠彈落一地。

雷聲刹起,赫天明那盤亙刀疤的臉一片慘白。

*

黑衣人行動迅速,一會兒就進了雨棚。消失在濛濛雨裏。

不詳感油然而生,宋歌趕緊給赫寒發消息,讓他回來。

剛發過去,手機鈴恍然響起,嚇得她手指微抖。

屏幕赫然顯示“爸爸”兩個大字。

“喂,爸……”

“宋歌,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拿假東西糊弄我,真當我老眼昏花嗎!咳咳咳咳!”

對麵聲音帶著憤怒的顫抖,赫天明猛烈的咳嗽聲好像要把胸腔咳出來。

“爸,骨灰盒是赫寒的命,能不能……”

“他的命?那是老子的命,你知道這對風水多重要嗎!”

“這件事兒你別管了,還想要股份就乖乖回來,李家有意和我們聯姻,你找個時間和他家公子見麵。”

無論陰間還是陽間事,隻要牽扯利益,赫天明永遠一副無情草率樣,每個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宋歌握緊了手機,這個唯利是圖的商人,要不是他**成型,利益熏心,赫寒不會活得這麽慘。

蒙著雨簾,一路飛跑,她一定要把赫寒的東西保護好,誰都不能碰!

一下雨,雨棚這處泥水地到處透著潮濕頹敗氣息。外人看來就像個垃圾場,腐爛可嫌。

赫天明的保鏢像群野蠻豺狼,砸摔踹毀,沒兩下就把棚子拆得淩亂飄搖。

宋歌趕到時,為首保鏢正在砸躺椅,她衝上去,使勁推開男人。

“你們幹什麽!”

嚴匡沒料到宋歌忽然出現,愣了愣,沉聲道:“小姐,老爺交代的事兒。您還是趕緊回家,這裏教給我們就行。”

“交給你們,讓你們把這拆了?滾,全滾開!”涼風從後窗吹過,棚頂漏水,淋了宋歌一身,她看著滿地破碎雜物委屈得要哭出來。

這都是赫寒的東西,他過這種生活,放低成這樣,什麽都不要,隻是拿走母親的骨灰盒而已,為什麽這麽逼他!

嚴匡肅著臉,抬手招了招,“小姐,我們給老爺辦事,對不起了。”

話畢兩個黑衣保鏢一左一右把宋歌架起來,拖走。宋歌拳打腳踢,但力氣太小,對他們毫無作用。

“嚴匡放開我,你讓他們放開,你敢這麽對我!”

“小姐,老爺的命令我們不敢違背。您要是再打擾,我們……”

他話音未落,一道寒鐵似的嗓音卷著冷意襲過來。

“再打擾怎麽了,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赫寒鐵著臉,冷眼掃過去,架著宋歌那兩保鏢不寒而栗,抖豁豁放開手,退到嚴匡身後。

宋歌眼尾泛紅,掙紮的發絲淩亂,雪白毛衣映上好幾個泥印子,瞧著像隻可憐的貓。

眼眸緊鎖,赫寒身上怒氣多了層。

把宋歌拉在身後,毫無征兆的抬拳朝嚴匡砸去。

他力氣大,使力精準,嚴匡被砸的頭昏眼花朝櫃子上倒。

幾個同伴過去拉他的空隙,赫寒又動手撂倒幾個保鏢。

踩著一地泥濘,綠發下的眸亮得驚人,“都給我滾!”

少年身上戾氣沉重,嚴匡和身邊人使了使眼色,帶著小弟們退走。

雨聲連綿不絕,劈裏啪啦拍打棚頂。

宋歌深呼吸,想和對方說說前因後果。

赫寒卻抬著她的手,眼睛死死盯在上麵。

細嫩手腕不知什麽時候劃破了,勾出條細長痕跡,血跡染紅了袖頭。

本來緊張失控,沒有察覺,忽然被這麽注視,宋歌後知後覺,隻覺得手腕猛的疼起來,不由抽氣。

一地狼藉下藥箱早不知卷到哪個角落,赫寒心急,把宋歌按在床邊,“我出去買藥,等我回來。”

說完就往門外奔去,消失在斷了線的雨簾後。

“不用……”宋歌想讓他回來,可腦袋又泛起陣陣痛感,眼前模糊,她支撐不住側倒在**。

朦朧間看見方才消失的黑衣人又出現在視野裏,慢慢逼近。

“小姐對不起,要利用下你了。”

“嚴匡……滾……”

意識回來時宋歌覺得膝蓋、脖子、腦袋生疼。

混沌間有聲音在空中飄。

“老爺說了,不惜一切代價拿到骨灰盒,小少爺你自己遞過來。”

“哈哈哈哈,老爺要是知道您現在這麽在意小姐,肯定很開心。”

宋歌渾渾噩噩睜開眼,她看見赫寒站在門口,半麵青腫,血跡蔓延,從裝藥的透明袋子上滴下來,一手圈拿著骨灰盒,走向她,要往嚴匡的方向遞。

她雙膝跪在地上,嚴匡大手用力箍住她的後脖子,對上赫寒的臉,他眼裏刻著自己沒見過的慌張與心疼。

“放開。”把東西遞過去,赫寒從嗓子裏喑啞出聲。

嚴匡眼睛發亮,剛要去拿,一雙手在他之前,飛速把盒子奪過去。

他手下一鬆,宋歌掙脫,站起來,拉起赫寒就跑。

但她跪的時間太長,沒兩步又摔在地上。

嚴匡就在身後,宋歌把骨灰盒塞給赫寒,“你快跑,別管我,我幫你拖住他們。”

赫寒看著她,臉色沉痛。她在這,他跑有什麽意義。

“不跑了,給他們,我不要了。”

“不行!”宋歌把盒子重新抱在懷裏,“這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誰也不給,誰都不能搶。”

“小姐你別發瘋了,用假貨騙老爺,現在還拒不交出。你這麽做,別怪我們心狠手辣。”

嚴匡早看不順這囂張霸道的宋歌,以前喜歡花言巧語騙赫天明,讓他和弟兄們吃過不少苦,現在又發瘋和赫寒站一條線,還是那麽討厭。

“我說不給……啊!”

嚴匡狠狠掐住她脖子。

“鬆開,嚴匡,你/他/媽放開她。”赫寒被一眾黑衣人壓著,兩拳敵不過眾手,急的目眥欲裂。

“給我!”

“你做夢!”不知什麽信念撐著,宋歌其實很怕疼,可現在嚴匡掐著她脖子威脅,她還能死死護住懷裏的東西。

“這是赫寒的,我……不會給你……”

她磨著嗓子出聲。

眼睛闔上的前秒,瞧見赫寒被一眾保鏢反壓著手,好像有淚從他眼裏湧出,砸落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