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宋希說清楚後,宋歌玩起來更肆意灑脫。

宋希沒再逼她,連看她的眼神也清朗許多。

一行人隨著鳳音太太的旅遊指南來到了芬蘭,這個三分之一都在北極圈的國家,有著世界上最奪目絢爛的極光。

宋歌去的第一天就忙著在外租帳篷,念叨著要看極光,她興奮極了。

想拉著鳳音太太一起等極光,但鳳音太太被一個電話叫走,沒時間搭理她。

都說手機通訊能緩解人的思念,這陣子除了她,另外三人的手機響得不停。

清晨、午飯、深夜,無論何時都有人聯係他們。

聽得宋歌羨慕不已。

他們肯定有很多朋友,不像自己,來這兒的時間短,沒幾人惦記。

晚上她獨自躺在帳篷裏,穿過透明的棚頂看遼闊無際的天空。這片夜空中的黑雲格外寧靜,睡在天邊,星如精靈,揮灑著叫人眩目的光芒。

場地管理員說這段時間是極光易出現的時段,宋歌兩手放著枕在腦後,想著要等極光,等到了就許個願,許願她能早點完成任務,早點離開。

眼睛越發膠著,困意卷來,思緒漸然混沌,她眼底那漂亮的夜空全部變為黑暗之時,耳邊急促的手機鈴把她驚得一震。

她抽出條枕麻了的手臂接上手機,語色慵懶:“媽~你改主意了,要下來一起看?”

那邊卻是柳澤哽咽破碎的聲音:“宋歌你快回來啊!”

*

宋歌跑出帳篷,顛顛撞撞,一腳深一腳淺,沒注意摔了個跟頭,立馬爬起來。

酒店有人歡騰慶祝著什麽。

宋歌徑直走進電梯,按下宋希定房間的樓層。

鳳音太太、宋海、宋希此時坐在一起,聽著樓下人聲鼎沸的熱鬧,他們三人顯得焦灼不安。

鳳音太太拉著宋海的手,鬆口道:“就告訴小歌讓她回去看一看,莫深那孩子其實不壞。”

“我也這麽覺得。”宋海撫住老伴的手安慰。

但窗前的宋希轉身過來,眼底滲透著濃濃的墨色,“不行!”

“莫深生病是他的事兒,宋歌好不容易忘記他,不能回去再被他傷害。”

“他當初腳踩兩隻船,沒想到今天,現在談什麽條件都是奢望。爸媽,你們不會因為他威脅宋濂要動公司就把宋歌交出去吧?”

“說什麽,你妹妹當然最重要!”

聽宋希這番話,鳳音太太心底那些擔憂和惻隱竟被驅散的聊剩無幾。

說得也對,分手了就斷了關係,莫深再怎麽身患絕症也和宋歌無關。

“好,那我們接著旅遊,拉長時間,把這件事瞞下來。”宋希話音落下像冰棱砸在地上,了無溫度。

“你們都知道……”

一道輕軟聲色從琉璃鏡麵後走出來。

宋歌眼光恍惚的看著一室家人,話音像從幽.謐的穀底傳出。

“為什麽不告訴我,柳澤說聯係十多天了你們怎麽一點都不告訴我?”

她嗓音帶著難以置信的空洞,聽得鳳音太太心酸。

手足無措道:“小歌,不是我們瞞著你,是……是……”

她想說什麽卻解釋不清,做父母的都很自私,她初衷就是覺得這消息對宋歌有傷害性,本能把它往外推,想著能瞞多久瞞多久。

“好了,反正現在我知道了。我要回去!”宋歌咬著唇,轉身要走。

宋希衝過來擋住她去路,把她手腕攥在手上:“你要回去,他那麽對你,劈腿,三心二意,就這樣你還要回去?”

他眼底燃著憤怒的火,看不明白,為什麽她以前對莫深愛答不理,討厭他,現在卻把他放在心上。

宋希有男人的直覺,他知道賈鬆的本性,明白就算宋歌和他在一起也長久不了,於本質賈鬆根本比不上自己。

但莫深讓他恐懼,那是個能勾住女人靈魂的人,他怕極了宋歌的靈魂也會淪陷,再也沒自己的機會。

“那是我欠他的,當初我做的比他做的過分得多,我甘心還債!”宋歌對上宋希的眼,毫無退卻。

宋希唇角勾出抹嘲意:“甘心嗎?知道莫深為什麽要你回去嗎,他患的是尿毒症和癌症,宋歌你知道麽,你的腎和骨髓和他完全配型,你覺得他這麽瘋狂聯係你,是要你的命還是你的愛?”

宋歌玩野的那些年也被人算計過,被人拉去醫院驗血、驗腎,最瘋狂的一次是去做骨髓配型。

不過她那時還是渣女,做的一切都是哄騙,從未準備付出實際行動。

宋希接到電話第一時間讓人查了莫深的病情和宋歌有什麽關係。

查出的結果讓他咬牙切齒。

他堅信莫深惦記上了宋歌的命。

這件事他埋在心裏,連鳳音太太和宋海都沒告知。

如今這樣說出,鳳音太太一瞬慌張起來,摟住宋歌像哄孩子似的陣陣低語:“小歌咱們不回去了,不回去了。莫深那麽有錢他自己有辦法,你實在想見他就視頻,用手機視頻。咱們就留在這兒。”

她怕極了宋歌為莫深作出傻事。

宋歌眼光從宋希臉上劃過,心下歎了口氣,把鳳音太太的手從身上拉下。

“對不起媽,我要回去救他。”

“我隻說一句,他死我也不會生,他活不成我也活不成。”

她嗓音輕輕的如冬日細細的小雪,沒有巨大寒氣,卻有冰封三尺之效,讓人無法撼動。

宋希瞧著他眼色死寂,他聽見心底另個聲音說:你完了,她是莫深的人了,連著靈魂一起,屬於莫深。

*

柳澤收到消息,連夜來等宋歌。

直到淩晨四點,他在國際航班處接到坐了二十多小時飛機的宋歌。

女人拉著行李箱,孤身一人趕回來,臉上有未幹的淚痕和失眠的黑眼圈。

柳澤知道她頂著沉重家庭壓力,想起住在病房的莫深,一時泣不成聲,“宋歌,你快去看看莫總吧!”

雲深科技每年都有體檢,隻是莫深是個工作狂,不會抽時間給這種在他看來浪費時間的事情上。

他的生活工作一直處於快節奏,直到宋歌來才稍微放緩,健康起來。

可宋歌離開後,那段時間,他變本加厲,晝夜顛倒的工作。

用柳澤的話說,莫深把自己的身體折磨到極點,像一堆器材被用到磨鏽,終於扛不住,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