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深問得突然,眼色深深望向她,眸底浮動淺色的光。
宋歌咬了口零食,覺得他思維太跳躍。
劇情討論好好的,怎麽突然關心這些。
是對她不放心,趁她警惕放鬆,來套話?
宋歌抿了抿嘴角,壓住被試探的不悅,無奈道:“我怎麽能不回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成。”
說著她搖搖頭,兀自咕噥:“跟你說你也不懂。”
誰能切深切體會一個穿書者的感受,守著個病號做任務目標,拆地雷似的,一不留神就得和地雷一起四分五裂,魂飛魄散。
莫深眼光在宋歌身上流轉,他想告訴她自己懂得,懂得這種明明不甘又難以抗拒愛意的感受。
他對她也是這樣。
他挪開眼,小學生似的在心中打草稿措辭。
時不時瞟向宋歌,心底泛上源源不絕的細微甜意。
她違背原則也放不下他,他做的一切努力都值了。
*
陪著莫深吃飯,宋歌這幾日飲食格外清淡。
但她偏愛刺激味蕾的重口味食物。
今兒好不容易看到一部對口味的電視劇,她忍不住打開外賣點了份麻辣小龍蝦當看劇零食。
莫深心底稿子推翻一次又一次,終於拿起手機在備忘錄裏把想說的話一字一句敲下來。
修修改改終於滿意,想對宋歌說時,側過臉,發現對方正吃著小龍蝦追劇。
上挑的桃花眼直勾勾盯著電視屏,嘴角和細白的手腕染了辛辣的紅油,這麽吃著眼底還時不時閃爍淚花,為女主傷心,咬著龍蝦肉狠聲唾棄男主。
莫深吞咽口空氣,合上張開的唇。
這功夫還是不要打擾她,表明心跡也該選個浪漫時間。
宋歌一口氣看完這部劇所有的更新劇集,收拾龍蝦殼時還念念有詞地詛咒男主,聽得莫深不住的喝水壓驚。
她吃得過於沉浸,即使戴了透明手套手上也沾了不少油漬,忽的擔心莫深嫌棄這味道,宋歌在一樓洗手間不停用洗手液擦拭,終於用清爽蓋住辣味。
正欲上樓,宋歌手機鈴響起,醫院吊燈明亮,照在屏幕上曝光嚴重,草草一眼隻看到上麵有個“哥”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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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蚊蟲繞著燈火飛撲,宋歌站在一路燈下懶散的走。身側是披著夜色紗布的綠竹,腳下是凹凸不平的鵝暖石。
宋希醉酒後嗓音黏糊糊的,像她以前經常吃的糯米糍。
那玩意兒吃多了很膩,她成年之後再沒碰過。
“你為什麽一定要回到他身邊,小時候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嗎,宋歌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說最喜歡二哥,最喜歡我?”
宋歌扯了根竹須在指尖磨蹭。
說真的,原主小時候的記憶她基本沒有。
所以聽宋希話音嗚咽時,她心情平靜,甚至理性分析起宋希的任務設定,一看就是標準小炮灰。
“宋歌我再問你一遍,你真要為那個男人傷害自己,你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嗎?”對麵宋希忽的失控,朝話筒吼出來,震得宋歌耳膜疼。
她覺得無聊,仍保持平心靜氣:“對,他就是我的命,我救定他了。你說什麽也沒用。”
“別再聯係我,與其總是說喜歡我,你快點把自己收拾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好嗎?”
掛了手機,晚風吹過宋歌的發,頸後汗濕的發動了動,蹭在皮膚上,有些癢。
宋希那頭,單人KTV包間內滿地香煙頭和酒瓶。
他已經在這裏待了十多小時,錢給的多,服務員不敢進來催。
他半躺在沙發上,絕望的笑意不止。
方才宋歌說什麽,說他不像個正常人。
嗬嗬嗬……她不知道,他是因為少年的她喜歡看車賽才去玩的車。
情愫發酵時,他暗中觀察過她很多男友。
那些人有的特征,喝酒抽煙打架,不管好不好,他都記下來,然後學得有模有樣。
他愛到為了她重塑一個自己,最後卻被說不是個正常人。
宋希笑得麵容扭曲,拿起手機撥去個號碼。
黃嚴聽到他的提議十分驚詫,抽氣道:“兄弟那場子黑得很,我隻聽人說過,沒去過,你去那兒幹嘛?”
“你聽我的別倔,玩什麽不好,別碰那不幹淨的東西。”
“誒,好好好,我幫你查,查到了告訴你!”
最後黃嚴還是違不了好兄弟的願,委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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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電梯,樓道由遠及近混雜著淩亂腳步和病床擔架車滾動交織在一起的嘈雜聲。
宋歌提著剛買的蓮子糖水靠著牆壁走,免了給忽然經過的醫生護士們添亂。
醫院是個和死神博弈的地方,這片天空上每天都漂浮無數病痛難耐和希望曙光。
急救這事兒宋歌來這後,看到不少,也逐漸習以為常。
她推開莫深的病房門,入眼卻是空了的床,護士正在整理病人留下的一地狼藉。
那是混著血,碎了一地的玻璃碴。
宋歌跌跌撞撞跑去急症室,耳畔回**護士的話語,佩服莫深毅力強,昏迷前還能撐著身體爬起來按急救鈴,隻是不巧,跌到地上,被砸下的花瓶紮了一胳膊的血。
急救鈴本是他伸手就能按到,但宋歌多事,把它換了位置。花瓶是她買來放置的,貪漂亮,卻沒想給他傷了一身的血。
宋歌蹲在急診室外,自責的心沉入穀底。
她明明能照顧好他,為什麽給他帶來這麽多傷害。
眼眶青黑的柳澤趕來,把宋歌扶起來,低聲安慰:“沒事兒宋歌。莫總肯定能挺過來。以前那麽多次都挺過來了,這次一定也可以。”
“那麽多次?”宋歌仰起蒼白的臉,唇瓣毫無血色,她擰著眉毛,眼底漫上疑惑與心驚。
柳澤幾不可查得歎息,垂著腦袋,年輕臉上顯出絲疲勞得滄桑,:“是,很多次了,自從你走了,莫總作息紊亂,有時候一整天都不吃飯,加上情緒低沉,身子骨本來就不強,很快就垮了。”
“醫生說他的癌症在早期,但尿毒症已經很嚴重了,再不換腎。可能……”他話音哽塞,後麵不吉利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兩人說話間,急症室閃出一護士,口罩上的眼匆忙急切。她朝宋歌和柳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