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沿著土路朝前,兩側是連綿的田地。
季川等人一路行來,遇到的販夫、農民、農婦……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仿佛每日勞作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隻是在見到幾名陌生人後才會閃現出一絲警惕。這也正常,畢竟在這世道過活,靠天吃飯,不光要小心伺候好衙門,還要小心陌生人。
說不得就是哪路殺人不眨眼的家夥,有這心思倒也正常。
可……這和他在青山縣所遇村民麻木、無神的樣子完全是兩種模樣,難不成除了青山縣外,其它縣城治安都要好上不少?
他將視線轉向身邊幾人,卻見來自不同地方的幾人也滿臉疑惑,終於覺得有些蹊蹺——
這種每日都有所盼望的狀態,簡直比一般縣城的居民還要好了,這裏的村長治理如此有方略?或是這幾年收成好,老天給臉又沒遇到什麽災禍,才能如此滿足?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由張文傑帶頭問了路,朝著村長家走去。
這時候村裏的男人都去了田裏耕種,或組隊前往山林打獵,村落裏老人小孩較多,剩下的都是村婦。
不時有人好奇將目光注視過來,幾人雖覺得不適,可也沒什麽辦法。
一開始就有人給張校尉建議是否可以喬裝打扮進入,張校尉隻是不許,言說這次考校的便是在披著這魚鱗皮的情況下,可以光明正大將這事件查清。
更何況這麽多人,想不聲不響混進去相對閉塞的村落也是難上加難。
看這情況應該不一會就該有人報給村長了。
走了一會,便到了村長家。
這戶坐落在村莊正中心,占地比平常人家大不少,且黃土牆也修得比周邊半身矮牆高得多,上麵還掛著些紅布,門口插著幾把竹子做成的編花。
有喜事?
還沒走到門口,就見到一穿著紅色綢緞褂子的老者拄著拐杖從屋內迎出來。
他眯著眼睛,精氣神看著比一般來人要好得多,臉皮上雖然有些皺紋,可還是較風吹日曬的漢子們好,就像經常保養似的。
見了眾人身穿魚鱗衣,鞠了一躬道:“幾位……大人,來我們村是來參加我兒的喜宴的?還是有什麽事需要老兒協助?隻要諸位開口,定教各位大人滿意!”
說話不卑不亢,有點道行。
張文傑點頭,上前,拱了拱手道:“敢問村長如何稱呼?”
“不敢當,老兒姓黃,單名一個誌字。”
“黃村長,是有些事情要指教,不知現在是否方便?”
“來來來!來者是客,屋裏請!”
眾人隨著魚貫而入,在屋內坐下,也不廢話,單刀直入對著老者發問:“敢問黃村長,這段時日村子裏是否有不正常的地方?”
“不正常?”
黃村長一愣,眯著眼睛思考一會:“是有!”
在場幾人麵色一喜,這麽簡單?
“就昨日,村東頭的李寡婦家晚上有響動傳來,有好事的晚上偷偷跑過去瞧,隻聽到屋內傳來瘮人的尖叫……就像鬼上身了一般,一會叫哥哥一會叫爹爹的,瘮人的緊!”
聽著黃村長繪聲繪色的描述,在場幾人都臉色古怪,還未出聲,黃村長就又繼續道:
“還有,村西,老王家的屋子空置許久,可有人晚上起夜看見過燈光,就是像油燈那種,本以為是老王回來了,白天過去看卻發現院子和大門仍鎖著,你們說奇不奇怪……”
“爹……你老糊塗了吧?這些沒根由的事怎麽能說給客人聽……”
屋門吱呀推開,走入一名臉色蒼白含著慍怒的年輕人,他見了屋內幾人愣了愣,隨後將其父親攙扶起來,歉意道:
“抱歉,諸位大人,我爹年紀大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沒事,等會我忙完婚事的準備,諸位有什麽問題,我都可以回答。”
黃村長摸著胡子尷尬笑著,邊被往外拉著走邊問:“山兒……你怎麽來了,婚事準備如何?這可是你頭婚,一定要好好準備……還有老劉家的閨女那邊,也要溝通好……”
黃山聽著念叨揉了揉眉頭,剛走出房門卻突然咳嗽起來,伸手將手帕捂在口,待拿下的時候,猛然揉作一團。
雖然背著身看不真切,可空氣中陡然產生一股血腥氣。
幾人眉頭一皺,不由都屏住氣。
肺癆?
怪不得,這種病在衛生條件較差的時代是絕症,不過因為見識少,一般遇到了也可能隻將其當作嚴重的咳嗽治療。
那……這門婚事難不成是在衝喜?
幾人連忙告辭,從密閉處走出來,互相看幾眼,隨後到一處隱蔽處商量起來。
……
“張姑娘,你和誌誠二人一塊,去村西那看看,暫時隻有這個線索,務必將現場痕跡都排查清楚。”
“我再去探訪一番村長及其親家劉家,李遠,你負責找個地方休息,村長家要用作結婚不太合適,最好是能借宿到一戶人家的,若實在不行就找找周圍山洞或廢棄廟宇,大家住一起有個照應。”
“傍晚前諸位就都回返,我們在這裏碰頭!”
“好!”
眾人應和,隨後才轉身望向季川:“季兄弟,你……就隨意在這村裏逛逛,看看能不能再尋到些其它線索……”
這是被嫌棄了?
季川撇撇嘴,也不爭辯。
既然如此他也樂得清閑,本身也就是將幾人當做工具人,有人幫忙收集情報也不錯,自己本就不擅長如此。
於是分頭行動。
……
傍晚,幾人坐在村邊一座破廟內,圍坐在篝火旁,交流起今天的見聞。
這廟年久失修,上頭屋瓦都掉落大片,隻有角落處還算完好,其中的泥塑金身也早就看不出模樣,倒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被眾人拿來當作凳子。
“我觀那王家屋內確實有人居住過的痕跡,其中木桌和椅子上緊有一層浮灰,想來人應該僅走了兩三日,**仍有被褥,應當是匆忙間離開,因此沒有來得及收拾。”
……
“劉家媳婦那,僅探查到父親是個爛賭鬼,母親很早病逝,應當是被賣給了村長家,年齡就才十五六歲。”
這麽小?
季川眯了眯眼,不過這世界十五歲就已算成年,本就不應該以現代眼光看,因此心中詫異一番也就隨他去了。
至於黃山那,口風倒是嚴,不過從別的地方還是打聽到些消息,他的病需要定期去北麵山上的山神廟中找人治病,這倒是個探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