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薑汜在閉目養神中,譚笑笑就偷偷地透過了簾子看向了外麵,隨後驚覺不是往宮裏的路。
在這裏,原主的記憶力裏還是有一點作用的,原主是住在京城窮人窟,為討生計走街串巷,對這京城的大街小巷還是很熟悉的。
雖是剛剛進宮的宮婢,但哪條路走向皇宮她還是了如指掌。
察覺到了什麽一般的薑汜微微地撩起了眼簾,看向了那探頭往外望的譚笑笑,似解答地道:“去羲和廟。”
譚笑笑慌忙地移回了視線,低頭應聲道:“是。”
“嗬嗬……”那人輕聲笑了,如遇見了什麽歡喜事一般地開懷,他慵懶地靠著軟墊,隨意地瞥了她一眼,“昨夜,你可不是現下這般乖順的。”
真真叫人誤會的曖昧話語,卻藏著讓她驚顫的含義。
譚笑笑扇風動作一僵,隨即繼續扇風,低眉順眼似乖巧般道:“主子莫開玩笑了。”
薑汜換了個姿勢湊近她,含笑看向了她,“哦?那本座問你,何為‘心理學’?”
譚笑笑暗自尖叫了一聲,麵上依舊低眉淡定道:“小的沒讀過書,也不知何為‘心理學’。”
“嗬嗬……”那人卻是歡喜得要緊,著實讓她一臉懵逼。
“小滑頭。”
一聲親昵的輕笑在耳邊響起,倏然一冰涼的手指輕輕地點了點她額間,殘留了涼意,卻是舒服的。
一絲淡淡麝香掠過鼻尖,清幽貴雅。
譚笑笑悄咪咪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麵容含笑,並未生氣,正想鬆口氣時。
那清冽好聽的聲音緩緩響起,“這時候才知道害怕了?”
譚笑笑身形一僵,不知作何反應好,幸虧這時外頭傳來了聲音。
“督主,到了。”
譚笑笑鬆了口氣,立刻殷勤地先一步走出去,準備下馬車去扶薑汜。
薑汜見狀,微微挑眉,忍不住笑著輕聲道:“一點規矩也不懂,還想獻殷勤……”
聲音輕得也就他自己一人聽得見罷了,說是這般說,他卻無一絲責備之意。
門簾上,一隻小手努力地掀著,等他出來……
他低眸,隻見那小人兒彎著腰努力伸長那小短手抵住了門簾,一手抬過頭,應是想要扶他的意思。
雖是不得體的禮儀,但卻讓他心情愉悅。
笑意悄然地掠過了那雙幽深邪魅的狐狸眼,他大步跨出去,一手輕輕地搭在了那小手之上。
譚笑笑隻感覺到了一隻大手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握緊了……冰涼的冷意襲來,令她不由得輕顫了下。
赤色飛魚服掠過了她的眼底,那人便放開了她的手,似乎方才那一瞬隻是錯覺。
隨即,身旁傳來了一輕聲細語,“跟緊了。”
“是。”譚笑笑趕緊小跑跟上。
如此,錦衣衛們便都發覺,督主身旁有那麽一位個子小小的太監。
薑汜在前麵走著,譚笑笑在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倏然停步之時,來不及做出反應的譚笑笑自然是直接撞了上去。
她正要抱怨時,慌忙地想起了眼前這位家夥的地位,立刻惶恐不安地彎腰低頭道:“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
話都不成樣了。
薑汜側身低頭瞥了她一眼,一身茶駝色的圓領衫無胸背花,更顯得那細腰盈盈一握若無骨,他不由得地想——太纖弱了……
“拿著。”
聞言抬頭的譚笑笑,便接到了一塊扔在她懷裏的玉珠牙牌,她驚了驚,餘光瞥見了薑汜腰間的牙牌已不見了。
薑汜隨意地道:“進宮通行使用的,可曉得?”
“曉得!”譚笑笑趕緊點頭——這可是個好東西,進宮通行證!
忽而一頓,譚笑笑疑惑不解道:“但這不是主子您的……”
“這牙牌與我無多用處。”薑汜淡淡地拋了句話,便走進羲和廟裏。
也是,薑汜那一張臉便已是通行證了,何須這牙牌呢。
譚笑笑趕忙將牙牌係在了腰間,小跑跟了上去,一手還扶著略寬的烏紗小頂帽,模樣好不可愛,逗得一旁駐足觀望的小和尚們忍俊不禁。
薑汜回眸瞥了眼那向自己跑來的小丫頭,不由得挑眉——也罷,暫時如此,也不錯。
薑汜來羲和廟,自然是為了五月皇帝視察之事,提前做準備。
這一世的皇帝,也就是文成帝,是不拜佛的,因為在文成帝看來,他自己就是相當於佛的存在,所以文成帝來寺廟,唯有視察一說。
薑汜監察寺廟的修複工作,又隨著方丈和尚閑逛了下羲和廟,與其閑聊甚歡。
譚笑笑離五步之遠,不緊不慢地跟隨著。
不知為何,那方丈和尚的話題卻忽而轉到了她身上,“這小太監倒是麵生。”
“嗬嗬,見著機靈,便留下了。”薑汜隨著方丈的視線,瞥了譚笑笑一眼,便輕輕地移開了。
方丈則認真地看了眼譚笑笑,忽而一頓,驚疑道:“奇了,這麵相明明是……”
欲言又止,方丈輕輕地搖了搖頭,驚得譚笑笑袖子下的手握緊了——古人……當真厲害得可怕!
“怎麽?”薑汜饒有興致地又將視線停留在了譚笑笑的臉上,目光如炬,讓人忽視不得。
方丈望了眼譚笑笑,別有深意地笑了笑,道:“無事,是我看差眼了。”
薑汜聞言隻是多看了譚笑笑一眼,便隨著方丈繼續向前走。
譚笑笑悄聲地呼了口氣,又打起精神跟上,她想,她遲早得神經衰弱~
臨近傍晚,薑汜命譚笑笑去將廟內禮品數點一番,再隨他回去。
譚笑笑也乖乖地聽著,接令小跑去了廟內。
薑汜望著那一抹漸漸變小的身影,眸光幽深而複雜。
一旁跟隨薑汜已久的錦衣衛鄭輝疑惑地問道:“督主為何讓他再去清點一次?”
薑汜移開了視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僅是一眼,鄭輝就不敢再問了。
那一眼,冰冷而嗜血,透著掌握生死大權的高高在上,高貴而不可侵犯,容不得一丁點多餘,令人冷顫不已。
“屬下知罪!”鄭輝立刻單膝跪地。
薑汜隻是轉身上了馬車,聲音清冽冰冷,緩緩傳來,“回去領罰吧。”
“是!”鄭輝鄭重有力地回答,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幸好隻是回去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