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後,江家的車開到了程家別墅前。

程漾和江止觀並肩而立,她望著眼前這扇兩人多高的鐵門,上前按響了門鈴。

“王媽,是我,開門。”

“好的,小姐。”

鐵門緩緩打開,入目是滿眼的綠。

上次她回來時見過的滿園的玫瑰花已經不在了新鮮濕潤的土壤裏重新種上了以前的文竹。

微風吹過,飄來陣陣綠色植物的清香。

那些經由李曼帶來的負麵精神力,對程家的掌控似乎隨著她的消失減弱了。

一路上走來,程家的傭人們對程漾的態度也很和藹,完全不像是李曼在時那般冷漠。

程漾走在青石板路上,拉著江止觀的手,借助他體內的力量,用精神觸手幫傭人們清除掉了體內最後殘存的負麵能量團。

他們在一瞬間的停頓和迷茫過後,紛紛停下手裏的工作,笑著和程漾打招呼。

“小姐回來啦!”

“小姐,這是你的朋友嗎?長得可真俊。”

江止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傻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毫不見外地回應著每一份善意。

“您好,我是程漾的學弟,江止觀。”

“江同學好。”

“你們好。”

程漾搖搖頭,拉著他進了客廳:“走啦。”

如果她不打斷他們的話,估計會互相客氣到太陽落山,江止觀甚至已經打算開始幫園丁叔叔侍弄花草了。

兩人踏進客廳裏的時候,程父程母正坐在沙發上等他們。

程漾來之前就給他們打過電話了,為了避免麻煩,說了時間後讓他們直接等在客廳裏。

程母手裏捧了杯花茶,心不在焉地在熱氣氤氳中輕泯茶水,一張歲月善待的美人麵上多了幾分愁意。

程父仍在看報紙,聽到他們進門的聲音後連頭也沒抬。

“回來了?進來。”

傭人們都在程父的指令下退了出去,偌大的客廳中瞬間變得空****,王媽在上完茶後也暫時離開,剩下程漾和程父程母相對而坐。

本來江止觀也是要隨著他們一起離開,這種氛圍明顯是程家三口人有私密的事情要談,他在的話,感覺好像不太合適。

他剛剛站起來,程漾就坐在沙發上扯了扯他的衣角,聲音清清冷冷地道:“坐下。”

江止觀遲疑了一下,偷偷看了眼程父程母的方向,發現他們的視線絲毫不在兩人這邊,而是眼神迷離地望著虛空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彎下腰小聲說道:“我在是不是不太合適…”

程漾立馬轉變了神色,抿緊嘴巴掩飾了內裏的脆弱,眼底多了分懇求:“我怕…想要你留下來陪我。”

李曼能在學校裏為所欲為,還不是因為程父程母的撐腰,半年多的時間,父母像是變成了完全陌生的兩個人,程漾怕他們十分合理。

江止觀瞬間就心軟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和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不近不遠,給足了安全感。

他向對麵的兩名長輩露出程序化的微笑,自我介紹道:“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程漾的同校學弟,江止觀。”

程父程母反應淡淡,“嗯”了一聲沒了下文,就好像完全不在意程漾帶回來的是江同學還是黃同學。

哪怕她帶回家一隻狗,跟他們也沒半毛錢關係似的,沒表示出對女兒人際關係的一點關心。

江止觀的心底裏莫名地湧現出一股憤怒的情緒,他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握緊了拳頭。

哪怕事情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們還是覺得程漾所承受過的那些痛苦無所謂嗎?

他想要質問,卻開不了口,程漾瘦弱柔軟的身體貼了過來,微涼的手貼在了他的手背上,讓他緊繃的情緒有一瞬間的鬆懈。

他側過頭,正看到程漾對他露出了一抹淺笑,輕聲安撫他道:“放心,沒事。”

江止觀的情緒重新平複之後,無人看到的角落裏,程漾微微皺了皺眉。

就在剛剛,她感覺到了江止觀身上有負麵精神力外泄,用手去試探後,那股力量又消失了。

這種情形,和上個世界裏江止觀被傅青川奪舍前的表現太像了,像到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難道還是無法逃脫世界崩塌的命運嗎?

“小漾,你今天想要和我們說些什麽?”

程父突然開口,把她從自己的思緒裏拉了回來。

算了,反正江止觀現在已經恢複了正常,還是先專注於解決眼前的事。

她對上程父的眼睛,不出意外地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愧疚情緒。

上次和程父見麵,還是她回來拿東西那次。

兩人不歡而散,程父也沒有主動聯係過她,直到李曼事件爆發,他才像是突然醒悟,每天定時定點的三五個電話,話裏話外都在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就像是之前籠罩在他身上,隔絕了外界的玻璃櫃突然有了裂縫,讓他的個人意識能隨著裂縫向外延伸,總有一天,玻璃櫃徹底碎裂,他的個人意識才能重新掌握這具身體。

如今兩人麵對麵而坐,程漾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愧疚和對她這個女兒的心疼之意。

從未和她有過更深接觸的程母倒仍然是那副對她漠不關心的模樣,眼神完全不能聚焦,甚至還質問她把李曼藏到哪裏去了。

兩個人的清醒程度對比很是直觀。

看來上次程漾用精神力去幹擾程父體內的負麵能量團起了效用,側麵說明了正向精神力確實可以壓製負麵能量團帶來的影響。

程漾再次靠近江止觀,讓兩人的手保持十指相扣的狀態。

在程家父母麵前,江止觀表現得更加拘謹,他嚐試著抽了幾次手,反而被抓得更緊,他用餘光觀察程家父母的表情,耳根滾燙,直到程父程母突然在他的麵前睡著了。

真的是“突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