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老師們安排了集體觀影，看的是青春勵誌片，主角憑借著夢想一路從廢柴考上頂尖學府，劇情不算好看，勝在熱血。

不過對於中學生來說，聚集在一起觀影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好玩，影片內容也無所謂，很多人都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吃零食，氣氛很是活躍。

電影的進度條才剛進行到一半，程漾的眼睛已經沉到抬不起來了。

她最近總是很容易疲倦，24小時睡12個小時還不夠，有時候從睡夢中突然驚醒，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又睡著了。

這並不是個好的現象，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逐漸失控。

她困到睜不開眼睛，隻能跟老師說她想提前回去休息，老師本來說要送她回去，可是在場的值班老師隻有兩個，她走了的話，隻剩下一個老師，怕有什麽緊急情況應對不來。

最後老師隻能囑咐她回去的時候小心些，到了房間再給她發信息確認安全。

她趁著電影黑暗轉場的時候，彎著腰從座位上溜了出去，還沒走到門口，就有個人拉住了她的手。

“程漾，你怎麽了？”

江止觀臉上貼著幾個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白條，頭發淩亂，手裏還抓著一副牌，明顯是急匆匆從牌桌上下來找她的。

她點了點他的額頭，把一張快要掉下來的白條貼了回去，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先回去睡，你繼續玩。”

“你一個人沒關係嗎？要不要我送你？”

“沒關係的，距離這麽近，兩分鍾就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止觀，快點，到你了！”

江止觀還想要說些什麽，從他的身後傳來了男生起哄的叫聲，催著他回去繼續出牌，程漾推了推他：“你回去吧，我走了。”

“那你到了後給我發信息。”

“好的。”

江止觀戀戀不舍地揮手，失落的模樣看起來更像是可憐巴巴的小狗了。

“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出了影視廳的門，一陣寒風撲麵而來。

門裏是溫暖如春的青春聚會，門外是天寒地凍的冷寂，吸一口冷空氣，讓她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

夜晚的山景別有一番風味，白霧將山河樹木都籠罩得影影綽綽，仿佛置身仙境。

程漾邊走邊欣賞著自然風景，興起時還停下來拍了兩張照片，發給了程父程母，也算是向他們匯報了行程。

程家父母幾乎是秒回了她的信息，她站在煙霧彌漫的溫泉池旁，低頭查看程家父母的信息，一個讓她多穿衣服，一個讓她早點休息，字不多，但很暖。

她的嘴角上揚了些，感覺似乎這樣活著也還不錯，體貼的父母，健康的家庭氛圍，都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體驗。

如果她消失了，那麽這個世界又會發生什麽變化呢？既然傅青川可以讓小世界崩塌，她是否也有同樣的能力？

她盯著溫泉池裏緩緩流動的水，漸漸地出了神。

溫泉池不深，很淺，溫差讓溫泉裏的煙霧彌漫，帶來了一股濕漉漉的潮氣，冷氣讓她的頭有點痛了。

她正想邁步離開，盡快回到房間裏溫暖的大**，可誰知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雙微涼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世界瞬間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噓，別出聲。萬一引來的不是救兵，而是豺狼虎豹，你可怎麽辦？”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磁性，人體的溫度貼在她的耳邊，將她想要動用精神觸手控製來人的念頭壓了下去。

是傅青川。

程漾有時候真討厭他的惡趣味，時不時地來一下，像是在用逗貓棒逗弄一隻貓，頻頻試探，卻從不讓貓的手，就看貓什麽時候會惱羞成怒，反咬他一口。

寒風襲來，衣著單薄的她下意識地抖了抖。

傅青川發出一聲輕笑：“小漾，你也會怕嗎？”

程漾顧不上回擊他，牙齒緊咬著嘴唇，口腔裏很快就充滿了血腥味兒。

寒氣像是穿透了衣裳，卷走了她身上的唯一一點熱氣。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呼吸也越來越沉重，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頭般喘不過氣。

傅青川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待在一個倒扣的鍾裏，震得她腦袋發暈。

直到傅青川覺察到她的不對勁，移開了遮住她眼睛的手，她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突然軟了下去，昏倒在了傅青川的懷裏。

*

程漾又夢到了那棵樹，原本是藍色的精神之樹，如今多了星星點點的紅色。

她站在樹下，看到那些星星點點的紅色突然匯聚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條血紅的蛇，長著血盆大口向她襲來。

她猛地一驚，喘著粗氣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醒了醒了。”

床邊圍了一群人，有老師也有學生，見她醒來了都鬆了一口氣。

正在右手邊為她診治的正是上次校醫室裏的那名校醫，她給程漾蓋好被子，從醫務箱裏拿出了幾粒藥丸。

“心思過重，勞累過度，今晚吃了藥好好休息，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程漾的身體陷在柔軟的大床中央，周邊溫暖，她卻仍然有些回不過神。

她最近明明休息得很好，不僅沒有勞累過度，還多睡了很多覺，什麽心思過重，都是她演出來的，怎麽可能會因為這個原因突然暈倒。

勞累過度是表象，能讓她直接昏過去，恐怕隻有精神力受損這一個原因。

她想起在暈倒之前，傅青川好像靠她很近，而且當時她也確實感覺到了微弱負麵精神力的波動。

此時圍繞在她身邊的人裏麵沒有傅青川，她無法立馬求證，麵對老師們的詢問她簡單應付了一下，就以精神不濟為由，將所有人都打發走後，進入了自己的精神空間。

精神之石與她上次來時又不一樣了，蓮花形狀已經盛開了一半，露出了裏麵預示著不詳的紅色。

傳聞中，精神之石裏包含的應該完全是正向精神力才對，為什麽會出現負麵精神力。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她才會如此疲憊？

她明明已經通過網絡和接觸江止觀，吸收了足夠多的純正正向精神力，卻仍然感覺精神力虛空。

她嚐試著用精神觸手去觸碰精神之石，精神觸手竟然直接被吞噬了。

直到此時，程漾才頓覺事情的嚴重性。

精神之石根本不是來救她命的，而是來吸空她精神力的。

她不敢想象，當精神之石的蓮花完全開放時，她會變成什麽模樣。

精神之石如風卷殘雲般把所有精神力都吸走了，到時候是否會反哺回來，誰都不敢確定，她也不敢冒這個險。

她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把精神之石從她的精神空間內分離出來，這樣雖然精神力可能會大大減弱，但到最後說不定還能留一條小命。

而破局的關鍵，就在江止觀和傅青川的身上。

看來她不能再躲了，要親自去會會傅青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