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倉扶著夏姚來到軟塌前,為她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這才將銀針一根根紮入她體內。
不過很快,夏姚便察覺出異樣。
她……不能動了。
後脖頸的部位,兩針下去,她似乎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控製力。
而此時,狄倉將她橫抱起來,抱在懷中,兩人一同窩在軟塌上。
這般舉止,卻令夏姚瞠目結舌。
“你這是做什麽!”
她的肌膚瑩潤如玉,入手絲滑,令他愛不釋手。
輕輕撫摸著她的脖子,狄倉那清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是你嗎?”
他的氣息吞吐,濕熱氣息在耳蝸回旋,夏姚身子止不住的瑟縮。
她心跳陡然加快,暗道一聲不好,怎麽又露出破綻了?明明她掩飾得很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麵上並無多餘表情,隻是厲聲道:“狄倉,你找死嗎?”
狄倉那大手卻放在了她胸前,心髒部位被按住,夏姚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速度極快。
“聽到了嗎?你的心跳很快,你緊張了,所以,我說的話,你都明白的,對嗎?”
心跳更快了。
夏姚輕闔雙眸,深吸一口氣,嚐試著挪動自己的手腳,讓自己恢複行動力。
她的身子依偎在他身上,狄倉有所察覺,再次一針下去,夏姚那剛剛恢複的腳指頭也沒有了力氣。
她咬牙切齒低喝一聲,“狄倉!你放開我。”
“這次,我一定要搞清楚。”
狄倉小心翼翼扶著她坐起身,與自己對視。
“是你,一直陪我走過這麽多世界,對嗎?”
“你擁有記憶,對嗎?”
“這些世界,你做的事,都在有意無意幫助我完成任務,所以,我擁有係統,並且要做的任務,你全都知道,對嗎?”
一連串問句,卻令夏姚輕咬櫻唇,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我……”
“這個世界,我必須知道答案。”狄倉篤定道。
係統不回答,那麽,他便直接問本人。
“你究竟是什麽來曆?”
夏姚微垂眼簾,呼吸有些急促,“對,這些我全都知道,我也知道你的任務,也知道……”
話未說完,男人便一吻緘口,將她未說完的話堵在了喉嚨中。
再次分開時,兩人氣息不穩,狄倉舔舔嘴唇,眸子漆黑,幽幽看著她。
“以後,我做任務的每個世界,你都會參與嗎?”
夏姚點點頭,“我會一直在。”
其他,都不重要,隻要她在就行。
狄倉粲然一笑,激動地將她擁入懷中,兩人靜靜相擁,歲月靜好。
“你可以與係統對話嗎?之前你作為蘿籮的時候,在位麵世界死了,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夏姚的下巴搭在他肩膀,聲音柔和了許多,將自己的故事告訴他。
原來,她一直守護在他身邊。
荷花本帶了換洗衣裳進門,入目卻見到自家王爺衣衫半解與狄倉在軟榻上……
她忙垂下頭去,恭恭敬敬退了出去,順便將廂房門關好。
這邊情況,夏閔一直讓人時刻觀察著。
得知夏姚與一個奴隸共處一室許久,他不動聲色叫了暗衛,耳語一番。
宴會上歌舞升平,他掐著時間點,起身揚聲道:“母皇,也不知四皇姐在廂房如何了,兒臣著實擔憂,想先行一步去瞧瞧。”
女皇卻擺擺手,“不必,老四剛剛動過武力,大抵還在休息,勿要去驚擾。”
夏閔輕歎一口氣,狀似無奈搖搖頭,“皇姐也不知怎的,近日脾氣似乎格外暴躁,也不知……”
話剛說一半,婢女這時來報,“陛下,不好了,東邊廂房出事了!”
東邊廂房……
不正是夏姚所在的麽?
夏閔‘大驚失色’,驚呼一聲,“難不成皇姐又大開殺戒了?”
“母皇,不妨先讓侍衛們上前查看,皇姐脾氣暴躁,萬一殺紅了眼,傷到了您怎麽辦。”
一聽這話,台下眾位大臣們頓時議論紛紛。
夏姚的確有戰王之稱,這些年,久經沙場,殺敵無數,雙手沾滿了血跡。
這樣的戰王,將利刃朝向敵人時,的確會令他們很有安全感。
可一旦,這利刃朝向自己,恐怕……
四村間,已經有朝臣起身獻言,“陛下,四王爺的確英勇神武,若真的神誌不清,怕是著實有危險。”
女皇麵色冷沉,看向夏閔時,不禁微微蹙眉。
“你們都多慮了,朕的女兒,朕還能不了解?她雖是久經沙場,可並未在戰亂中迷了心智。”
女皇大手一揮,“既然你們都不放心,那便一同去瞧瞧?”
看到這麽多大臣都對夏姚畏懼之心多於感激,女皇雙手背在身後,隻覺的一陣陣的心寒。
為了江山社稷,她的女兒吃了多少苦頭,寒冬臘月還穿著單衣,在冰天雪地裏練武,她們這些朝臣怎懂得將士的苦!
夏和婧小跑幾步跟上夏搵,壓低了聲音。
“二姐,小四當真……”
夏搵一個冷眼瞥過,頓時令夏和婧那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夏搵沉聲道:“我們要相信四妹,或許,她這些年征戰疆場,的確落下了病根,但我們不能因此而對她產生畏懼,我相信,她不會傷害血脈至親。”
“可……”
夏搵歎口氣,這個三妹著實太過單純,思緒不定,容易動搖,被夏閔三言兩語便挑撥到懷疑姐妹。
“不要信那夏閔的話,一個字都不要信。”
她與夏閔接觸不多,此時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更能看出夏閔剛才那番話的用心叵測。
“好……”
夏和婧雖然不明白,卻還是乖乖應了。
夏搵想到今日夏姚對付那些劫匪的場麵,更多的卻是對這個妹妹的憂心。
一行人浩浩****,還未到東廂房,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女皇和兩個女兒對視一眼,麵色凝重了幾分。
難不成當真是夏姚……
夏閔雙眸迸射出亮光,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揚。
剛剛他派人在夏姚的住處撒了一些藥粉,這些藥物能夠與她體內的蠱蟲相互作用,從而產生更刺激的效果。
現在的夏姚,應該已經徹底淪為殺人狂魔了。
殊不知,他自以為得逞,而露出的笑容,卻被一旁的夏搵看了個正著。
夏搵心頭一凜,暗暗猜測,難不成此事與夏閔有關?
“母皇,女兒去看看。”
念及至此,夏搵急忙上前,小跑著穿過拐角處,那東廂房赫然入目。
廂房大門已經被砸爛,上麵血跡斑斑,房間裏時不時傳來哐當的砸東西聲,而狄倉站在門口,麵露焦急神色,他手上也有不少血跡。
“壞了!”
她大步流星,剛剛靠近廂房房門,一個黑衣人便被夏姚扔了出來。
黑衣人的身體重重撞擊在柱子上,哢嚓一聲骨頭脆響,無力滑落在地,沒有了氣息。
夏姚總算走了出來,她剛剛換了的新衣上,已經沾滿了血跡。
她雙眸赤紅,猶如羅刹臨世,這殺戮的雙眸掃過人群,頓時令大臣們戰戰兢兢,心悸不已。
“阿姚。”
夏搵輕聲道:“我是二姐。”
聽到聲音,夏姚看向了夏搵,忽而上前一步。
隨著她的腳步,那些聞聲趕來的侍衛們頓時紛紛圍了上去。
“阿姚,回神!”女皇低喝一聲,徑直走來,握住了夏姚的手。
“這裏不是戰場,你已經回來了,睜開眼看看吧!”
侍衛們已經做好了救女皇的準備,卻不料,夏姚似是被這句話震撼,眼底的猩紅漸漸退去,神誌慢慢回歸。
她茫然的目光看向四周,“母皇?兒臣本在休息,忽然屋頂有賊人想要下藥,兒臣便動手處置了,可……”
她扭頭看去,自己滿手血跡,那兩個賊人以極其慘烈的方式死了,頓時如晴天霹靂一般,震驚連連後退幾步。
“我,我……”
她難以置信看向女皇,隨即環視一圈。
看到大臣們全都向她投以驚懼的目光,她頓時了然,一撩衣擺跪了下來。
“母皇,兒臣自請去宗人府。”
她的反應,女皇都看在眼裏,心疼得無以複加。
尤其是方才……她喚醒了女兒。
即使在癔症發作時,阿姚也不會傷害親人。
阿姚的行為雖然殘暴,可她卻不擔心自己受到傷害。
“去什麽宗人府,母皇找最好的禦醫為你治療,你便住在宮內好好養著。”
夏和婧也上前,“是啊,四妹,好端端的你又沒犯錯,去什麽宗人府,你這是癔症,找些名醫來,能治好的。”
夏搵拍拍夏姚的肩膀,“我記得江南有個名醫,我現在就回去寫信,讓人把他帶進京。”
這溫情的一幕……是怎麽回事?
明明,他安排的一切都很完美,足以使夏姚的名聲一落千丈。
可……
女皇轉身向大臣們道:“眾位愛卿們,小四身子有恙,還請眾位先行回府。”
“今日之事,不宜聲張。”
眾人們紛紛躬身應答,“是。”
姐姐和母皇待她這麽好,夏姚勉強擠出一抹慘淡的笑容。
“母皇,皇姐們,我已經找到了醫術高明的人。”
她指了指身後的狄倉,“這個奴隸醫術高明,我其實……已經發作過,多虧了他。”
女皇這才注意到了毫不起眼的狄倉。
她之前還動過將這個與眾不同的男人納入後宮的想法,不過,既然他對女兒的病情有利,那……
看向狄倉,女皇道:“若是你能夠治好四王爺,朕許你脫離奴籍,想要什麽獎賞都可。”
狄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多謝陛下。”
最終,在夏姚的據理力爭下,女皇終於同意,讓她在府中休養。
夏姚回府之後,便宣布在病情痊愈之前,絕不出府,這也算是給百官文武一個交代。
禦書房。
女皇處理著公務,一手扶額,麵露倦色。
貼身宮女托著托盤走了進來,恭敬道:“陛下,您昨夜一夜未眠,又到了早朝時間,用些早膳吧,別餓壞了身子。”
女皇歎口氣,揉揉眉心,“阿姚如何了?”
“四王爺昨日回府後,便再也沒出來,說是病愈之前絕不出府。”
女皇撥弄銀勺的動作一頓,隨即苦澀笑了笑,“阿姚是個好的。”
貼身宮女收拾著書桌上散亂的奏折。
“陛下,昨日可真是太險了,您就不怕犯了癔症的四王爺對您不留手?”
女皇抿了一口燕窩粥,想到昨日女兒那恢複清明後的孺慕眼神,不禁莞爾一笑。
“阿姚是朕的女兒,朕的直覺告訴朕,她不會傷害朕。”
貼身宮女驚歎一聲,“陛下,還真是神奇,據說這癔症發作啊,可是誰也不認識的,沒想到您竟然能喚醒王爺,當真是血濃於水呀。”
“的確如此。”
女皇笑意更濃。
殊不知,他們以為在府中‘吃苦’的夏姚,此時正坐在涼亭中,吃著葡萄,吹著涼風,好不愜意。
狄倉將最後一根針抽出,擦擦她脖頸處的針孔,看到那凝脂般的肌膚,不禁在通紅針孔上親了一口。
“好了。”
夏姚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
“你幹嘛!”
狄倉卻一臉無辜,“紮針啊。”
夏姚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鬆了口氣。
“別動手動腳的,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戰王!”
這個世界女子為尊,可他們二人卻沒有這麽根深蒂固的觀念。
他們的相處若是被外人看見,夏姚肯定會落得個夫管嚴的名聲,那她這英明神武的形象,肯定得崩塌。
狄倉小聲嘀咕,“戰王也是我媳婦……”
“住嘴!明明你是我媳婦!”夏姚掐著他腰間軟肉狠狠轉了一圈。
狄倉痛呼一聲,卻咧嘴一笑。
這時,身後傳來荷花那弱弱的聲音。
“王爺,有信來報……”
打鬧的二人頓時身子一僵,麵上笑容霎時間僵硬。
夏姚趕緊收回手,僵直著轉過身去,兀自坐在軟榻上。
“什麽?”
果真,看荷花的表情,大概是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荷花艱難晦澀的吞了一口口水,“五皇子聯合官員,在京城散播謠言,說您發了瘋,隨時都有可能殘害百姓。”
“現已經有人信了這些話,呈上了彈劾您的奏折。”
夏姚似笑非笑的接過荷花手中的信件,隨意看了看上麵的內容,眸底一片冰涼。
“母後做主即可,可別忘了,本王現在主動禁足。”
果真,一刻鍾後,荷花再次帶來了消息。
“王爺,陛下已經將所有彈劾奏折全部退回,並且向大臣們捎帶了一句話。”
“下次打仗,你們自己上?”
夏姚噗嗤一笑,待到荷花離開後,她捂著肚子咯咯直笑。
狄倉將涼亭四周的簾子放下,將外麵的視線盡數遮擋,這才挪著身子,湊到夏姚身邊,將她抱著放在自己腿上,兩人坐同一塌。
“你那演技真好,堪比影後。”
夏姚依偎著他,得意洋洋挑眉,“那是自然。”
昨日宴會,夏閔安排人來下藥,她怎會不知。
不過念頭一轉,便想著將計就計。
果真,女皇喚醒了癔症發作的她,自此對她的感情更深厚幾分。
至於夏閔……
夏姚捉起狄倉的手,惡狠狠咬了一口泄憤。
“我真想直接殺了他!”
雖然狄倉的任務中,沒有夏閔什麽事,可殺了夏閔,簡玥也活不了。
當真是……
狄倉將自己的手解救出來,還好,上麵隻留下了個清晰的咬痕,沒有破皮出血。
“係統,給我夏閔的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