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桂卿閑著無聊,在酒精的麻醉下放鬆了對自己一向比較嚴格的約束,於是就變得有些多嘴多舌了。

“哎,呂哥,錢給咱單位派那麽多任務,你說咱能完成嗎?”他擺出一副拿呂翔宇當知己的樣子非常直白地問道。

“我怎麽看著有點懸呢。”隨後他又嘀咕道。

“完成什麽呀,完成個六,你怎麽還當真了?”呂翔宇睜開眼睛前後左右瞅瞅,發現別人都麵紅耳赤地隨意交談著,並沒人注意到這邊,才小聲地回道,“老薑就是因為不想多訂這些攤派的東西,所以才舍血請客的,懂嗎?”

“你難道沒看見嗎?”他又進一步壓低聲音耳語道,搞得桂卿差點沒聽清,“今天喝的都是好酒,他就是這個意思,別管怎麽著,先把老錢的嘴給堵上,讓他不好意思提這個事。”

“那光今天這頓酒錢應該就能訂不少份吧?”桂卿小心翼翼地趁著說道,他是丈母娘的嫂,大嶽母(大約摸)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這事說起來確實也怪有意思的,都分不清主次和裏外了。”

“哼,這就叫有錢喝酒沒錢辦正經事!”呂翔宇帶著一副自認為已經看破紅塵的超然意味不無譏諷地說道,當然也有點逞能的意思,要怪也隻能怪酒老爺了,“這就和咱們去市場買青菜一樣,不講講價錢心裏難受,懂嗎?都是多少年形成的舊習慣了。”

“噢,對,對。”桂卿連連回應道。

“噢,還有一點,難道說他們讓咱訂多少咱就老實地訂多少?”呂翔宇沉著臉說道,“要真是那樣的話明年他們更訛咱單位,他們明年能把咱單位的任務翻一番,你信不信!”

桂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和呂翔宇兩人隨著眾人的節奏就回到了辦公室。等他搶在劉寶庫前邊把門打開並準備進屋的時候,呂翔宇卻在後頭突然喊道:“走,桂卿,上我屋殺兩盤去。”

桂卿謹慎地回頭看看自己的直接上司劉寶庫,見他沒有任何明顯的反應,看著大概是既不反對也不支持的鳥樣子,就知道他其實是不怎麽支持的,他好像從來也沒支持過自己什麽,就因為這裏邊沒有什麽明顯的好處嘛。偏偏桂卿今天就有些立愣,非要和平時表現得不大一樣方才好受,於是就笑著點點頭,跟著呂翔宇就進了人家的房間,真的去和對方殺兩盤了。他們進屋之後呂翔宇就把外衣脫下來掛在衣帽架上,然後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喝了幾口涼涼的茶水。等他從辦公桌下邊把象棋盒子和棋盤拿出來之後,桂卿麻利地把交戰工具擺好,就等著陪對方來廝殺一番了,雖然他的水平也無所謂。

“你知道錢三鼎是誰嗎?”下棋的間隙呂翔宇問桂卿。

“不知道啊。”桂卿隨口答道,很有些漫不經心的意味。

他平時是不怎麽喜歡下象棋的,因為他自認為沒那麽高的智商玩這種經典的博弈遊戲,相比較而言他還是喜歡閑著沒事看看書。

“他媳婦就是咱單位的出納,王兆前。”呂翔宇異常平靜地說道,連頭也沒抬一下,那個氣定神閑的姿態充分表明,他早就預料到桂卿聽到這話之後可能引起的可笑反應了。

他也是老猴了,還有什麽是不知道或者不能預料的?

“噢,他原來是王會計的對象啊,”桂卿非常默契地按照呂翔宇心目中想象出來的樣子爽快地回道,“怪不得這麽有派頭呢,一看人家就有那個福分,說話也幽默,講話也有條理,不簡單啊。”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虔誠而又認真地配合完呂翔宇的意誌和需要後,他不禁暗暗地想道,“這兩口子骨子裏的東西果然全是一樣的,絲毫都不差,一點都不錯,那就是赤露露地以有權和有錢為至高榮耀,以沒本事和無能為最大的羞恥,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沒有一個細胞能讓旁人感受到他們有涵養、有素質、有道德、有同情心。他們兩人幾乎就是庸俗和粗鄙的代名詞,就是勢力小人的典範,就是裝腔作勢者的標杆。要說他們兩口子之間的區別也不是一點都沒有,這就好比同是一坨牛糞,王兆前的那一坨好像一直在冰箱裏凍著的,而錢三鼎的那一坨則好像一直放在蒸籠上蒸著的。如果把王兆前的那一坨也放到蒸籠上蒸一蒸,其味道恐怕也不亞於錢三鼎的那一坨。”

一想到老黃牛這種溫順可愛的動物的排泄物,他突然就在有點反胃的同時又特別深刻地體驗到了一種極為罕見的親切與愉快的感覺。在有些卑鄙與自負地竊笑過之後他認為,盡管這個比喻毫無疑問是非常精妙和恰當的,但他還是覺得似乎有些不妥。他隱約記起了曾經在某本書上看到過的關於蘇軾與佛印交往中的一個小故事。

蘇軾曾經問佛印,你看看我像什麽啊?佛印說,我看你像尊佛。蘇軾聽後仰天大笑,他對佛印說,你知道我看你坐在那兒像什麽嗎?就活像一攤牛糞,佛印笑笑不語。蘇軾回家後就在蘇小妹麵前炫耀了這件事。蘇小妹冷笑一下後就對哥哥說,就你這個悟性還參禪呢,你知道參禪的人最講究的是什麽嗎?就是見心見性,如果你心中有什麽,那麽眼中就會有什麽。佛印說看你像尊佛,那說明他心中有尊佛,你說佛印像牛糞,那隻能說明你心中全是牛糞。

“嗯,蘇軾尚且犯這種錯誤,我偶爾犯一下也是有情可原的嘛,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桂卿當然不想讓自己的心中全部裝滿牛糞,所以他就如此安慰自己道,“再說了,即使過了又如何,隻要不是太過就行,萬事都不可過於計較了。”

“你要是成功了,得勢了,有本事了,那麽你放個屁都是香的;你要是不行了,混落蛋了,混低鼻了,你說你算個屁呀。”呂翔宇低著腦袋皺著眉頭緩緩地說道,好像已經聞到了淡淡的屁味,又仿佛在苦苦地思索著怎麽才能巧妙地化解掉棋盤上迫在眉睫的危機。

雖然他麵對的並不是一個了不起的高手,但卻讓他下得很是費勁,實在有些無趣,早知道如此就不玩這玩意了,還不如聊會天呢。

“別人怎麽看我們其實並不重要,”桂卿說完這話不禁有些佩服起自己了,遂覺得下棋也挺好玩的,居然能開闊思路,“關鍵是我們自己怎麽看自己,因為我們改變不了別人,能改變的隻是自己而已。”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以為酒確實是個好東西,既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自高自大起來,還能讓人思維活躍、靈機頻現,不斷地拋出一些富含哲理的話語來,以增加聊天的趣味。

“別人怎麽看你是不重要,但是別人要是因為對你的看法不好,從而采取什麽對你不利的行動的話,那麽就不能說不重要了。”呂翔宇看似不經意實則卻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本無心當老師,卻結結實實地當了一回老師,在無形當中結結實實地給了桂卿當頭一棒,把其心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砸碎了,碾碎了,摻點水和成泥又給塑造成某種固定的東西了。

“對,從來都是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啊。”桂卿沒頭沒尾地回道,這話說得極沒水平,就和他的棋路一樣惡了拐帶的沒點內涵。

“暗箭難防,明槍也不好躲啊,隻要是對著你來的。”呂翔宇歎道,他顯然有自己的看法,這麽多年的班也不是白上的。

“這是對我的一種提醒,還是對他自己的一種總結呢?”桂卿一邊拿著一枚棋子慢慢地琢磨著,不知該如何走下去,一邊感到後背在刹那間湧起了陣陣難敵的寒意。

他和對方的交往並不深,不知此話究竟何意?

“他要是說暗箭固然難防,不過明槍也未必好躲,或許更有些說不出的獨特韻味吧。”他在落棋之後突然想到了這一點,然後又嫌棄自己過於迂腐和書生氣了,於是便又大張旗鼓地討厭起自己來,好像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美德,值得永遠堅持下去。

“你像老薑,他就經常從財務上支錢,而且常年論月地這樣玩,說是提這些錢送給這個人送,給那個人的,其實他到底把這些錢送沒送給人家,誰又知道啊!”呂翔宇在很偶然地下了一招妙棋之後猛然提到這個事,似乎這話他早就想說了,隻是今天才找到合適的機會。

桂卿一時搞不明白這個事和明槍與暗箭之間又有什麽特殊的聯係,於是他的思維便被卡住了,上不去下不來的,就像個讓母親難產的超重的孩子。如此一來他隻好靜下心來認真地下棋了,在頗費了一番心思之後才終於知道到底該如何去對付呂翔宇在棋盤上的逼迫,雖說此時已經有些晚了,大局差不多已經注定了。

“他每次逢年過就是這樣直接支錢,連個像樣的票據都沒有,”在終於落子之後他索性不再去多想什麽了,而隻管接著呂翔宇的話繼續說下去,既然是對方首先挑起的這個較為敏感的話題,“要是人家局或什麽的來查賬怎麽辦呢?”

“哎呀,年輕人,其實他們查案子那也是看人下菜,或者說幹脆就是落實某些人的意圖罷了,”呂翔宇冷笑道,顯得很不屑的樣子,好像已然知道許許多多的頗為不堪的內幕一樣,“噢,你真以為他們會主動去查哪個人或者哪個案子嗎?”

桂卿對此有些不解,他的眼神已經表明了這一點。

“如果你是個沒什麽權力的小兵,上邊沒人明確地要求你,你會主動去幹那些得罪人的事嗎?”呂翔宇冷笑著問道,句句都說在了點子上,一點也沒耽誤下棋,而且每一步棋走得還很妙,“每個人的上邊都有人約束著,上級的上級還有上級,誰也不能想幹嘛就幹嘛,是吧?”

“嗯,也是。”桂卿道,然後想起來樹狀結構。

“其實嚴格來講任何人都不可能為所欲為,”呂翔宇又道,也為自己接連下了幾步妙棋而高興不已,“什麽事都是有道道的,都是有其內在規律的,雖然表麵上看著可能有點奇怪,看著不是那麽回事,但是一深究下去就能搞明白了。”

“我倒是沒這樣想,”桂卿連忙解釋道,他不想呂翔宇誤會了他,也是想恭維對方一下的意思,“我不過就是隨便問問罷了,咱這不是閑聊天嘛。再說了,我才上班幾天啊,哪知道這裏邊的道道呀。”

“我給你說,其實這裏邊也沒什麽太了不起的道道,包括局那幫人,誰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啊?”呂翔宇板起臉來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像很是善解人意的樣子,其實一語就道破了某種天機,其嘴不可謂不毒,“他們這幫下三濫每年都過來例行查賬,每次都搞得和真的一樣,其實還不是為了搞幾個鳥錢啊。”

“哦,真的嗎?”桂卿抬頭看了一眼對方,問道。

“他們一上來都說你這裏不合適,那裏不合適,等你把食一上,再不合適的地方也變得合適了。”老大哥再次非常不屑地揭示道,儼然已經看透身邊的一切了,甚至看透地球上的一切了。

“要這樣說的話那倒是也證明了他們還算講究,比那些收錢不辦事的人強多了啊。”桂卿有些自作聰明地說道。

“哼,有些人就是又想當又想立牌坊!”呂翔宇這回卻像個剛出道的憤青一樣忿忿不平地說道,有些跌了身份,差點淪落到和桂卿一個檔次裏去了,“有一年王兆前剛來咱單位幹出納,老薑安排她去給局查賬的人送錢,結果人家因為和她不怎麽熟悉,當時就沒收那個錢。後來還是毛玉珍親自出麵才把那個錢給送出去的。”

“你說啊,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啊?”呂翔宇憤憤地罵道,也不怕桂卿多想,“明明想收錢,卻還在那裏裝樣子,真惡心人啊。”

“可能這也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吧。”桂卿猜測道。

“是啊,這都是吃慣的食和幹慣的事,”呂翔宇繼續罵道,情緒越來越激動了,逐漸偏離了中年人特有的沉穩和大度之態,“有些人一回不拿就心難受,百爪撓心的比死爹了都痛苦。”

“當然了,我不是說的全部,不是指所有的人,”他又有點著急地撇清責任道,好像有誰要對他上綱上線似的,或者是對桂卿不放心,怕他今後把這個話給傳出去,從而造成不好的影響,“而是說的為數不多的極個別的人,因為總體上來講大形勢應該說還是比較好的,這一點我們一定要看到,也必須得承認才行。”

“你別看個別的那個小肚子吃得挺挺的,”他隨即又別出心裁地糟蹋道,語言確實較為傳神,“就和懷孕好幾個月似的,其實都是一肚子的青苔屎,裏邊根本就沒有一點真東西,至於怎麽紮紮實實地幹好業務了,怎麽認認真真地寫好材料了這些事,你問問他們都懂個狗屁啊,還不是在那裏混吃等死啊,而且還手長的要命!”

聽到呂翔宇牢騷滿腹地這樣講,桂卿突然卸掉了此前對於他的某些謹慎和敬畏的心理,消除了不少原本也不是特別清晰和明確的距離感。雖然他也清醒地認為這種做法未免不隱藏著一定的風險,但還是在聽了對方的一番慷慨陳詞之後慢慢地放鬆了對自己的部分要求。從某種程度上講他也必須要表現出主動附和與接近的姿態,才能和對方透露出來的東西相匹配,不然的話他就會覺得辜負了人家的信任和看重,盡管他並不需要這種不請自來的信任和看重。其實從內心來講他並不想得罪任何人,一點都不想,所以他現在必須得非常認真地聽才行,無論他在內心深處是否讚同他所聽到的這些話,因為此時他別無選擇。這既是一道無形的枷鎖,更是一種難言的苦痛,他還沒想好怎麽來對付它呢,就這麽直愣愣地迎了上去。

“哎,對了,小張,你這一陣子領信息費了嗎?”呂翔宇在大義凜然地抱怨過之後突然把話題輕輕地一轉,說起了另外一個事。

“什麽信息費?”桂卿問,看起來一臉的茫然。

“噢,你還不知道嗎?”呂翔宇表情誇張地問道。

“不知道。”桂卿如實地回道。

“咳,我還以為你知道呢!”呂翔宇又鬆了一口氣後說道,此時的他竟然有點吞吞吐吐和遮遮掩掩的意思了,顯得不是多實在,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剛才那麽直爽和痛快了。

“就是以前蘇慶豐在這裏幹的時候,”他沉思了一會後又板著臉直接說道,還是打算以真誠的麵目示人,“局裏每年都會根據兩辦和市局采用信息的情況,還有在外邊發表的稿件數量,發放一定數額的獎金,反正是級別不同計分也不一樣。”

“每年光這一塊,蘇慶豐就能領不少錢呢。”他羨慕地說道,這個羨慕之情當然主要是演給桂卿看的。

“是嗎,還有這事?”桂卿道,他的血壓升高了不少。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情況啊!”呂翔宇有些惋惜和無奈地說道,看著也像是在煽風點火,希望桂卿借機鬧點事玩玩,“那個,你可以去文件櫃裏找找以前的舊文件,說不定還能找得到呢,上麵說得都很清楚,什麽樣的稿件被什麽樣的部門和單位采用了獎勵多少錢,標準上麵肯定都有,分好幾檔呢。”

“噢,對了,”他又提到另外一個情況,顯得非常好心,“這個文件老劉那裏肯定有,當時製定的時候他也參與了。不過他這家夥不一定會拿給你看,因為多少年了他一直都嫉妒蘇慶豐領的那些錢。他這黃子自己沒本事寫,結果還喜歡在一邊眼紅,真是的!”

“要是按條獎勵的話那掙的都是辛苦錢,他又嫉妒什麽的?”桂卿本能地辯解道,像是在和誰在吵架的樣子,“要是他想領的話,他自己多寫幾條,多報幾條就是了,何必眼紅別人呢。”

“所以說問題就在這裏了,”呂翔宇指指點點地歎道,下棋的勁頭也跟著減弱了不少,大概是因為腦子不夠用的,“有些人自己不想寫,或者沒本事寫,末了還眼紅別人領錢,這個確實有意思。”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心眼公道的人呀?”他又有點莫名其妙地感慨道,“誰不是看著別人過得好就眼紅呀,很多時候隻是嘴上不說罷了,其實心裏都難受著呢。”

“嗯,好像是沒有幾個,”桂卿附和道,盡管他對此並不是十分讚同,“尤其是特別公道的那種人,現實中更是特別稀罕。”

“哎,對了,小張,我怎麽也沒見你吃過幾回加班餐啊?”呂翔宇又問道,今天他的話總是讓桂卿感覺吃驚不小。

“噢,平時有活的話我一般都是硬擠時間往前趕趕,實在忙不開了就拿回家幹,”桂卿有些尷尬地笑著解釋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因為這個事給對方留下了什麽印象,“因為我老是覺得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吃加班餐,那樣的話搞得好像我有多忙似的,影響恐怕不好。”

“再說了,俗話說一人為私,二人為公嘛,我一個人加班,誰能給我證明啊?”他又補充道,“我又不想讓別人說閑話。”

“你那才憨唻,你給公家出力幹活加班加點的,為什麽就不能吃頓加班餐?”呂翔宇立即打抱不平道,看著就和多仗義似的,好像他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事才喊桂卿下棋的,“你又不是為你自己幹活,你正常地吃幾頓工作餐誰敢說你什麽?”

“再說了,你一個人就算放開量地使勁吃,那又能吃多少啊?”他隨後怨聲怨氣地補充道,搞得桂卿聽後很是感動,“說句難聽話,你就是吃十頓,恐怕都不夠薑局長的一瓶酒錢。”

“理是那個理,這個不假,可我還是覺得不吃的好。”桂卿頗為迂腐地回道,這話可能會讓呂翔宇不高興,他也想到這一點了。

“不吃,那是你的境界高!”呂翔宇瞪著充血的眼不無諷刺地說道,有一瞬間似乎把桂卿當成了阿鬥。

桂卿無語,頓時嘴拙了不少。

“唉,你省,你那是給誰省的呀?”呂翔宇隨即又問。

“行,公家的飯嘛,多吃一頓少吃一頓的,其實也無所謂的。”桂卿尷尬地笑道,此刻他隻好顯得大度了。

呂翔宇見狀便不再言語了。

他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之後,又用右手的棋子不斷地砸著左手的棋子,眼睛定定地盯著那個差不多變得光溜溜的棋盤,仔細地盤算著如何挽救即將輸掉的局勢。如此輕易地就敗給了一個年紀輕輕的臭棋簍子,這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覺得很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怎麽了。

輸輸贏贏地連著下了好幾盤棋,徹底過足了棋癮之後呂翔宇才肯放桂卿走掉。而桂卿這邊剛一抬腳出門,呂翔宇那邊就已經穿上外衣準備回家了。桂卿知道下午呂翔宇肯定是不來了,因為能在微醺之後痛痛快快地和他這樣的小青年廝殺幾盤象棋,對於呂翔宇這種在工作上根本就沒啥追求的老人來說,這一天已經過得相當值了。當然,對於他來講也覺得這一天過得很值,因為他畢竟從呂翔宇口裏知道了不少比較新鮮的東西,也跟著學了不少難得的好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