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桂卿見渠玉晶像個女神仙一樣晃晃悠悠地才來到辦公室應個景,劃過全天出勤上班的那個道,也不知她演戲給誰看的,但是肯定不是為了自己的良心好過,這是確定無疑的。
“我說,你也睜眼看看,這都幾點了啊?”劉寶庫則站在自己辦公桌前的空地上,一邊拉伸著他那個木已成舟、再難挽回的羅鍋,一邊非常無聊地刺激著她道:“你這個點過來,稀裏糊塗地混個把小時又該下班了,你說你來上這個班還有什麽意義?”
她沒理會他,那個意思就當他是放屁了。
“我看你純粹就是來混天撩日的。”他又諷刺道。
“呦,中午你這是喝了公家多少貓尿啊?”她把手裏的小黑包往桌子上猛地一扔,使勁白瞪了對方一眼後毫不留情地日囊道,那個意思好像在說,你也不睜開眼看看姑奶奶我今天高興不高興,開心不開心,就在那裏胡嚼亂唚,“怎麽還沒醉就開始胡說八道了呢?”
“噢,也可能是已經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她又冷笑道,頭腦和筋骨已經活動開了,完全有能力和對方開戰了,“反正平時你也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喝醉和沒喝醉也差不多。”
他知道自己這回又惹馬蜂窩了。
“請問一下,我這個點來怎麽了?”她繼續冷冰冰地揭省他道,正是有火沒處發的死不講理的架勢,看來他真是閑得蛋疼,非得冒冒失失地惹她這頭母老虎,“我來早來晚那是能力問題,那是條件限製,我來不來那是態度問題,是良心問題。所以,隻要我來了,你就說不著我什麽,我反正是來了,你能怎麽著我呀?”
“要是讓逮著你就不好了。”他佯裝善意地提醒道,他隻有在理屈詞窮的時候才會把這尊早已生鏽多年的大神給搬出來。
“逮著不逮著我,恐怕和你沒有一分錢的關係吧!”她牙硬得和鋼刀似的,怎麽也不肯在口舌上有半點讓步,她這輩子就指望著這玩意吃飯了,當然不肯屈居下位了,“你管好你那一畝三分地就行了,少在這裏鹹吃蘿卜淡操心,沒事找事!”
桂卿在一旁心說,你渠玉晶本身就屬於人家劉寶庫那一畝三分地的管理範圍之內,居然還敢這麽放肆和無理地和人家說話,真是夠奇葩的。但是,他是不敢把這個話說出口的,也就是想想而已。真理在手又如何?此時此刻他敢讓真理老兄出來溜達溜達嗎?
“咱退一萬步講,”渠玉晶再一次提高聲音叫囂道,就是看準了劉寶庫奈根本就何不了她,“我就是天天都不來,也比你們這些家夥整天用公家的錢胡吃海喝要強上一萬倍。”
“你信不信,”她揚言道,都不知道丟幾個錢的人,“我現在一個電話就能讓你重走唐禮坤的老路!”
“哎呀,可別,你可別啊!”劉寶庫一聽她這個不入路的話,馬上裝作十分害怕的樣子連忙擺著手,並且語無倫次地說道,“你怎麽糟蹋我褒貶我都行,我個人那是一點意見都沒有,我都虛心地接受,照單全收,你可別連人家唐局長都捎帶著一起裹進來啊,這事可是根上沒人家梢上沒人家的,你真是犯不著說這個狠話,我看咱們還是光拉拉咱兩人之間的事吧,其他的人暫時就不要牽扯進來了。”
“哼,你別在那裏想三想四地自作多情了,說起來我和你這種人有什麽拉頭啊?”渠玉晶再次冷笑道,輕輕浮浮、搖搖晃晃的樣子看著就讓人感覺討厭,說的話都不粘地了,要邏輯沒邏輯,要素質沒素質,“咱兩人之間就算是拉上一天,能拉出鋸末來嗎?”
“拉拉試試嘛,不試試你怎麽知道管不管的?”劉寶庫有些死皮賴臉地笑道,他希望通過這種比較主動的笑來壓製住他對她一貫的反感和厭惡,“說不定咱兩人之間還真能拉出點鋸末來呢。”
與此同時他還想使勁地抽自己一巴掌,他恨自己為什麽這麽嘴賤,剛才非要去招惹她這個本來就不好招惹的娘們的。
“你就好比有的小夫妻,”雖然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是他仍然不知悔改地繼續嘴賤道,唯恐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因為不想那麽早地要孩子,怕撈不著享受二人世界,所以剛一結婚就用工具,其實他們就沒想到,萬一其中有一個不能生呢,那個東西豈不是白戴了嗎?你說這不是典型的缺心眼子行為嗎?”
桂卿沒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所以我才說,”劉寶庫又道,這回總算是說透了,“什麽事都得先試試的,不試試是絕對不行的。”
“你說像這樣根本就不能生的小夫妻,你辦事的時候還戴那玩意幹什麽呀?”他笑嘻嘻地說道,滿臉都是猥瑣不堪的表情以及及時轉戰成功的喜悅之意,“純粹就是六個指撓癢癢,多此一舉嘛。”
屋裏的人都笑了,各有各的姿態、表情和心思。
“你說說,啊,俺這個外甥女可好了,”作為屋裏唯一的女性,渠玉晶隨後正想再說點什麽以顯示自己的清白和純情呢,隻見穀建軍邁著兩條不大會拐彎的大長腿進屋來了,他邊走邊像個正宗的老娘們一樣喋喋不休地嘟囔著,“她在文井鎮經管站幹得好好的,非得想去鎮上的團委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唉,這不,我還得給他找找人,”他繼續嚷嚷道,就像一隻沒頭的蒼蠅,“看看能給調調吧,省得她三天兩頭地找我說這個事。”
“穀主任,什麽樣的大事還得你親自出麵呀?”渠玉晶一聽穀建軍說話的意思,立馬就把回擊劉寶庫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死死地看著穀建軍的臉問道,“整個青雲縣還有你辦不了的事情嗎?”
穀建軍又囉裏囉嗦地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算是對渠玉晶的一種格外尊重,就像很多人隻是把自己腦子中原來愚昧無知的偏見重新排列組合了一下,就天真地以為自己進行了深入的思考一樣。看來他這個碎嘴子的毛病是怎麽也改不了了,就像他的腦子隻能退化而不能進化,他的耳朵隻能聽好聽的話而不能聽難聽的話一樣。
“呦,那這個事可得抓緊辦呀,”渠玉晶麵笑心不笑地說道,其實戲弄的意味更濃,她隻是想看一場免費的笑話罷了,“她要是真能弄個中層幹幹的話,那就離提副科不遠了。”
穀建軍未再理會渠玉晶的話,因為她的話從來都不怎麽值錢,也沒什麽參考價值,說了和沒說也差不多,而是摸起辦公室的電話就拔打了一個手機號。電話一接通,就聽他說話的語氣客氣得都有些過分了,以至於屋子裏其他三人的身上都不同程度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喂,蘇,是我呀!”他淨充香近地咋呼道,好像他隻要這樣說了,人家就能知道他是誰一樣,“我,你說還能有誰啊?”
“建軍啊,建軍,老穀,”他繼續沒臉沒皮地咋呼道,對方果然沒聽出來他是何方神聖,“怎麽著,你還沒聽出來嗎?”
“哦,那個什麽,”他旁若無人地大聲笑道,簡直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和叫什麽了,好像整個人都已經掉到卷曲著的電話線裏去了,十八個抓鉤子也掛不住他了,“我是用局辦公室的電話給你打的,這不是怕領導你忙,天天日理萬機的,不熟悉的號不接嘛。”
“那是,那是,咱弟兄們肯定是熟悉的,這個還用說嗎?”他再次淨充香近地說道,就和沒出五服的本家一樣,就差出殯的時候和人家戴一樣的孝帽子了,“噢,你一會要開會呀?”
“開會好,忙點好,比閑著強,”他滿臉堆笑地嘟囔道,諂媚得要命,雖然對方看不見他的樣子,“我知道,我知道,領導都是很忙的,不忙的那不是領導,至少不是大領導,主要領導。”
“那行,既然這樣,我就長話短說吧,”他趕口說道,此刻居然還挺善解人意的,“還是我原來說的那個事,就是俺外甥女,趙晴,你看看能想法把她調到鎮團委吧?”
果然如此,竟然如此,就是如此。
“你抽空也給她弄個小部門負責人先幹幹呀,”他直接要求道,也真好意思開口,“這樣的話她以後也好繼續進步呀。”
“你那麽大的一個,這點事擱你手裏還算個事嗎?”他厚著臉皮恭維道,本來尷尬得要命,卻還以為自己說得多麽自然呢,“什麽,什麽,還得一二把手研究同意才行?”
“嗯,他們什麽事都能管這麽細嗎?”他故意不解地說道,“我合計著,你隻要張嘴提出來,他們也不好意思直接反對啊。”
“拜托了,你可千萬給想著點啊,好不好?”他又笑著央求道,臉上都快開花了,就像德高望重的領頭大哥在安排下邊跑腿的小弟一般,架子依然不小,“回頭恁穀哥我肯定會好好地感謝你的,你放心吧!”
人家有什麽不放心的?
“噢,那好,你先忙你的吧,咱回頭再聊!”他輕快地嘟囔道,終於要結束這場通話了,“再見,嗯,好,再見!”
等他放下電話,大家也基本上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他是想讓蘇慶豐把他外甥女趙晴提到文井鎮的位置上去,以便今後能得到進一步的提拔。不過呢,即使是在鄉鎮上,想從一個普通工作人員一下子提到部門負責人的崗位上,如果沒有很到底的關係的話也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因為在任何一個單位,無論單位的級別高低,其內部總會天然地保持著一定的生態平衡,各種力量的角逐也都是在基本勢均力敵的基礎上進行的,除非有特殊的外力強行幹預進來,否則的話一切的運作還是得按老規矩來。所以,此時就連桂卿這種職場小白都能看得出來,穀建軍的這個要求事實上給蘇慶豐出了個不小的難題,真是是讓人家左右為難,況且那個趙晴究竟是隻什麽鳥還很難說。
“哎,小張,上次我給你介紹的那個小閨女,就是徐榮,你怎麽沒和人家再聯係啊?”穀建軍很怕別人把話題聊到他托蘇慶豐辦的事身上,所以轉臉就對桂卿主動開了腔,“我覺得那個小女孩不錯呀。”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轉移話題嘛,”桂卿暗地裏冷笑了一下,嘴上也沒吱聲,隻是在心裏說,“真的沒人有興趣去議論他剛才的那個電話,他這是典型的做賊心虛的心理在作怪嘛。”
劉寶庫和渠玉晶當然也默不作聲,一來好像是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捕捉到了桂卿的心思,並且十分讚同他的想法,二來是他們大概都想繼續聽聽年輕人找對象的事,畢竟這是舉世公認的好話題,對此不感興趣的人從來都是不多的。
無聊的時間裏最容易催生出無聊的事情。
“穀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家那可是窮得叮當響啊,到現在我連結婚的房子都還沒有呢,說難聽話我的兜裏比我的臉還幹淨呢,你說說就我這種尷尬的情況,我怎麽能配得上人家那種條件啊?”桂卿顯然不想成為別人議論的核心人物,所以他就斬釘截鐵地自我解嘲道,“所以我還是識趣點,主動在人家麵前銷聲匿跡吧。”
穀建軍聞聽此言,一時倒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桂卿了。
“去,去,去,你年紀輕輕的怎麽能這麽沒信心呢?”他越是不知道該怎麽來回應,情緒上就越是顯得特別激動,因此他的嘴唇哆嗦了老半天,甚至都有些發青了,他才想起了後麵的話該怎麽說,“都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誰不是先成家後立業啊?”
咦,這話說得有水平。
“所以說你現在不要著急嘛,”他較為老成地安慰道,“放心吧,沒事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聽我說啊,”他隨後又諞能道,“你別管什麽情況,先找個媳婦再說嘛,找媳婦要緊,黃金年齡真的不能耽誤啊!”
“隻要人家願意跟。”接著,他又強調和補充道。
“隻要人家願意跟,那肯定是沒什麽問題了,”桂卿有些調皮地說道,“問題是人家不願意跟啊,那可怎麽辦呀,是吧?”
“還說什麽願意不願意的,”穀建軍立即表現出一臉不同意和不讚同的奇怪表情,同時還帶著點對桂卿一種特別的關切和愛護之意,他用比較嚴肅認真而又十分冠冕堂皇的語氣說道,“其實物質條件並不是那麽重要,好點孬點都行,隻要你們兩人互相滿意就行了,其他的事我覺得現在不用想那麽多,想多了也沒什麽意思biaox。”
他十分堅定地相信,越是對年輕人責備得嚴厲一些和到位一些,就越是能體現出同事之間或者老大哥和小老弟之間那種發自內心的友誼和溫暖,盡管在這件事上他做得著手有些勉強和生硬,讓人看著感覺很不舒服。當然了,他之所以會這樣講,顯然是刻意忽視了桂卿和徐榮之間在某些方麵天然存在的巨大差異,或者他錯誤地以為這些巨大的差異在不久的將來肯定會得到互相彌補或者互相抵消掉,並最終取得某種微妙的平衡和協調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桂卿對有些客觀存在著的巨大的差異絕對是難以容忍的,正如徐榮對某些差異也是絕對難以容忍的一樣。他和她注定是成不了的,隻是穀建軍看不出來而已。
“不過我覺得你們兩人最後沒成確實有點可惜。”穀建軍貌似公允地議論道,已經有點太想當然了。
“小張,有些情況你可能還不知道,”不等桂卿尋找合適的機會來解釋或洗白一下,他又瞅空補充了一下,顯然這才是他真正想要強調的東西,“她那邊的情況從各方麵來講還是挺不錯的,也可能你沒意識到這一點,或者沒想到這一點。”
“我知道,”他胡扯道,“你現在的眼光並不低。”
“哪裏啊——”桂卿趕緊解釋道。
“哎,恁都聽說了嗎,咱局裏那個小冷的事?”穀建軍見關於桂卿的話題不好再聊下去了,於是就開始玩起了八卦,神秘兮兮地提到了馬中俊的乘龍快婿,而直接棄桂卿的話於不顧。
因為傳播和議論小道消息長期以來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所以當他提到這個事的時候語氣中充滿了明顯的遲疑和隱隱的畏懼,在這方麵他比渠玉晶差遠了。盡管他已經非常努力地在掩飾自己的窘態了,但是表現得依然不夠好,沒有達到他心目中理想的狀態。畢竟冷宏偉和桂卿不同,一個是馬中俊的金龜婿,眾人都看好的潛力股,一個是毫無背景的農村娃,大家都拿他不當回事的小小的配角,或者說就是個在單位跑龍套的。毫無疑問,要論起八卦來其實放眼整個單位乃至整個南大院,也就是渠玉晶能算得上是獨領**了,穀建軍給她當徒弟估計都不夠格,而且她也一定會膈應此事的。
穀建軍現在全身心地沉浸和陶醉在對自己所發起話題的控製上麵,完全沒有考慮到桂卿的切身感受,因為他潛意識裏認為他已經徹底了解了這個年輕人的真實想法,看透了其身上所具有的並不算上乘的各種能力和發展潛力,他真的沒有必要再聽其對和徐榮分手的事進行什麽特別的說明或解釋了,完全沒必要。
“哦,小冷,你說的是馬局長的閨女婿吧?”渠玉晶用她那慣常斜楞著看人的眼神非常無聊地瞥了一下穀建軍,然後懶懶散散地說道,仿佛天下萬事萬物不管好壞和大小,她無不了然於胸的樣子。
“沒別人,就是他!”穀建軍異常興奮地肯定道,總算對上茬了,“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嗯,怎麽回事?”桂卿想,“他何出此言啊?”
“誰能想到他能幹出來那種事啊。”穀建軍惋惜道。
桂卿感覺更加疑惑不解了。
“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啊,”穀建軍人五人六地歎道,“真是了不得,讓人說不上來是什麽味,也不好隨便去琢磨。”
“哼,試問天下的男人有幾個不吃腥的?”劉寶庫憋咕了好半天後終於來了這麽一句夠不著天撈不著地的話,“隻不過有的人光有那個賊心沒有那個賊膽罷了,這有什麽稀奇的?”
桂卿一聽這話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關於冷宏偉的事看來隻有他一個人不知道內情了,其他的人應該全都知道了。他定定地想著,越是這個時候他越不能表現出迫切想知道內情的樣子,否則的話肯定會被別人看不起的。於是,他就像一個絕對的局外人一樣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非常耐心地聽他們繼續聊下去。他知道,至少渠玉晶是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展示自己口才和看法的好機會的,所以他壓根不用著急。
果不其然,就在穀建軍有意無意地把濃黑色的序幕揭開之後,在以渠玉晶為首、劉寶庫為輔、穀建軍偶爾跟著趁幾句的經典架勢下,一場關於冷宏偉的閑話大劇就這樣正式上演了。原來宏偉這小子在他所幫包的那個村,悄悄地和村裏的一個大姑娘好上了。有一回晚上,兩個如饑似渴的人在他住宿的地方幽會的時候,被那個姑娘的家人抓了正著,結果這事當時就鬧得沸沸揚揚、雞飛狗跳的,據說還差點出了人命。從來這樣的破事都是看熱鬧的人不嫌事大,所以無論是當時有幸看到那一出**鬧劇的人,還是現在在辦公室裏閑著無聊議論著玩的人,都無不懷著好好地激動一場的心情來欣賞和品味這件所謂的“大好事”的。
“衣冠禽獸,人麵獸心,道貌岸然!”劉寶庫的嘴裏連著拋出了三個很恰當成語,顯得他多有文化似的,讓旁人不能忘了他還是個原始本科生,基本的底子還是有的,雖然他一直發揮得都不好。
“這才結婚剛剛兩個來月,嶄新的新媳婦還沒親夠呢,他怎麽就想著去找野花去呢?”渠玉晶一臉天真地嘟囔道,也不管這話說出來之後是什麽效果,“難道說野花就那麽香嗎?”
“哎,是不是男的都喜歡去找野花啊?”她更加荒唐地問道,“就因為野花比家花香嗎?”
“大餐再好,天天吃也膩歪啊,時不早晚地吃口鹹菜,那也是一種特別的享受啊。”劉寶庫陰著個小臉蔑視著解釋道,他就喜歡看渠玉晶如此問話,好顯得他比她強。
“去你的吧,老劉!”穀建軍出人意料地鄙夷道,這回說話竟然不結巴了,看來心中的看法是強烈地想要出人頭地,再埋沒下去就要鬱悶死了,“人家渠玉晶說的媳婦,你扯的是大餐,這都是哪跟哪啊?”
“你這家夥懂個鳥啊!”劉寶庫把羅鍋腰往椅子上輕輕地一靠,用手隨意地攏了攏頭發,然後非常不屑地說道,“這是打比方,是比喻,一種修辭手法,懂嗎?”
“再說了,”他又教育道,一副怎麽都看不起對方的意思,“孔老夫子都曾經說過,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這就是說,吃飯和辦事,是人生最大的欲望和樂趣,離開這兩樣,人要麽是活不下去,要麽是活著也沒什麽意思,聽明白了嗎?”
穀建軍被劉寶庫噎得臉色通紅,嘴唇直打哆嗦,但是又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說不過他,所以隻好在那裏幹著急,搞的和個氣青蛙似的,肚子都快要鼓破了。
渠玉晶雖然平時嘴巴挺利索的,別管逮著誰都能或輕或重地撓幾下,但是劉寶庫剛才的話顯然有些不上道,所以她也就默不作聲了,雙手捧著一張報紙在那裏裝模作樣地看著。雖然如此,可是她的眼神卻沒閑著,一直在那裏左右巡視呢,像個老賊一樣。
桂卿更是不好插言,隻能在一邊看熱鬧,作壁上觀。
“你懂個鳥,這回行了吧?”最後穀建軍在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青之後,才極不情願地一邊笑著,一邊憤憤地說道,那副大度的樣子也是硬捏出來的,“你就是專門研究鳥的鳥人,沒事老拿著個鳥玩,誰能和你老人家比呀,是吧?”
“我是鳥人,這個我承認,不過對於研究鳥我並不怎麽精通。”劉寶庫淡淡地說道,都沒敢再抬眼看穀建軍,他不想再惹他這個二貨了,他的話已經夠毒的了,如果對方能夠正確理解的話。
“正好我那天在街上看見馬靜茹來著,”說起來還是渠玉晶老練,她略微一動鼻子就聞到了老劉和老穀對話裏隱藏著的火辣味道,於是她連忙挺身而出把話題岔開道,“她的肚子挺起來了,我要是沒猜錯的話,看來她是懷孕了,有喜了。”
“叫恁說說,啊,”她先是簡單地陳述了一下客觀情況,接著就大發議論,讓人感覺她前邊的那句話都是多餘的,她還不如直接議論省事呢,“自己的媳婦挺著個肚子,冒著生命危險千辛萬苦地在那裏給他生孩子,他竟然還有種跑出去吃野食,這也確實忒不像話了。”
“這就是典型的吃著碗裏的瞧著鍋裏的!”她褒貶道。
大家都同意她的意思,這是可以肯定的。
“難道說男人都是這個熊樣嗎?”她再次天真地問道,把別人都快笑死了,“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什麽樣的事都有啊。”
“你看你說的好吧,他媳婦要是不懷孕,說不定這小子還不玩這一出呢,”劉寶庫幽幽地說道,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大概是在回憶他媳婦懷孕的時候他是怎麽過來的,“所以啊,我估計這都是憋出來的毛病,要不然不會這麽鮮亮。”
“老劉,那恁媳婦當年懷孕的時候,看來你也出去花了。”渠玉晶不出意外地問道,正如大家心裏所猜想的那樣。
她這一杆子直插劉寶庫的內心,插得他裏外直冒鮮血,像是得了混合痔瘡的人的下水道出口,那個場麵簡直叫人不忍直視。
“瞧你說的,我能幹那個事嗎?”劉寶庫一臉不屑地苦笑道,一副大義凜然和不容褻瀆的樣子,“我雖然人長得不怎麽樣,但是心眼還是很好的,人品更是沒得說的。”
“那是啊,你是好人堆裏挑剩下來的,”渠玉晶隨口挖苦道,眉眼高低一點都看不出來,“不然也不會被安排到現在這個單位來呀。”
“哼,你幹不幹那個事誰知道啊?”穀建軍接著渠玉晶敲打劉寶庫的話音,逮著機會就跟著刺激他道。
“小冷這個事,最後究竟是怎麽收場的呢?”渠玉晶又回歸主題道,天下的心都讓她操盡了,也不給別人留點活幹。
“還怎麽收場,你說還能怎麽收場啊,”劉寶庫就像一位資深法官一樣,帶著高人一等的語氣非常堅定地說道,“就是天大的事,最後還是得落到地麵上來,是不是?”
“首先來講,至少鎮上得出麵把這個事給安撫下來吧,不然的臉往哪擱呀?”他條理清晰地講起來,一看就是至少要在氣勢上壓倒渠玉晶,省得她再嘴嘴地胡說八道,“其次來講,馬局長也不想把這個事鬧大啊,畢竟這種爛事要是傳出去了,不光他的臉上沒光,就是馬靜茹那邊恐怕也不好看呀,對不對?”
“嗯,有道理。”桂卿想。
“除非他能下定決心讓他閨女和小冷離婚,”劉寶庫繼續分析道,“不然的話他最後還是得出來給這家夥擦腚。”
“噢,怪不得馬局長這幾天沒來上班呢,”桂卿心說,他不知道的事真是太多了,“原來是家裏出了這麽個大幺蛾子啊。”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開始同情起馬中俊來了,且覺得一個上了年紀的有女兒的老男人想要當一個好嶽父著實不容易,尤其是在遇到個不入路的閨女婿時,那種無言的傷痛真是沒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