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縣裏招引外部項目和資金的統一安排和號召,水務局的也沒敢閑著,他們也千方百計地采取了切實有效的措施來完成縣裏給定的硬任務,而全國500強企業,上海海風建材集團公司便是水務局的重點活動對象。通過熊英傑等人的積極努力和牽線搭橋,該公司和青雲縣永華陶瓷廠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雙方投入巨資準備籌建海西盛世永華陶瓷製品有限公司,新公司就位於縣城西部工業園裏麵。
作為這個重大招引項目的有功人員之一,永華陶瓷廠原董事長陳向明的二兒子陳鶴,依照縣裏的有關獎勵政策被迅速地提拔為糧滿鎮鎮長助理,實實在在地享受副科待遇。同時,水務局的各位負責人也因為這個項目受到了東院、南院物質和精神方麵的相應獎勵,著實光榮和輝煌了一把,照亮了這個風風火火的年代。
獎要獎得眼紅,懲要罰得心疼,這是馬開江的口頭語。
對於永華陶瓷廠這個傳統家族企業的幕後掌舵人陳向明來說,他之所以願意把這個重大招引項目的功勞在給他的孩子陳鶴享用,以幫助其提拔副科之外,還讓水務局的熊英傑之流跟著沾光,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於他的妹妹陳巧。對於陳巧和熊英傑之間的不正當關係,他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平時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對於這種為人所不齒的破事他之所以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並不是因為此君的性格有多麽寬容,人品有多麽高尚,渾身上下洋溢著那種不願意幹涉別人隱私的良好品性,而是因為他的私生活本身就很亂,他屁股底下全都是爛屎,當然也就不好意思去管別人了,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妹妹,他事實上也不好意思過問。
“哪個有本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他經常這樣安慰自己,並且身體力行地不斷實踐著這種早就發了黴的醜惡信仰,“舊社會有權有勢的人都是公開地納妾,現在的人雖然在名義上隻能娶一個老婆,其實背地裏找幾個女人,誰又能管得著啊?”
“人吃飽喝足了,又圖得什麽呀?”這些話都是他骨子裏的東西,平時根本就不用說出來,他就能執行得很好,“還不是想多找幾個漂亮的女人?隻不過有的人會裝,有的人不會裝罷了。”
“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家夥,”他又經常不無鄙夷地如此想道,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行為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往往才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呢,他們嘴上說著一套,背地裏幹著的又是另外一套,他們就會欺騙老實人,忽悠老實人,好趁機掩護自己的卑劣行為。”
當然了,熟悉內情的人都明確地知道,盛世永華這個項目引進的所謂外部資金,其實不過就是永華陶瓷廠倒騰出去的錢又轉了個圈流回來的而已,根本就不是什麽真正的外部資金。
不過,既然馬開江等人喜歡看這種掩耳盜鈴和自欺欺人的遊戲,而且具體操作的人從中又能有大量的好處可賺,可謂是名利雙收,那為什麽大家不賣力地去幹呢?
大家又不是傻子,就看誰更會玩了。
誠然,並不是所有的招引項目都是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貨色,都是拿自己的拳頭搗自己的眼窩的弱智行為,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這其中確實有一相當一部分是注了水和摻了假的東西,根本就經不起曆史的檢驗。又當然了,曆史他老人家恐怕也懶得親自來檢驗這些花裏胡哨的破爛事,他整天忙得要命,忙著頤養天年呢,哪有功夫管這些事。
對於這種聲勢浩大、規模空前、考核嚴厲的全縣性的大活動,既然有人玩得風生水起和五彩繽紛,那麽自然就有人被搞得狼狽不堪和苦不堪言,特別是對於一些老實巴交的沒有什麽門路的幹部職工來講,更是到了八輩子血黴了。這些使了吃奶的勁也完不成縣裏定的招引任務的人,包括一部分在台上的人,都理所當然地被馬開江嚴厲懲戒了,至於懲戒的方法則充分體現了他個人的才華、能力和特點,足以讓被懲戒的人永遠都沒齒難忘,讓旁觀的人終生都記憶猶新。
在把自己的二公子成功地推上了本鎮副科級的寶座之後,陳向明也正式地把手中的權力交給了他的大公子陳鬆,轉而一心一意地敞開大門當起他的太上皇了,畢竟是各領**十幾年嘛,他也老了。
那天,在參加完盛世永華這個項目開工的盛大奠基儀式之後,作為群眾演員之一的桂卿便回到單位繼續上班了。對於單位裏的這種事情,特別是那些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內情的事情,他從來都是不怎麽感興趣的,也因為壓根就沒有什麽興趣可感。
“就算天塌下來又與我們這種小人物何幹呢?”這就是他這種作為單位裏的局外人心裏最樸實和最直接的感覺,“反正凡是有好處的事都是他們的,而不好幹的事都是我們的,尤其是對於我這樣一個小嘍囉來說,我隻要幹好我的本職工作就行了……”
他雖然身處局辦公室,看起來離單位的權力核心好像很近的,其實壓根就不是那麽回事,他充其量也就是個局外人。說句難聽話,熊英傑等人是吃肉外加啃骨頭的主,而他絕對屬於那種連肉湯子味都聞不到的圈外人。他很慶幸自己隻是單位裏的一個小兵,而不是什麽有點職權的頭頭腦腦,因此不用直接承擔招引的重大任務,不用時刻擔心會被縣裏懲戒。要被懲戒,他還不夠格,無聊之時他偶爾這樣調侃自己以求開心解悶和聊以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