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水利服務公司的經理丁路寧在華庭大酒店宴請從甘肅某單位來縣水務局掛職副局長的一男一女兩個外人,盧建功、馬玲、付秦晉、朱正文、穀建軍、呂翔宇、柏為善、渠玉晶、彭雲啟等人都參加了,唯獨桂卿覺得去的人已經太多了,很容易搞成群魔亂舞的場麵,所以就給委婉地推辭掉了,盡管他也覺得這樣做未免有些不識抬舉了。
按理說甘肅來的兩個人是遠客,江海龍作為單位的一把手怎麽著也得陪人家吃頓飯才比較符合禮節,結果直到人家半年的掛職時間結束回老家去了,他也沒正眼瞧過人家,就更別提請他們吃頓飯和喝頓酒了。
下午,局班子成員和中層以上的人員在北院會議室裏召開全縣防汛工作會議籌備會,江海龍照例也沒親自參加,而是委托熊英傑主持召開的,仿佛他要是親自參加這類純業務方麵的會議會顯得他很沒本事很無能一樣。本來桂卿是沒資格參加這種規格的會議的,但是因為需要他起草領導講話和會議文件,所以他也被叫來了過來。
開會的會議室顯然已經被大刀闊斧地裝修過了,整體看起來顯得特別氣派場麵和富麗堂皇,當所有的燈全都打開之後差點把桂卿的鈦合金狗眼給亮瞎了。他驚訝地看見中間那個類橢圓形的大桌子上擺了一個大型的假花造型,看起來非常逼真,讓一點文化沒有的人都能迅速地想到“栩栩如生”這個詞。一周圈黃色的椅子全是皮的,雖然不是真皮但是價格肯定也便宜不了,看著就很上檔次。地上是新鋪的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磚,連不懂行的人看了都會覺得質量肯定很好,價格肯定不菲。西邊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書法作品,雖然作者的落款大家都認不清,因為寫得太過潦草了,但是作品的內容還是能略微辨識一二的,那就是久負盛名的氣度不凡的而且早就被用濫了的《沁園春?雪》。
“我的老天哪,這樣裝修也有點忒奢侈了吧,”他在心中暗暗地感歎道,並且有些擔心自己這樣感慨是否會顯得太沒見識,太沒點狗出息頭了,真是當奴才當慣了,摳摳扭扭的性格已然形成了,所以一時間還適應不了這麽大的場麵,“真是有錢沒地方花了,剛一上任就開始弄這些事,那以後還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麽更加奢靡的程度呢。”
“曆來都是成由勤儉破由奢嘛,”他冷笑著歎道,一副怎麽也看不慣的樣子,“喜歡搗鼓這些事的人,最後能結出什麽好繭呀。”
這回和他挨邊坐著的人是水資源辦的盛世寧。
盛世寧既不是水資源辦的主任,也不是副主任,而隻是一個普通工作人員,但是水資源辦的活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幹的,因為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主任汪茂奇按照政策輪崗了,而其他的人又都有絕對不能幹活的各種奇葩理由。此君最大的外部特征就是臉龐特別狹長,猶如智利的國土形狀,所有和他初次見麵的人都會對此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另外,他還是桂芹在商校上學時的同學,同級不同專業,這一點直接拉近了他和桂卿之間的距離。他這個人比較善談,無論和誰在一起都能無拘無束地扯上半天,而且脾氣也很隨和,平時總是有說有笑的。另外他的性格屬於既熱情又實誠的類型,旁人和他很好接觸。所以桂卿也很樂意和他打交道,並且視他為知己。
當然了,桂卿之所以樂意這樣做的另一個主要原因還在於,除了盛世寧之外,整個北院裏其實也沒幾個人願意和他深入地交往。大多數人都和他保持著一種表麵上的客氣,讓他一下子就能感覺到在對方內心深處藏著的某種防禦和戒備心理,雖然這種不良的心理在他看來是完全不必要的,也是非常容易傷害彼此之間感情的。
顯而易見,這種普遍存在的同事之間互相不信任和不融洽的惡劣現象,絕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也不是一件事兩件事就造成的,它的背後一定有著某種長期而深刻的原因,隻是他不怎麽了解罷了。
他能異常清晰地感受到那種不被對方所信任和接納的討厭氛圍圍始終繞著自己,但是對此卻無能為力,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對付,因而隻好和大家一樣保持著表麵上的客氣和禮貌,盡管這種虛偽透頂的裝模作樣的行為令他感到極為厭煩和鄙視。
環境就是這種環境,甭管他喜歡或不喜歡,反正單憑他個人的力量是永遠也改變不了什麽的,他不被這種惡劣的環境所淹沒和吞噬了就已經算是燒高香了,除此之外他還能有什麽別的更高的祈求呢?
自求多福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散會之後,盛世寧順便邀請桂卿到他屋裏坐坐,隨便聊聊天,桂卿非常高興地答應了,因為他也十分渴望在北院能有個相對不錯好朋友,哪怕隻是泛泛的普通朋友也行,也比那些戴著假麵具的人強。
“桂卿,你看會議室的牆上掛的書法怎麽樣?”盛世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眯眯地問道,兩眼閃著興奮的光芒。
“說實話,”桂卿覺得真人麵前不宜說假話,況且他從來都不喜歡說假話,於是便實話實說道,“表麵上看起來很不錯,龍飛鳳舞的樣子很的瀟灑,還顯得比較大氣磅礴,不過實際上有幾個字寫得真是不怎麽樣,反正我看著是不怎麽樣。”
“哦,你說說都是哪幾個字?”盛世寧接著問道。
“那個冰封的封,蠟象的象,還有那個還看今朝的朝,”桂卿因為非常難得地獲得了某種本來非常平常,但是此刻對他來講卻顯得異常珍貴的信任和友誼,所以也就不再避諱什麽了,而是直言不諱地說道,“寫得都不是太好,整個的比例有點失衡。”
“另外,整體空間構架也有問題,”他繼續有模有樣地評論道,就像個資深的專業人士一般,其實他也不過是憑感覺隨便說說罷了,完全是不成體統的一家之人,“看起來既不協調也不呼應,缺乏一種書法作品應有的美感和均衡感。”
“雖然我不會寫毛筆字,”他笑著謙虛道,“但是即使是外行人看了,恐怕也能看出來點問題……”
“哎,你說得忒對了,”盛世寧趕緊捂著嘴非常開心地笑道,他就是太容易開心了,永遠也改不了的毛病,除非在以後的日子裏受到某種嚴重的挫折和磨難,“這幅字剛一掛上的時候,俺幾個人私底下就是說了,這是哪個混蛋寫的字呀,連最基本的書法常識都不懂,居然還敢給人題字,臉皮可真是夠厚的,水平可真夠臭的。”
“我記得原來屋裏沒有這個東西的。”桂卿疑問道。
“對,原來是沒有,”盛世寧笑著坦言道,依然很開心樣子,他就熱衷於談論這一類不大不小的比較有趣味的話題,“這不是江海龍局長剛來嘛,已經不是原來的形勢了呀。”
“噢,對,改朝換代了。”桂卿笑道。
“這幅字是他找人寫的,”盛世寧接著透露道,到底還是他知道的內幕消息多,比桂卿至少強一萬倍,“結果掛上之後我一看,那這個家夥也是個附庸風雅和沽名釣譽的貨,哈哈。”
“你可能還沒仔細看那個落款,這個字是咱鹿墟市比較有名的一個書法家寫的,叫曲金爐,你聽說過嗎?”他又道。
“曲金爐?”桂卿道,其表情足以說明他不知道這個人。
看來這個所謂的有名,頂多是在小圈子裏有名。
“金碧大廈,你知道吧?”盛世寧意趣盎然地提醒道,就好像吃了一籃子免費的開心果似的,即永遠都很貴很貴的一種幹果,“那幾個字就是他老人家寫的,曲金爐,你回頭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噢,你說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呀,”桂卿恍然大悟道,對曲金爐的經典書法作品總算有點比較正常的印象了,再評論起來就比較方麵了,“我記得,記得,不過那幾個字題得很好啊,怎麽看怎麽漂亮,和這個完全就不是一個風格,我覺得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寫的。”
“你看看,連你都看出來了。”盛世寧立馬笑道。
桂卿知道這裏邊肯定有道道,於是就?等著下文了。
“不是一個風格就對了,”盛世寧此刻笑得更加開心了,像個占了大便宜的黑猩猩一樣咧著大嘴回應道,“人家金碧大廈那幾個字是花大價錢買的,有潤筆費。而咱會議室掛的這個爛玩意,姐,一個鳥毛都沒花,你說人家能給他好好地寫嗎?”
“哎呦,這個情況我還真不知道呢。”桂卿如實回應道,心裏也是覺得特別有趣,天下竟然還有空手拿白魚的事情。
“不過呢,花錢的和不花錢的,得到的作品就應該是不一樣的,人家是幹嘛吃的,對吧?”他接著嘲弄道,心裏也覺得江海龍的做法有點不厚道,“噢,沒事專門給他寫著玩呀,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咱新來的江局長沒事淨充臉大的,還覺得自己和多了不起似的,找人曲金爐那樣的大書法家寫一幅這麽大的字,居然還不給人家潤筆費,這不是硬仗著臉上嗎?”盛世寧評論道,說得非常公道。
“其實仗著臉上也沒事,隻要自己的臉值錢就行,”桂卿也跟著諷刺道,頗有點沆瀣一氣的意思,他還怕江海龍的笑話鬧得不夠大呢,反正他也不怎麽喜歡這個鳥人,“你比如說,要是一個很大很大的人物,或者是一個特別有名的大書法家,興之所至讓曲金爐題一副字,估計不給錢也是完全可以的,除非這個曲金爐很有個性,很有骨氣,怕就怕請他寫字的人自己沒那個麵子,然後還硬想省錢,那就很不好了。”
“咱江局長就屬於這種情況。”盛世寧笑道。
“當然了,還有另外一種情況也比較惡心,”桂卿因為不禁又想起了縣交警大隊樓西牆上麵貼的那幾個奇臭無比的爛字“青雲交警”,所以繼續由衷地感慨道,也沒直接理會對方剛才的反應,“那就是明明自己的字寫得很臭,根本就拿不出門去,結果書寫者還恬不知恥地仗著自己的權勢到處題字留名,汙染大家的眼睛,沒點自知之明。”
“不光是當時汙染大家的眼睛,”盛世寧亦莊亦諧地說道,臉上喜得哈哈的,和桂卿聊得相當投機,“你想想,那些題字一旦掛在牆上或者刻在石頭上,都是多少年都不帶撤下來的,就像一坨風幹多年的臭狗屎一樣,長時間地惡心著別人,確實夠難揍的。”
“咱也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怎麽想的,”他繼續評論道,滿眼都是亮晶晶的光芒,“確實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哎,我聽說縣長助理黎遇林的書法不錯,在咱縣裏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江局長怎麽不找他寫的?”桂卿嘻嘡道,當然也是抱著找樂子的心態才如此說的,“找他寫應該不要錢吧?”
“肯定不會要錢呀,”盛世寧大聲地肯定道,幸好屋子裏沒有其他人,他這話就是長了一雙大長腿恐怕也跑不了多遠,“他們兩人好得都穿一條褲子了,黎遇林要誰的錢也不會要咱江局長的錢呀。”
“就是說,別人的錢,他還是要的?”桂卿道。
“那是當然的了,”盛世寧又笑著揭秘道,話語中多少也有點想當然的意思,隻是這種想當然恐怕八成都是真的,“這也是別人給他送禮的一種方式嘛,還美其名曰購買和收藏他的優秀作品。”
“就是變相的行賄唄。”桂卿說得更直白。
“桂卿你想想,咱江局長能輕易地放過伺候黎遇林下水道後門的這個大好機會嗎?”盛世寧又開玩笑道,其明亮的眼神已經非常明確地默認了桂卿剛才的認定,“其實還在他的任命文件沒正式公布出來之前,他就已經找黎遇林寫了‘厚德載物’四個大字,並且裱好放起來了,單等他的辦公室裝修好了再掛上。”
“什麽,厚德載物?”桂卿十分驚訝地說道,好像這個事有點突破了他的想象力,他怎麽也接受不了,“那不是清華大學的校訓嗎?”
“他寫這玩意幹嘛?”他繼續追問道,就像個智商特別高的大傻子一樣,“他要厚什麽德,載什麽物?”
“他又有什麽德可厚,有什麽物可載?”他又耍嘴皮子道。
“咳,缺什麽補什麽唄。”盛世寧天真地笑了,如同在地攤上剛吃了十來根羊鞭,十幾個羊腰子一樣。
“噢,對,缺德補德。”桂卿道,也跟著笑了。
“所以說,江海龍這樣的人什麽事都能得幹上來!”盛世寧又開始抖摟新聞了,好像不抖摟抖摟就很難受似的,而桂卿偏偏又特別喜歡聽他胡亂抖摟,覺得其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
“哦,盛哥還出此言啊?”桂卿問。
“你知道咱局裏的章蜀梅吧?”盛世寧瞪大眼睛問。
“知道啊,她怎麽了?”桂卿道。
“她現在不是懷孕了嘛,”盛世寧道,就像飯店上菜一樣又開始聊起另外一件比較有趣的事情了,“都五六個月了,整天挺著個大肚子上班,坐木頭椅子累得腰疼,所以她就讓她對象給她買了把皮椅子放在辦公室裏坐,好緩解緩解腰疼。”
“這也沒什麽呀!”桂卿道。
“結果呢,”盛世寧微微笑道,很快就回答了桂卿的疑問,“自從當上局長之後很少到局裏來晃**的江海龍,就那天巧了,和犯神經病一樣,閑著沒事到局裏來逛了一圈,正好看見章蜀梅坐在她新換的皮椅子上了。誰也沒想到這個事就惹著他了,後來在局裏的領導們弄的一個酒場上,他當著很多人的麵很生氣地就提到了這個事。”
“那他是怎說的?”桂卿好奇地問。
“這個熊家夥板著個死人臉說,”盛世寧有板有眼地學道,看樣子應該是真的,而且這也說明當時一塊喝酒的人裏邊有叛徒,“噢,你覺得不舒服,不好受,你就隨隨便便地換椅子,你以為單位是你家呀?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啊?”
“瞧這話說的,他是不是管得有點寬了?”桂卿道。
“噢,事先前也不給局裏說一聲,不打個招呼就自作主張地換,還有點規矩意識沒有?”盛世寧繼續學江海龍的樣子道,“紀委的人要是來檢查,我怎麽給人家解釋?人家都坐木頭的,就你諞能坐皮的,你覺得合適嗎?上級三令五申地要求我們,幹什麽事一定不能超標,一定不能違規,你弄個皮椅子擺那裏,像什麽話!”
“他真這樣說的?”桂卿問,他有些不相信。
“那還能有假嗎,恁哥我什麽時候騙過人?”盛世寧又道,狹長的大臉稍微紅了一下,看來是恰到好處地說了點必要的瞎話,“而且他接著就對辦公室主任柏為善說,為善,你明天就通知這個擅自換椅子的人,我不管她是誰,也不管她有什麽了不起的背景,有什麽了不起的道道,叫她明天就給我換過來。”
“噢,就算她自己掏錢買的椅子也不行,”他耷拉著長臉學得更起勁了,基本上把江海龍當時的神態都學到位了,頗有喜劇演員的才華,要是機遇趕得巧的話,說不定也能在演藝界有所發展,“也不能公開地搞特殊,也不能搞另式樣。大家都記住,以後我處理事就是這個態度,就是這個原則,類似的事不要再重複請示我了,就這樣吧……”
“那人家章蜀梅確實是因為懷孕了,沒辦法才換的椅子,難道江海龍真不知道嗎?”桂卿很有些不解地說道,對江海龍的反感又重重地增加了一層,雖然他這種反感一點也影響不了人家什麽,“再說了,這個事無論再怎麽上綱上線,說到底不就是一把椅子的事嘛,人家又沒花單位的錢,怎麽就不能搬單位來用?”
“就是呀,誰知道他個神經病是怎麽想的。”盛世寧道。
“他自己的辦公室還裝修得那麽豪華呢——”他又道。
“他這家夥在公開場合就這樣弄,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或者借題發揮了?”桂卿詫異道,越想越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章蜀梅當時挺著那麽大的肚子,”盛世寧自然也有些憤憤不平地說道,看來對江海龍也是頗有微詞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和桂卿聊這些比較可惡的話題了,“而且後來她見有生人進辦公室,還站起來主動和江海龍打招呼呢,你說他還能不知道嗎?”
“他不過是裝不知道,故意在那裏抖威風罷了。”桂卿道。
“他就是想通過這件事來清清楚楚地告訴大家,”盛世寧一和一唱地說道,和桂卿配合得天衣無縫,“在這個單位,無論是多大的事,還是多小的事,都必須經過他的認可和同意才能辦,否則的話後果就會很嚴重,擅自做主的人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我給你講啊,兄弟,”興之所至,就連最高級別的神仙也擋不住,盛世寧於是繼續說道,“有的時候領導說,這個事你看著辦吧,你要真自己看著辦,那你就真完了。有的時候領導又說,大事給我匯報,小事就不必了,你要是真那樣幹,那你也完了,因為究竟哪樣的事是大事,哪樣的事又是小事,最後還得領導來決定,明白嗎?”
“我的個乖乖唻,他這家夥這還沒來咱單位兩天呢,就惡得和狼一樣,世界上有這樣當一把手的嗎?”桂卿非常直白地議論道,就和個愣頭青似的,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人家一般的人到一個新單位當一把手,在還沒坐穩位置的情況下,都是先觀察觀察情況,了解了解局麵,然後再施展拳腳大幹一場什麽的,對吧?”
“可不是嘛,要不然他怎麽是江海龍呢?”盛世寧隨即冷笑道,臉上嘲諷的意味很濃,“江海龍,江海龍,大江大海裏的一條猛龍,可不是一條小蟲子,當年他爹娘給他起名的時候估計應該就是這樣想的。”
“你別看換椅子的事不大,”他又頗為厭惡地評價道,“但是很能反應出新局長的辦事風格和性格脾氣……”
通過盛世寧的這句話,桂卿終於能大體上確定對方和他是處在一個戰壕裏的了,盡管這種確定目前還不是很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