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的哭聲斷斷續續,"墨溪,你要是再逼我!就先殺了我吧!我愛你的心,難道你會不知道嗎?隻是……師兄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這件事又是因我而起,我又怎會坐視不理呢?"

墨溪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劍,幾乎要將劍柄嵌入手中!內力透達,氣血攻心!一口血瞬間噴了出來!"咚--"的一聲,半跪在地上!

青蘿忽然尖叫一聲!衝上前去扶住他,"啊……墨溪!墨溪!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墨溪!墨溪……"

墨焰平靜地吃著手中的美食,靜靜地看著台下的一切,心道:很好,很好,青蘿,有了你這張牌,我今後就不怕管不住墨溪這條無拘無束的戰龍了……

墨焰忽然打斷,"夠了,墨溪,退下吧。"

"義父!"墨溪幾乎是嘶吼著,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墨焰講過話。

"都是同門,何苦為了一個女人拚命?"墨焰一改之前的口氣,和冷漠,變得慈眉善目起來,之前他不是說,他們要自相殘殺,他是管不著的嗎?

墨焰站了起來,冷冷道,一字一頓,"我說--算了。"

於是,墨焰帶著所有的弟子,紛紛撤走,大廳裏,一時之間,之剩下他們三人。

青蘿扶著墨溪,"我陪你回去。"

"放開。"墨溪麵無表情。

青蘿垂淚,看著支著劍,踉踉蹌蹌的墨溪的背影,忽然覺得往日意氣風發的墨溪不見了,曾經挺拔的背脊,現在看來,是這樣絕望的蒼涼……青蘿忽然覺得肚子一痛……孩子,你父親生氣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可是……娘要怎麽辦,娘能怎麽辦呢……

轉出正廳的墨溪,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陽光……忽然覺得、自己一無所有……自己的親爹,當今的皇上,要殺自己,而義父,又對自己的生死置之不理,母親則是死在了自己的懷裏,自己甚至不敢為她樹碑,而現在,就連他唯一的愛人……也是如此……難道?自己就真的……一無所有了嗎……

夜。

沒有一絲風,天高蒼茫,月侵樓,熏香鼓屏,方樽酒,樂聲瑤作,醉躍,絲桐。

大殿內,燈火琉璃,絲綢翻飛,歌舞升平。

墨焰半躺在白虎貂裘的榻上,眯著綠豆大小的眼睛,色眯眯地看著身旁起舞的歌女,手裏端著一盅美酒,細細啄著。

"閣主,青蘿師妹來了。"

"請。"

不多時,紙醉金迷的寶霄,一道青綠色的身影施施然走了進來,瞬間,糜膩的大殿,就像鼓進了一陣清風,流入了一道潺潺細水,青蘿扶著已經凸起的小肚子,緩緩地半蹲下,畢恭畢敬地看著高台上的墨焰,"不知師尊找徒兒來所為何事?"

墨焰將手中的酒,慢慢地傾灑在地上,酒濺了一地,目光毫不在意地看著地麵,"青蘿,是誰收留的你,將你養大的?"

青蘿怔了一下,隱隱感覺有些不妙,但還是答道,"是師尊,將徒兒從乞丐堆裏救出,教我武功,將我養大的。"

墨焰微微一笑,又說,"那麽,師尊平時,待你如何?"

"師尊……待我如己出。"

墨焰伸手,旁邊的侍女馬上將手中的酒盅倒滿,墨焰將酒盅高高舉起,對著青蘿微笑,宛若一個慈愛的父親,"那麽,青蘿,假若師尊叫你喝下這杯毒酒,你又當如何?"

青蘿的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師尊,為什麽?!為什麽師尊要自己死?是因為自己和墨溪的事嗎?怔怔地看著墨焰手裏的那盅酒,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頭頂已經冒出了冷汗,"師尊,青蘿的命,是師尊救的,假如沒有師尊,徒兒活不到現在……師尊若是想要徒兒的這條命,徒兒絕不會有半句怨言,隻是……"

"隻是什麽?"

青蘿緊緊地咬住下嘴唇,眼睛瞟向門口,假若閣主真的這樣狠心,她就算是拚得一死!也要趁機逃出去,將自己孩子的命保下!雲崖閣內,除了師尊,還沒有誰的輕功趕得上自己……假如一搏,或許還有生機!

緩緩道,"隻是……師尊,我,我肚子裏,已經有了墨溪的孩子,求您看在他還隻是一個沒出生的孩子的麵子上,放了他!"青蘿忽然雙膝跪下,頭重重地點在冰冷的地麵上,"等徒兒臨盆,生下這孩子,徒兒就立刻來師尊這裏領死!"

"哈哈哈哈……"墨焰忽然大笑了起來,將手中的酒盅,一把扔了出去!早就在青蘿運氣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異變!

青蘿現在懷著孩子,身手哪裏還比得上從前,現在,莫說是自己,閣中大部分的弟子都能追上她!將她手刃於劍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何苦浪費毒藥,也虧得她一世聰明,這酒盅,還有酒,分明就是自己剛剛享用的,要是有毒,早就將自己給毒死了!

冷冷地看著地上跪著的青蘿,"青蘿啊青蘿……你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冷靜聰明,心狠手辣的青蘿了,也再也不會忠心耿耿地待老夫了,你不僅婦人之仁,就連頭腦也不好使了,你剛才……是想走嗎?"

"啊!"青蘿驚呼一聲,趕緊磕頭道,"徒兒不敢!徒兒不敢!"

"不敢!"頭頂驟然一陣強烈的壓迫之氣!

頃刻間!墨焰已經從十來米開外的高台上衝到了青蘿的麵前,枯瘦的手,緊緊地掐著她的脖子!眼中的憤怒以及殺氣!叫人顫抖!"青蘿!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與墨溪私通,懷上這個孽種!還想要背叛師父我!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呃……咳咳咳……"青蘿被墨焰掐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臉漲得通紅,驚慌地看著墨焰,"師……師尊……徒兒,徒兒……知錯了……"

墨焰緩緩地鬆開手,冷冷地看著地上臉色煞白,頭頂冒汗的青蘿,"青蘿,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之一,又是出任務最快最好的弟子,並且輕功一流,深得我意,你與墨溪私通,雖是不對,但你好歹是我一手照看大的,我又如何下得去手,方才那樣問你,隻是在試探你罷了,想要看看,你們那所謂的愛情,會不會蒙蔽了你的心,會不會使你忘了自

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一個殺手,切不可有婦人之仁!可是……哎……你太叫為師失望了!"一拂袖!

足尖一點,再次掠上高台,"你既然知道錯了,為師就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

青蘿驀然抬頭,感激地看著墨焰,"謝謝師尊!謝謝師尊!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個機會的!"隻要能夠保住自己和墨溪的孩子,叫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墨焰有些譏諷地看了青蘿一眼……她已經沒有了作為殺手的資格了,要不是留著還有一點用處,自己早將她廢除武功,扔給手下了,"青蘿,你和明嘉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並且,上次為師看見你舍命保他,相信,你們感情不淺,所以,要是他出事,你也不會置之不理是嗎?"

青蘿心頭一驚!點點頭,"嗯,師兄從小就很照顧我。"

墨焰撚著有些泛白的發絲,"之前,他得罪了墨溪,相信,今後在閣中的生活,也不會好過了。"

青蘿皺眉,"師尊,我會回去勸勸墨溪的。"

墨焰冷笑了一聲,"勸?別人勸或許還可行,但是,偏偏你不能去,你也知道,墨溪為什麽會發這麽大的火,還不是因為你,要是你去勸,隻會使情況更加糟糕,再者,墨溪是顆好苗子,之所有現在會這樣衝動,行事完全不顧大局,為了你,不自量力地去同時執行兩件任務,還險些喪命!殺手最忌諱動情!現在,他算是廢了一半了,本來,我有意百年之後,將位子傳給他,可是……"

青蘿一驚!"師尊!求您再給墨溪一次機會!"

墨焰嗬嗬一笑,"青蘿啊,你這個樣子,我更是不放心將你放在墨溪的身邊了,墨溪,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在背後扶持他的女人,你這樣多情,又心軟,並不適合呆在他的身邊,你隻會成為他的累贅!"

青蘿聽得心驚肉跳,墨焰的每一句話,都像魔咒一般縈繞在她的心間,她原本以為,自己和墨溪,隻是年齡上的差距,沒有想到,他們之間隔的,遠不止這些,他們竟是如此的不相配!

抬頭,看了看墨焰,"師尊,你要徒兒怎麽做?"

"帶著孩子,和明嘉遠走高飛,永世不要再和墨溪見麵,這無論是於你,於明嘉,於墨溪,都是最好的選擇!"

青蘿胸中一頓!

師尊竟然讓她與墨溪永不相見!

永不相見啊!

緊緊地握著手心,將手掐出血來,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腹中的孩兒也仿佛是感受到了一般,肚子驟然劇痛!青蘿抬起蒼白的臉,定定地看著墨焰,心如刀攪,"是。"

"嗯,好了,回去收拾收拾,不要叫墨溪發現,明天就啟程吧,明嘉那裏,我已經跟他講過了,明天一早,燕子崖,就是你們相會的地方。"

青蘿靜靜地聽著這一切,緩緩地站起身子來,眼淚,已經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低低抽泣著,轉過身,朝著大門走去……一步一步……

出得門外,陽光似金,白雲屹然不動,風過花香……青蘿捂著臉,蹲在牆角,失聲痛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