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蕭墨寒議事結束以後,直接去了鳳棲宮。

隻是等了許久,也沒有看到夏清淺的蹤影,問柳絮也是一問三/不知。

蕭墨寒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裴盛,去找!”

“是!”

裴盛立刻領命去辦。

沒一會兒,就匆匆趕回來,“皇上,守宮門的侍衛說,清妃娘娘出宮了。”

男人倏地變了臉色,冰冷的眼風掃過去,“什麽叫出宮了?”

裴盛一驚,心想清妃娘娘出宮也不是第一次了,為什麽皇上這麽大反應?

可是他不敢問,隻好低頭道:“娘娘剛走半個時辰,好像是往將軍府的方向去了,應該是去看夏將軍和夏夫人的。”

蕭墨寒的臉色卻絲毫沒有因為他這句話好轉,薄唇冷冷抿成一條直線,“立刻讓元修帶人去找!”

…………

幾個時辰之後,夜色漸深。

偌大的宮殿中燭火搖曳,籠罩著男人沉晦的俊臉,莫名透著幾分形單影隻的冷寂。

元修和裴盛站在底下麵麵相覷,一句話也不敢說。

往常這個時候,帝王都在批閱奏折,然而此刻書案前明明擺著堆積的奏折,卻都被冷落在旁。

他的麵前唯有一張紙,紙上寫著娟秀的字跡,一看就是出於女子之手。

蕭墨寒視線落在那張紙上,這是剛剛在她床頭找到的,是她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她走了。

什麽都沒有帶走,不管是衣裳還是其他,好像她真的不過是去將軍府看看她的爹娘。

可是,元修說她早就從將軍府離開了。

他在這裏坐了好幾個時辰,足夠她從將軍府到皇宮幾個來回,她都沒有回來。

所以她不隻是出去走走而已。

【我已經幾次三番幫了良妃,算是還了你的心頭血之恩。正好你的身體也在好起來,等你完全康複的時候,我就會離開皇宮。】

她說過的話言猶在耳,他以為他沒有答應,就能當作不存在——那隻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他怎麽可能讓她離開?

可她竟然真的就因為昨晚再一次救了良妃,自說自話的履行了她所謂的諾言,離開了皇宮。

最可恨的是,明明昨日她還說要等到他完全康複,今日卻這麽猝不及防的走了,隻留給他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的都是關於他的病,包括如何治愈——與冰髓之體的女子歡好。

嗬。

她竟然想讓他去找別的女人。

她是真的不打算要他了。

蕭墨寒闔了闔眸,重重的摩挲著手上的血玉扳指。

明明戒指傳來的暖意包裹全身,可他的心裏卻仿佛落了一塊巨大的寒冰,通體刺骨。

那個該死的女人,難怪今日回宮的時候會突然給他泡茶。

原來不是想通了,而是臨別前最後的溫柔。

嗬。

“元修。”低沉的嗓音忽然冷到了骨子裏。

元修心下微驚,看著男人籠罩在晦暗中的俊臉,神色複雜的上前,“屬下在!”

蕭墨寒眯著眼睛,周身的氣息似乎都變得凜冽起來,縈繞著某種揮之不去的陰鷙和偏執,“鳳棲宮的人看管不力,值守宮門的侍衛玩忽職守,把他們統統抓起來——處死。”

元修臉色一變,“皇上……”

“立刻去辦!”

…………

翌日早晨。

夏清淺坐在客棧裏,一邊吃著早點,一邊從二樓往下看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

昨晚臨走之前,她去探望了一下夏夫人,畢竟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了。

可是當她從將軍府出來,再去城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城門已經鎖起來,四周還有大批的士兵巡邏。

如果說昨晚可能還是巧合,那麽今早依舊沒有打開的城門,就隻可能是故意的了。

“你也別不高興。”向風華幽幽的歎了口氣,“京城畢竟是全國最繁華的地方,你就當玩幾天。”

“嗯。”夏清淺淡淡的點頭。

隻是,玩幾天就能解決嗎?

萬一幾天後,城門還是不開呢?

夏清淺忽然有些頭痛,她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多強烈的占有欲才能做出這種影響民生的決定。

“對了。”向風華又道,“我剛才出去買糖葫蘆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議論,宮裏有幾個人今日午時處斬。你說宮裏的侍衛宮女出了事,為什麽要在宮外……”

“你說什麽?!”

夏清淺驟然變了臉色。

向風華驚訝的看著她,“怎麽了?”

夏清淺狠狠閉了下眼睛,艱澀道:“皇宮裏死幾個人再正常不過,怎麽可能鬧得大街上人盡皆知?”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讓她知道。

…………

午時三刻。

刑場周圍布滿無數百姓,一個個探著腦袋,伸長了脖子往前擠去。

往日法場也不會有這麽多人,隻是今日尤為特殊,因為帝王竟親臨現場,與監斬官一同監斬!

百姓們都忍不住來看熱鬧。

“聽說犯事兒的隻是幾個宮女和侍衛,怎麽就勞動了皇上大駕呢?”

“我在宮裏當值的外甥女說,是這幾個人看管不力,把皇上最喜愛的那位娘娘弄丟了!”

“最喜愛的娘娘?哪位啊?”

“可不就是清妃嗎?你們說她今日會不會出現啊,畢竟這些人都是為她而死的。”

“……”

北風獵獵,底下是百姓們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監斬官抬頭看了眼此刻的光線,又討好的看向帝王,“皇上,午時三刻已到,您看……”

蕭墨寒微微的眯了下眼睛,視線掃過底下黑壓壓的人群。

這些人裏麵,會不會有一個是她?

或許,她易容了。

或許,她坐在高處觀望著這裏。

或許……

他淡淡的想,不管她現在在那裏在做什麽,隻要她願意現身阻止這一切,他什麽都可以不計較——包括這幾個人的罪過,包括她擅自離宮的事。

甚至,她要什麽他都可以考慮答應她。

短短瞬息間,蕭墨寒的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可是當這每一個瞬間拚湊在一起,逐漸蔓延成四周落針可聞的死寂時,仍是沒有一道身影出現阻止。

她不在。

又或者,不願出現。

蕭墨寒闔了闔眸,睜眸時,眼底寒意乍現,“行刑。”

“是!”

監斬官頷首,拿起判決令,底下卻驟然響起一道嗓音,“慢——!”

眾人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