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太後現在說話很艱難,所以原本隻指望對方點個頭而已。
熟料太後卻直勾勾的盯著她,費力的擠出一句,“哀家……信你。”
眾人又是一驚。
連當事人也這麽說了,不管是不是表麵上做樣子,他們都不好在說什麽。
剛才進諫的那個,也隻好訕訕的退下。
“來人!”夏清淺冷靜的吩咐道,“扯下馬車簾子,用布匹將我和太後的周圍起來,再拿兩瓶酒來。”
說罷,立刻有人照辦。
四周很快就圍起了簾子,遮擋了眾人的視線,中間隻有夏清淺和太後兩個人。
往日她和太後結怨已深,並不會因為太後今日倒黴就原諒對方,自然也不是因此才救人。
可惜,別無他法。
不過她可以選擇的是,用醫術還是靈力療傷——那天遇到那個人之後,她就決定好好修煉,每一分靈力都要用在刀口上,再不會濫用。所以此刻她理所當然的選擇了針線將太後的傷口縫合起來,也沒有用靈力給對方止疼。
也不知是太疼還是因為那幕後主使的身份,素來深沉的太後娘娘,眼角竟有淚滴滑落。
“你是不是覺得哀家活該?”
太後閉著眼,澀然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夏清淺動作頓了一下,才道:“沒有。就算是窮凶極惡之徒,也該用律法將其繩之以法,而非以暴製暴。”
她將手中的針線打了個結,淡淡的道:“好了,隻要好好休養,不會有大礙。但是傷口沒有上藥,太後娘娘回宮之後,還是得讓太醫用一些祛疤的膏藥。”
太後閉上眼,詭異的笑了一聲,咬牙切齒的道:“哀家偏要留著這疤。”
像是恨極,像是為了證明什麽。
夏清淺皺了下眉。
她知道,太後狠不下心真的做什麽,否則剛才能說話的時候,就會直接指認端王。
所以她也沒指望今日這幕後主使,由太後娘娘親口道出。
夏清淺起身,直接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眾人見她出現,眼神都帶著幾分忐忑。
蕭墨寒問,“如何?”
夏清淺搖搖頭,“沒事了,讓人將太後娘娘抬上馬車,好好休息吧。”
蕭墨寒嗯了一聲,朝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
暗衛立刻照辦。
然而人群中又有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清妃娘娘,剛才給母後治病之前,你是不是說過,你已經知道今日刺殺的幕後主使是誰?”
是端王!
夏清淺冷冷掃了他一眼,忽然揚手指著某個方向,“很簡單,真凶就是……她!”
眾人紛紛順勢看過去,可映入眼簾的,卻是……德妃?!
天啊!
四周驟然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德妃娘娘好端端的刺殺太後做什麽?”
“是啊,德妃如今已是四妃之一,位高權重,怎麽可能做出這麽不理智的事?”
“清妃莫不是與德妃娘娘有仇,所以故意往她身上潑髒水?”
“可這幾日清妃與德妃不是走得很近麽,我還以為她們冰釋前嫌了啊!”
“……”
沒有人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端王冷喝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德妃更是睜大眼睛,震驚的看著她,“清妃,刺殺皇上和太後可是死罪,你怎麽能這麽冤枉我?”
她沒有想到,夏清淺竟然猜到是她,而且一下子就把她指了出來,所以臉色有些蒼白。
看來這女人前些日子對她好,都是裝出來的!
不過也無所謂,那些事情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這小賤人不可能有證據!
所以頓了頓,又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樣,“前些日子我與你道歉,還送上一株千年人參,你不是已經原諒我了嗎,為什麽現在又這麽對我?”
眾人一聽,越發難以置信的看向夏清淺。
千年人參?!
沒想到,清妃竟然這麽獅子大開口啊!
夏清淺對上眾人懷疑的目光,卻也不急,“德妃娘娘,你說你為了與我道歉送上千年人參,確實沒錯。可是我很好奇,以你對我的厭惡——每一次但凡出點什麽事,你都會頭一個站出來指責我,恨不得我被皇上太後淩遲處死,為什麽這回卻寧願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與我道歉?”
德妃臉色微變,想了想才道:“自然是反思了過往,覺得從前誤會了你,想要重新與你修補關係。”
“可是一個在你道歉時獅子大開口,讓你付出巨額代價的人,或許你並沒有誤會她呢?”
“……”
德妃臉色變得更厲害了,“本宮當時沒想這麽多,隻是真心誠意的道歉!”
夏清淺哦了一聲,“那請問德妃娘娘,知不知道皇上近日都留宿在鳳棲宮?”
德妃咬唇,“後宮眾人都知道的事,本宮怎麽可能不知道?”
夏清淺笑,“好,那再請問德妃娘娘——皇上親手繪製的路線圖和車架順序圖,都放在鳳棲宮的內殿,不知德妃娘娘與我示好以後的這些日子,有沒有進過我的內殿呢?”
“當然沒有!”德妃立刻否認,“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怎麽可能隨便進入內殿?何況你的鳳棲宮又不是沒有人,我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如何偷偷闖入,還不讓人發現?”
“那倒是。”
夏清淺扯了下嘴角,所以不是德妃擅闖,而是她故意把人放進去的。
蕭墨寒故意把圖交給兵部尚書,就是為了讓幕後那些想要搞小動作的人知道,有這麽一張圖存在。
他不信任兵部尚書,兵部尚書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都心知肚明,圖紙就是假的。
剛好那個時候,德妃找上門來。
夏清淺便懷疑,德妃就是端王的下一步棋。
所以她故意和蕭墨寒在內殿進行那一場對話,就是為了引德妃上鉤!
可德妃不知道,第二張圖也是假的。
前些日子,德妃日日都來鳳棲宮,期間一共找了三次機會,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潛入內殿,臨摹圖紙。
其實她每次都在場,隻是每一次都沒有拆穿,否則又怎麽把這些人揪出來呢?
結果果然,今日這場刺殺,大部分黑衣人都是按照德妃的圖紙來的,刺殺目標直指她和蕭墨寒!
而兵部尚書那張,或許端王是為了以防萬一,也讓其中幾個人根據這張圖紙行事。
或許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那一撥朝著太後而去的人。
她沒有想到,端王會如此狠辣,對自己的母後下此毒手。
夏清淺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冷冷的道:“不過既然德妃娘娘說自己從未進過內殿,那我若是能證明你碰過那張圖紙,是不是就能說明你在撒謊,甚至刺殺之事也與你有關?”
德妃驀地一驚。
不可能。
這麽多天過去了,這小賤人怎麽可能證明此事與她有關?
莫不是故意詐她?
偏偏這個時候,夏清淺的聲音又緩緩響起,“德妃,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有沒有不小心碰過……”
“沒有!”德妃腦海中神經驀然一繃,斬釘截鐵的否定道,“我從來沒進過你的內殿,更沒有見過什麽圖紙!”
“好!”
夏清淺冷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