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知道,不可能什麽都沒發生。
蕭墨寒大腦飛速的計算著最妥帖的話題,最後道:“怎麽回來這麽晚?”
“不是告訴過你麽,我去秦鳳溪那兒。”她並沒有顯出任何不耐,隻是輕描淡寫的道,“要問的事情多了,耽擱的時間自然也就久了。”
可,也太過輕描淡寫了。
蕭墨寒喉結滾了滾,心裏那股慌亂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又繼續問道:“有什麽結果?”
“得到線索後我就去找了太後,具體的晚點再說。一會兒你讓元修下個令,將禦林軍分成兩隊,派幾十人明日與我們一道回宮,剩下的幾百人留在這裏保護其他人。”
“回宮?”他敏銳的捕捉到她話裏的重點,皺了下眉,“為什麽?”
“我想……”
她的話隻來得及說了一半,卻聽男人忽然低喝一聲,“沈瓊衣!”
夏清淺原本是背對著他們,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
聞言她眼睫一顫,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
沈瓊衣的臉色從剛才開始就無比慘白,此刻更是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於是本來正在跟她問話的皇帝陛下,此刻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沈瓊衣身上。
夏清淺眸色動了動。
她忽然想起幾日前,他們在溫泉山莊外圍的林子裏遭遇陣法圍困,不就是沈姑娘的手筆麽?
當時沈姑娘還口口聲聲的稱自己背叛了蕭墨寒、投靠了太後來著,現在怎麽又出現在這裏,甚至……出現在這男人的懷裏?
從她剛才走進院子以來,就刻意忽略的事情,此刻終於不可抑製的竄入她的腦海。
“我沒事,隻是中毒而已。”沈瓊衣艱難的吐字,“先扶我進去,替你打開羊皮紙,看看上麵的……”
“夠了!”男人厲聲道,“東西什麽時候都能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毒!”
他看起來還是緊張她的。
哪怕她背叛了他,他如今也還是緊張她。
沈瓊衣眼底劃過一絲欣慰,哪怕嘴角染血,她仍是笑了起來,“皇上,我……我沒有背叛……你……”
“朕知道了!”
男人眉頭徹底擰成了一個結,直接打橫抱起她,闊步朝著屋內走去。
經過夏清淺身邊的時候,他幾不可察的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但終是沒有扭頭看她。
“裴盛!傳太醫!”
夏清淺聽著裏麵傳來的厲喝聲,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扯了下唇角。
原來,沈姑娘並沒有背叛他。
那卷羊皮紙上畫的,應該就是太後關押他母親的密室機關圖紙吧?
原來當日林子裏的一切,都是為了獲取太後的信任。
難怪,當時她和蕭墨寒與沈瓊衣談話的時候,她還察覺到另外一縷氣息的存在——那個時候,太後應該就在一旁偷聽吧?
經過那一次的“決裂”,太後徹底相信了沈瓊衣,也放心的讓沈瓊衣接觸到了這麽重要的圖紙。
沈姑娘為了救出他的母親,可真是煞費苦心,甚至不惜被誤解,也沒有解釋半句。
夏清淺閉了閉眼。
或許她應該感謝蕭墨寒,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宣太醫,而不是讓她做太醫的工作。
…………
太醫跟著裴盛一進門,看到沈瓊衣出現在這裏,還這幅吐血昏迷的樣子,不禁嚇了一跳。
不過秉持著皇宮裏“不聽不問”的原則,他還是立刻替人把脈。
很快就得出結論,“皇上,沈姑娘是中了弑神的毒。”
蕭墨寒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朕知道她中了毒,能解嗎?”
“此毒不難解,隻要微臣……”
“那還不動手?”帝王不耐的打斷了他。
“是是是!”
太醫很少見帝王如此緊張的模樣,暗暗心驚的同時,又加快了解毒配藥的速度。
整個過程不過半個時辰,他卻已經滿頭大汗。
喂沈瓊衣把藥服下的瞬間,他整個人都軟了下去,長籲一口氣,“皇上,沈姑娘的毒已經解了,隻要好好休息幾日,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蕭墨寒的臉色這才好轉幾分,嗯了一聲,“退下吧。”
太醫點了點頭,立刻告退離去。
卻不想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外殿坐著一道身影,意味不明的盯著他。
他頓時又是一驚,太陽穴猛跳,“清……清妃娘娘。”
不會是因為他替沈姑娘治病,清妃生氣了吧?
看皇上對沈姑娘緊張那樣,關係應該是不一般的,莫非清妃不敢找皇上算賬,要把氣出在他頭上?
“你抖什麽?”夏清淺皺了下眉,但轉念就猜到他心裏所想,自嘲的彎了彎唇,“你剛剛替沈姑娘解了毒,是功臣,誰也不會對你做什麽。”
“微臣沒有這個意思。”太醫訕訕的低頭。
“不過今日之事,有且隻能有在場幾個人知道——若是再多一個,那你就會從功臣變成死人,懂嗎?”
明明是威脅的話,她卻說得那麽溫柔。
可即便再溫柔,太醫還是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急忙低頭,“微臣明白,微臣絕對不會亂說的!”
夏清淺擺了擺手,“去吧。”
太醫落荒而逃。
夏清淺看著他的背影,收回視線的時候,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道深凝的審視目光。
她不自覺的攥了下手心,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淡笑,“怎麽了,你忙著關心沈姑娘忘了提點這種事,我多嘴說一句,是我多管閑事了嗎?”
剛才他和太醫在內殿的談話,她聽了全部,自然知道他有多關心沈瓊衣。
這一次,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不想再像上次那樣盲目的相信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自然不是!”蕭墨寒臉色微沉,大步流星的朝她走來,語氣不善的道,“朕怎麽可能覺得你多管閑事?”
“哦,那就好。”她漫不經心的點了下頭。
“……”
空氣一時有些靜默,沉悶的讓人心裏發慌。
蕭墨寒沒想到她會坐在這裏等他,看到她的瞬間,他心裏無法忽視的鬆了一口氣。
可是此刻,她不吭聲的樣子,卻讓那股好不容易鬆懈的錯覺又以成倍的架勢還擊而來,心底愈發悶堵。
“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