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冷淡,男人眸光微凝,掩去眼底閃過的深思,啟唇道:“到宮門口了。”

這麽快?

夏清淺這才發現,整個車隊好像都停了下來,馬車不再行駛。

她眼神恍惚了一瞬,借著窗戶看出去,隱約可以看到大隊人馬在此恭迎聖駕。

文武朝臣,後宮妃嬪……

而為首的那個女子,溫柔美麗,穿著秋香色的宮裝鳳袍。

那是他的……皇後。

夏清淺瞳眸細細收縮了一下,無意識的攥住衣袖,繃著聲音道:“你下去吧,很多人在等你。”

“你呢?”

“我說了,很多人都在。”

“你害怕麽?”

“……”

夏清淺冷冷看他一眼,呼吸微重了幾分,“我已經在你眼皮底下了,跑不掉的,你還想怎麽樣?”

他想怎麽樣?

男人驟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蕭墨寒你幹什麽!”

夏清淺一驚,男人渾身一震。

卻不是因為她掙紮的動作,而是因為……她的脈象。

其實他不是醫者,不會探脈,但是在他習了靈力以後,可以通過脈象感知到對方身上的靈力——然而她現在,一無所有。

剛才下馬車以後,他本該直接把藥拿去給裴盛,吩咐他按時喂給念念即可。

可是他也不知道,竟鬼使神差的去找了太醫……

或許是覺得奇怪,為什麽那麽小的孩子,要吃這麽多藥?

又或者……

【你是連自己的兒子也不願意親力親為,還是正好借著兒子生病的名義,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

【蕭墨寒你胡說什麽!】

是因為她當時憤慨至極的表情吧。

於是他明明知道不該信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探個究竟。

結果就發現……那些藥物竟然是用來治寒毒的。

那麽小的孩子,竟然身中寒毒。

更可怕的是,藥裏麵有靈力加持。

配藥沒什麽難的,隨便找個太醫就能完成,白炙根本不需要冒險前來送藥,所以更大的可能性就是,這些靈力才是重點。

但原本,用靈力加持藥物的事情夏清淺也能做。

她為什麽不呢?

心底,隱隱有一個荒誕的念頭逐漸成型……

他幾乎是立刻馬上重新回到這輛馬車裏,他也想過直接問她,但是大概率,即便問了她也不會答。

於是他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而答案……竟果真如此荒誕。

【武功盡廢,靈力盡失,形同廢人。】

難怪,她當時進入無憂山莊,隻能用催眠術來騙取永生花。

難怪發現他並沒有被催眠以後,她也隻是胡亂扔了幾張符紙,並沒有用靈力和他動手。

難怪這麽長時間,她被威脅也毫不抵抗。

難怪……她需要別人替她製藥。

原來,她身上已經一無所有。

不隻是形同廢人,而是……真的是個廢人。

蕭墨寒闔了闔眸,短短瞬息,眼底便有無數情緒閃過。

但很快他就斂了下眸,直接將她裏麵抱了出來,邁下馬車,一步步的朝著宮門走去。

“蕭墨寒你是不是瘋了!”

夏清淺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這是在幹什麽?!

蕭墨寒眸色晦暗的瞥了她一眼,“別鬧,讓人看笑話,嗯?”

現在讓人看笑話的到底是誰?!

夏清淺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遠處的人比她更震驚,無不瞪大了眼睛!

“那……那是皇上嗎?!”

“是啊絕對沒錯,裴公公就在後邊兒跟著呢,可是皇上懷裏抱著的那個人又是誰?”

“看不清楚,難道是楚姑娘?”

“可楚姑娘不是隻穿紫色的衣服嗎?”

“而且這麽長時間,皇上也從未抱過楚姑娘啊,為什麽去一趟北狄就破例了?”

“說不定來回途中,皇上對她的感情突飛猛進呢?而且衣服顏色也是可以換的呀!她總不能一輩子當清妃的替代品吧?”

“噓,小聲點!”

“……”

最後一句話落,卻見又一輛馬車的車簾被掀開,緩緩走下那個穿著淺紫色衣裳的女子!

這一次,眾人直接倒抽一口冷氣!

這……這他娘才是楚姑娘?!

那皇上懷裏抱著的到底是誰啊!

楚媛兒對上眾人震驚的目光,狠狠跺了下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她以為,皇上對那個女人的興趣不會持續多久的,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把那個女人帶回來了!

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去抱那個女人……

他最公私分明的不是嗎?

為什麽會對一個剛剛認識的女人破例至此?

沈纖衣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聽著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神色晦暗又內斂。

夏清淺察覺到那一道道犀利探究的目光,又驚又怒的道:“蕭墨寒,你放開我!”

“你若不想讓人看到,好好趴著別亂動。”男人嗓音暗啞,“這麽扭來扭去更像是欲拒還迎,想讓所有人看清楚你的真麵目。”

“你……”

“還是說,你其實也很希望他們重新認識你?”他低眸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遲早要見到的。”

“……”

夏清淺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也知道他說的沒錯,眼下最好的把自己藏起來的方式,就是蓋住臉。

她咬了咬牙,不得不將整張臉埋進了他的懷裏。

蕭墨寒看著她在他懷裏蜷縮成一團的模樣,眸色愈發暗炙了,深凝著異樣的情緒。

“恭迎聖上回京——!”

前方齊刷刷的跪拜聲響起。

“免禮。”

“多謝皇上!”

沈纖衣微垂著眼簾上前,“這麽長時間的舟車勞頓,皇上辛苦了。臣妾已經讓人備下晚膳,皇上是打算在鳳鳴宮陪太後一塊兒用,還是讓人直接送到龍吟宮?”

蕭墨寒淡淡的道:“送去鳳央宮吧。”

沈纖衣眼神微變。

鳳央宮,如今是她的宮殿。

她還以為,他抱著一個女人是打算宣誓專寵的意思。

沒想到,他還記著她……

沒等她回過神來,男人已經邁開長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直到走出很長一段距離,懷裏驟然響起一聲冷笑。

“蕭墨寒。”

女人目光嘲諷的看著他,“她心心念念的站在門口等了你這麽久,你卻讓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眼睜睜看著你抱另一個女人回宮——你怎麽這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