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腦子裏有些亂糟糟的,理不清思緒。

可她知道,若是要查清這一切,必定還得在宮裏花上好一段時間。

到時候,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她斂了斂眸,“多謝裴公公……我今日跟你說的話,你能不能不要告訴他?”

裴盛頓了許久,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主子,您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夏清淺神色一滯。

…………

內殿。

蕭墨寒頭疼,但還是很多的奏折需要處理。

他不斷的按著眉心,看著奏折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腦子裏閃過的卻是剛才女人說的話。

【如果我要,你給嗎?】

皇後之位……嗬。

蕭墨寒扯了下唇,一抬頭,卻見此刻正想著的女人嫋嫋婷婷的朝著他走來。

他神色驀然一頓。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正如這麽多年來的午夜夢回的每一次,她笑語嫣然的朝著他走來……隻是每每一伸手,抓到的卻是一片荒蕪。

“蕭墨寒,你抓疼我了!”

不滿的聲音驀然在耳畔響起,“還說自己頭疼沒力氣,我看你這虛弱的樣子都是裝的吧?”

男人眸色一閃,手中的力道微鬆,深沉晦暗的目光膠著著落在她臉上,“夏清淺。”

夏清淺皺了皺眉,“幹什麽?”

她是真的。

不是幻覺。

蕭墨寒斂了斂眸,微怒的沉下臉,“你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久?”

夏清淺懷疑這男人腦子出問題了。

她剛才走的時候,明明說自己做飯去了,他現在問她幹什麽?

蕭墨寒對上她詭異的眼神,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什麽莫名其妙的問題。

他眼神閃了閃,瞥到她手中的食盒,故作鎮定的道:“太慢了,朕等得都快忘了。”

夏清淺瞪了他一眼,“不滿意自己做去。”

蕭墨寒看著她微惱的表情,心口忽然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似的,目光一深,忍不住捉著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朝著自己拽了下來,壓上她的唇。

夏淺眼睫微顫。

垂在身側的手頓了那麽幾秒,也緩緩抬起來擁住了他。

五年前,她最大的遺憾,就是臨走之前甚至沒能好好的抱抱他。

她就……最後再抱他一次。

一次就好。

隻願往後餘生,沒有遺憾。

蕭墨寒察覺到她的反應,動作微滯,深凝的眸色驟然又暗了好幾度,然後動作愈發的狠了,甚至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的吞下去。

可是下一秒,他忽然就停下了動作。

夏清淺抱著他的手臂也跟著僵了僵,然後緩緩收回,站起身來……

蕭墨寒眸色一震。

似乎是反應過來什麽,眼底的幽暗瞬間化作陰沉的寒霜,驟然朝她射了過來。

“夏、清、淺!”

他盯著她,嘶啞的每個字眼都像是從喉嚨裏蹦出來的,“你做了什麽?”

夏清淺彎起唇角,縹緲的聲音含著幾分笑意,“我不願意回來,你知道的,可你非得扣著念念威脅我。我不想見到楚媛兒,你也應該知道的,可她一次次的跑到我麵前來蹦噠。剛才我說要皇後之位,可惜你不肯給——這樁樁件件,導致我這段時間過得很不順心。”

她溫溫柔柔的看著他,卻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看不清她笑容底下深藏的情緒,“蕭墨寒,總不能什麽事都讓你如意,我也得做成點什麽,嗯?”

蕭墨寒呼吸的陡然重了幾分,猩紅的眸子陰鷙的眸盯著她,“你要皇後之位?”他冷笑一聲,“五年前朕隻差跪著求你了你也不要,現在你會因為一個皇後之位就離開?”男人克製著顫抖的怒意,嗓音死死緊繃,“你覺得,朕應該信嗎?”

她眸色顫了顫,“……不信也好,反正本來就是騙你的。”

她要留在他身邊,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把當年的真相全部告訴他,說不定他就原諒她甚至重新愛上她了。

可他身上還有鍾情術,就算她不在乎沈纖衣的死活,又怎麽可能重新將他推入深淵?

所以這種可能性,為零。

二是就像如今這樣,他不愛她,她必須承受著他若即若離的溫柔,眼睜睜看著他對其他女人溫言軟語,甚至有女人懷了他的孩子……

或許她一直這麽受著,他們就能一輩子綁在一起了。

可是第二種,她受不了——隻待了兩天她就承受不住,長此以往她會瘋的。

所以……

他們之間的結局,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注定。

她抬起手指,擦拭了一下自己嬌豔欲滴的唇,幽幽笑著,“要不是今天你虛成這樣,我就算下毒也未必製得住你。不過——誰叫你虛成這樣還想著親親抱抱的,活該你。”

蕭墨寒瞳孔一縮,周身的寒意頃刻間又冷了好幾度。

親親抱抱?

難怪他還沒吃她做的飯,就已經中了毒。

原來他是把毒下在了自己嘴上。

這個該死的女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讓他失望。

男人咬牙切齒,“五年了,你果然還是狼心狗肺。朕弄成這樣好歹是為了救你,你也下得去手。”

女人輕飄飄的哦了一聲,“暫時麻痹而已,又不要你死。”她微笑看著他,眼底深處藏著化不開的溫柔,“我的皇帝陛下,你就好好的休息一晚,明早起來一切都會好的,嗯?”

一切都會好的。

好什麽,怎麽好?

蕭墨寒闔了闔眸,低低啞啞的笑了出來,“朕真是後悔,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怎麽就沒把你的手腳都打斷——夏清淺,你最好別讓朕再逮著你。”

夏清淺眼睫一顫,“放心。”

她轉過身,緩慢而平靜的道:“我會努力躲著你,不再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蕭墨寒就這麽看著她的身影一步步遠去,最後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一如五年前。

一如所有的午夜夢回時。

…………

太後已經把念念從蕭墨寒那裏帶了出來,永生花也在入宮第一日就拿到了手。

她牽著念念,走到了宮門口。

小家夥疑惑的看著她,“娘親,我們要去哪裏?”

夏清淺溫柔的道:“我們出宮去找義父和哥哥,然後……一起回家。”

“回家?”

念念純真的眨了眨眼,“可是我還沒有跟鼠鼠說再見。”

夏清淺神色複雜的低頭看他,“你很喜歡叔叔嗎?”

“是呀,鼠鼠看著凶凶的,但是念念很喜歡他。”

“……對不起,寶貝。”

夏清淺閉了閉眼,別開了視線。

她拿出剛才從蕭墨寒身上拽走的令牌,命令守門的侍衛,“開門。”

侍衛猶豫了一下,“主子,這個時間,是不能開宮門的。”

“我拿著皇上的令牌,出宮辦趟事也不行,你是要我親自去把皇上請來嗎?”

“屬下不敢!”侍衛忙道。

如今帝王的脾氣是愈發古怪了,他們可不敢這個時候去招惹。

可是說實話,這位主子有過前科,他們也不敢就這麽把人放出去啊!

萬一……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越的女聲,“來人——”

夏清淺聽到沈纖衣的聲音時,不禁鬆了口氣。

可是下一秒,那聲音卻又厲喝道:“把她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