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麵麵相覷。
夏清淺臉色驀地一變,轉身看著她。
除了那日進宮的時候,她再也沒見過沈纖衣。
如今看到,本該有幾分心虛,可或許是對方的行為太過古怪,她忍不住皺眉道:“皇後娘娘,你這是幹什麽?”
穿著宮裝的女子緩緩的走到她麵前,溫柔的笑了笑,“這麽晚了,你是偷跑出來的吧?”
“所以呢?”
“皇上不會想放你走的,所以本宮自然要把你留下來。”
“……”夏清淺震驚的看著她,“沈纖衣你是不是瘋了,他把我弄回來你不膈應嗎?”
“膈應,又如何?”
“如何?”夏清淺氣笑了,“今晚是我自己要走的,他很清楚,無論如何怪也怪不到你頭上來,你阻撓我幹什麽?”
“本宮是皇後啊,要替皇上分憂的。”
沈纖衣湊到她麵前,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你若走了,隻會永遠刻在他心上,成為他最抓心撓肺的存在,一輩子膈應本宮。可若把你留下來……你猜,他會怎麽對你?”
夏清淺震了震。
她怎麽也沒想到,成功說服了太後,設計了蕭墨寒,卻蹦出來這麽一個神經病。
她垂下眼簾,忽然就笑了。
“本來我還有點內疚的……”她重新抬眸,直直的看著沈纖衣,“不過你今日所為,若是有朝一日因此失去他,那也是你活該。”
沈纖衣微不可覺的攥了下手心。
活該麽?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會放過這個女人了。
曾經她也覺得,時間或許可以衝淡一切。
可是五年了,夏清淺是不在了,卻冒出來一個楚媛兒。
如果今日再讓這個女人跑掉,那往後是不是還會有顧媛兒許媛兒——她要防著世上所有像夏清淺的人嗎?
…………
夏清淺再見蕭墨寒,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念念被送回了原來看守的地方,此時此刻,她一個人待在鳳棲宮裏,四周鴉雀無聲。
忽然,門被人推開,響起“吱呀”一聲。
男人修長的身影緩緩從外麵走進來。
他看起來已經不像昨日這麽虛弱,甚至看不出受傷的跡象,尊貴而冷漠。
【我會努力躲著你,不再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昨晚還以為再也不會見,結果才一個晚上。
夏清淺剛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上的鐵鏈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嘈雜的在這死寂的內殿中響起。
他讓人把她鎖起來了。
終究是仁慈了一番,沒有打斷她的手腳,可是她徹底失去了自由。
男人幽深的黑眸靜靜的地跟著她,許久,才淡淡的開腔,“這麽想離開我?”
夏清淺的眼皮動了動,“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為什麽?”他低低的笑了,隻是嗓音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淡漠,“外麵有這麽好,五年前五年後,都能讓你無所不用其極,嗯?”
內殿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氣息蔓延開來。
她安靜了好半響的時間,抬起眼梢,“難道你覺得……我每天在這裏一邊被你裝模作樣的深情感動,覺得你好像很愛我離不開我,一邊看著你跟其他女人恩恩愛愛,會比較好?”
恩恩愛愛?
蕭墨寒薄唇緩緩咀嚼著這幾個字,眼底落著一片深寂的漠然,“五年前,我跟她們不是恩恩愛愛的時候,你不也照樣如此?”
夏清淺目光一震,竟找不到辯駁的理由。
“夏清淺,這麽揪著一個不惜給我下毒也要離開我的女人,我也覺得沒意思透了。”
他靜靜的看著她,漆黑的眸中沁著涼薄的笑痕,隻是笑意不達眼底,“從今往後,你就在這兒待著吧,朕不會再來找你——你的孩子,朕和皇後會替你照顧好的。”
話落,頎長的身影朝外走了出去。
夏清淺猛地一震,“蕭墨寒你別碰念念!”
不,最重要的不是他,是沈纖衣!
那個女人從前就腦子不正常,如今更是像個神經病,若是念念落到她的手裏……
夏清淺用力掙紮了一下,手腕上清脆的聲響再次響起,“蕭墨寒!”
叮叮當當的,森冷又嘈雜……
可是男人的腳步卻並無半分停留。
柳絮和白霜哭著跑了進來,跪倒在她的床邊,“主子……”
那鎖鏈實在太過紮眼,四根金色鐵鏈綁在床頭,綁在她的手腕和腳踝。
兩人心疼的要命,柳絮帶著哭腔,“您就跟皇上好好的說說,隻要您不走——就像前兩日一樣,不行嗎?”
“……不。”
不行,她做不到。
她要怎麽才能跟一個她愛的卻不愛她的男人長久共處——這個人還有妻有子。
他何止是不愛她,他還恨她。
可是,她也不能這麽讓念念落到他們手裏……
“白霜,你去替我辦一件事。”
…………
深夜,龍吟宮。
沈纖衣站在蕭墨寒身旁,微笑的看著麵前的孩子。
夏清淺回宮那日,她曾經遠遠的看過這孩子一眼,隻是當時沒看仔細,可今日近距離一看,卻發現他的眉眼與帝王隱隱相似!
她心驚膽戰。
如果不是確定夏清淺的孩子已經打掉了,她真的要懷疑這是蕭墨寒的種!
“你叫念念,是嗎?”她強行維持著笑意開口。
“是的。”念念本能的不喜歡這女人的笑容,可是娘親教過他要有禮貌。
“往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好不好?”沈纖衣緩緩彎下腰,朝他伸出了手,眼神愈發溫柔。
小家夥卻立刻往後縮了一步,“不,我娘親照顧我就行了。”
沈纖衣眼底劃過一絲諷刺,笑容卻不減,“你娘親最近都沒有時間,所以由我代勞。”
“我不要!”
念念小嘴一扁,本能的朝蕭墨寒撲過去,委屈巴巴的道:“鼠鼠,我不要她,我要娘親好不好?”
如果說蕭墨寒聽他說前半句的時候,心裏還有些軟,那麽聽到他說要娘親,心腸立刻就硬了起來。
那個女人,她不配。
眼前這個孩子,也一樣不配——這是她和別的男人的種。
蕭墨寒扯了下唇,薄唇森森吐出一個字,“不。”
念念眼睛一紅,“鼠鼠……”
沈纖衣見男人如此冷漠,心底僅剩的懷疑也消散全無。
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他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她立刻走到小家夥麵前,“走吧念念,皇上還有很多事要忙。”
念念嗚哇一聲哭了出來,“鼠鼠,我不要跟她走,你不要趕念念走。”他揪著男人的衣袖,“我還有很多很多的糖糖,全都給你吃,好不好?”
他看起來實在太可憐了,哭得小鼻子一吸一吸的,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
蕭墨寒從沒見過哪個孩子敢這樣在他麵前又哭又鬧。
他應該覺得吵,把這孩子扔出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胸口竟然竟有些窒悶,還有隱隱的心疼。
真是瘋了。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野種,他不能再心軟。
可是當麵前的孩子哭著掏出幾顆糖果,全部塞給了他,哽咽著氣都喘不勻,“鼠鼠,念念以後都會乖的,一直聽你的話,你不要趕念念走好不好?”
他心裏所有的防線就此崩塌。
“別哭了。”
他繃著臉蹲下身子,用帕子擦拭著小家夥眼角的淚珠,擰眉道:“怎麽跟你娘一樣,這麽愛哭?”
沈纖衣眼皮一跳,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