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臉色微變,“太後娘娘,您說什麽?”

太後的目光已經是不加掩飾的仇視,“你記恨哀家對沈纖衣好過,所以借著這個機會報複哀家……你一定是故意的,否則怎麽會把哀家弄成這幅鬼樣子?”

她明明已經痛苦的整張臉都扭在了一起,聲音虛弱至極,可又尖銳的近乎咆哮。

蕭墨寒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印象中,他的母後永遠都是從容大度——即便是當初被關在地窖裏做成了人彘,可是見到他的那一刻也很快鎮定下來,哪裏有此刻半分的仇恨?

他下意識的去看她手術的傷口有多恐怖,卻隻能看到成片的血,傷口已經被蓋了起來。

“母後……”他掩去眼底的震驚,“您誤會了,淺淺不是害您,隻是您體內餘毒未清,她……”

“住口!”太後疼得怒斥,“哀家看你是被這個女人迷了心竅了,祛毒怎麽會用這種手段?”

滿是指責的聲音落下,讓整個大殿都陷入了寂靜。

不隻是簾帳內的人,就連帳外的人也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的麵麵相覷。

“嗬。”

直到一聲冷笑打破這份沉默。

是那神醫的聲音響起,“太後娘娘,對於自己不懂的事,還是不要這麽妄下論斷為好吧?清妃娘娘可是好心幫您,若非如此,您現在還昏迷不醒呢,怎麽可能有力氣在這裏罵她?”

太後瞳孔微縮。

夏清淺勉強彎了下唇,“沒關係的神醫,太後娘娘此刻定是劇痛無比,所以有些神誌不清。隻要你今日將她體內的毒性去除,等她好起來以後就不會再怪我了。”

神醫冷哼一聲,“那倒是要她配合才行啊。”

“不!”太後臉色又是一變,急聲道,“就算清妃當真是好意,哀家心領就是,但哀家寧願死也不會再做這手術了!”

“母後……”

蕭墨寒皺了下眉,還想說什麽,卻見夏清淺衝他搖了搖頭,“既然太後已經醒了,就今日就先這樣吧,麻煩神醫將傷口縫合起來吧。”

“那你們先出去。”神醫語氣不善,“縫合過程是我祖傳的獨門秘書,不方便旁人在場——這過程不會出什麽差錯,皇上和清妃娘娘應該不至於這點小事也信不過我,是不是?”

“那是自然。”

這要求也算合情合理,所以簾帳內的人包括夏清淺都退了出去。

隻是由於太後情緒激動,外麵的氣氛也有些古怪。

好在帝王此時攬住女人的腰,“淺淺,母後現在隻是疼得不清醒了,你別放在心上。”

夏清淺眼底的複雜一閃而過,旋即笑著點頭,“我怎麽會跟一個病人計較?”

說話間,周遭緊張尷尬的氛圍也稍稍好轉。

大長公主也走上前來,愛憐的道:“你這孩子,有什麽苦悶事兒從來都放在心裏不說,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還是這樣……”

“大長公主言重了,哪來什麽苦悶?”夏清淺笑了笑。

“還說沒有?”大長公主輕瞪她一眼,然後遲疑著看向她的腹部,“你身子怎麽樣了,剛剛出事就出來亂跑,會不會有哪裏不舒服?”

她沒有提起那個孩子,可是言下之意,眾人卻一下子明白了。

這個問題,也正是他們關心卻又不敢提起的。

畢竟清妃剛剛失去孩子,心裏肯定難過,現在去戳她的傷疤也太不地道了!

可若一句都不關心,好像也不像樣!

所幸有大長公主出麵,替他們把話說了!

可是一聽大長公主的話,夏清淺的臉蛋就微微凝固了,眼底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傷痛。

眾人麵麵相覷。

八賢王歎息道:“娘娘節哀順變,你和皇上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夏清淺微微咬住了唇。

就在眾人以為她隻會敷衍點頭的時候,卻聽她鄭重的道:“多謝大長公主和八賢王關心,我心裏確實很難過,但除了難過,更多的還是報仇的決心。”

“報仇?”眾人異口同聲,驚疑不定的看著她。

“是,報仇。”

夏清淺目光定定,“今日請諸位入宮來探望太後,一方麵是為昏迷的太後祈福,另一方麵,也是想趁眾人聚在一起的時候,設法找出害死我孩子的凶手——也就是沈纖衣的同黨。”

沈纖衣還有同黨?!

眾人俱是大驚。

他們還以為,清妃的孩子是正常小產啊——畢竟剛懷孕的人,滑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是現在,清妃不但說有人害死她的孩子,而且此人還是沈纖衣的同黨?

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一字一頓的繼續道:“剛才我與諸位提到過,念念不足七個月就生了下來——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五年前除了皇上身上的情絲蠱,其實我也中毒不淺。”

眾人又是一驚。

沒想到,她竟然受了這麽多苦!

五年前的事,所有人都對皇上深表同情,可是對清妃,所有人都是深惡痛絕。

可是原來,她竟承受了這麽多!

一時間,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起了絲絲變化。

蕭墨寒摟著她的力道也不自覺的緊了幾分。

但她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自嘲的垂下眼簾,“原以為抓住沈纖衣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沒想到,我如今這孩子竟也沒有了。”

“不過仔細想想,其實也不意外——五年前的沈纖衣哪有這麽大能耐,又是給皇上下蠱又是毒害我?而如今她被關在地牢,卻有人害我小產,也恰恰印證了這一點——她確實還有同黨。”

最後幾個字,夏清淺說得格外緩慢又篤定。

明明她的經曆如此淒慘,可是她卻還能如此條理清晰的分析著過往的一切。

眾人對她的敬佩,不禁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蕭尋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五年前的事,娘娘確實受苦了。不過這一次……娘娘不能因為自己小產,就認定又有人加害你——或許隻是巧合呢?”

夏清淺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銳光,“攝政王放心,我已經想到辦法找出那個人。如果隻是巧合,那我的辦法也會告訴我答案——今日之後,我便不會再疑神疑鬼。”

蕭尋微愣,“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