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夏清淺剛洗漱完,穿著單薄的白衣正在院子裏用早膳,驀然間“砰”一聲踹門聲響起。
沒錯,這門是被踹開的,不難聽出外麵踹門的人帶著多大的怒意。
夏清淺抬頭看著門外臉色陰沉的男人,又垂下頭,神色如常的繼續去喝碗裏的粥。
“你來了。”
她淡淡的說了一句,算是打招呼。
男人冷笑一聲,“是你讓人帶走了毓秀?”
夏清淺慢條斯理的咽下嘴裏的粥,才點頭道:“你不肯見我,我自然要想辦法讓你來見我。”
她這神態語氣,就好像在說今早吃什麽一樣平靜。
蕭墨寒臉色愈發難看,“你想幹什麽?”
“一年多不見,你怎麽變傻了?”
夏清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想幹什麽你還不清楚麽,是不是跟毓秀待得太久,所以變得跟她一樣蠢了?”
哦不對,她怎麽能說毓秀蠢。
這個女人簡直不能更聰明了,這一年多的時間都將他們耍的團團轉。
“夏清淺,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男人冷森森的盯著她,夏清淺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他叫她夏清淺,看來關於過去的事他也不是一無所知,至少了解過一點。
可他時隔五百個日日夜夜再叫她夏清淺,卻是為另一個女人鳴不平。
她緩緩起身走到他麵前,嘴角勾著笑意寥寥,說不出的諷刺,“我怎麽說話你也要管啊?”
蕭墨寒冷笑,“你口中的毓秀是我認定的女人,所以你最好不要在我麵前詆毀她。”
嗬。
夏清淺笑了一聲,“你認定她也沒用,如今的你無權無勢一無所有,隻能乖乖聽我的話。”
男人俊臉陡然一厲。
想起來之前聽到的那些關於他們的過去,他驀地冷笑,“你不過是個皇後而已,真以為自己是一國之君?如今你拿毓秀來威脅我跟你回西涼,是覺得回去以後你還能坐在那個後位上?”
夏清淺瞳孔微不可覺的收縮了一下。
她淡淡的想,原來他都知道了啊?
也是,這樣的男人,來之前怎麽可能不做好充足的準備。
正好省得她浪費口舌去解釋了。
她頗為無趣的道:“整個西涼天下都是你的,你要怎麽樣都隨你。隻不過現在你的皇叔替你看著江山,你至少要先回去把屬於這份責任接手過來,再去考慮男女情愛的事。”
男人狹長的鳳眸冷冷一眯,“如果我拒絕呢?”
“那就等著你的毓秀死吧。”女人嬌豔的眉梢往上一挑,又補充道,“你看我敢不敢。”
“夏清淺!”
冷厲的低喝聲,承載著屬於他的憤怒。
夏清淺冷笑一聲,“怎麽?”
她一改昨日的卑微難過,哪怕身高不夠,可她精致的臉蛋上透著居高臨下的勢在必得,就如曾經的他以權勢強迫她留在身邊一樣。
“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回去以後一切都可以由著你,還是不敢跟我回去麽?”女人強勢的口吻透著幾分咄咄逼人,偏又直擊心底,“是怕回去以後看到你不願知道的事實,知道自己曾經對我有多好多專一,然後辜負你的毓秀姑娘麽?”
“夏清淺,你未免太自信了。”男人臉色陰鷙如墨,“我再問最後一次,你當真不放毓秀?”
“不。”
她淡淡的吐出一個字。
男人冷笑,沒有再說一個字,拂袖就走。
元修一進門就看到他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皇上!”
男人腳步並未停下。
元修好不容易追上,終於忍不住道:“皇上,娘娘並非有意拿毓秀姑娘威脅您,隻是您油鹽不進,她隻能用這種下下之策。屬下不知道您從毓秀姑娘那兒聽說了什麽,但屬下還是想說,從前您最愛的人是皇後娘娘,甚至為她廢黜後宮,而對毓秀姑娘,從未有過任何感情。”
“是麽?”
其實這些他已經知道了。
毓秀確實對他撒謊,但是昨晚,她已經把所有的事全部告知於他——包括從前的那些往事,也包括元修現在說的這些。
換言之,他其實什麽都知道了。
可是那些所謂的知道,對於如今的他而言,不過是一段陌生的記憶。
他醒來後唯一的記憶就是毓秀,這些莫名其妙出現的人,不過是要將一段過去強加給他。
他不記得,沒有印象。
“可惜我對你們所說的過去,並不在意。”
他麵無表情的啟唇,元修微微一震,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後麵的夏清淺也驀地止住了腳步。
元修一回頭,就看到她失神的站在原地,和剛才強勢逼人的模樣截然不同。
她眼底是藏不住的黯色,“元修,你說他這一年沒有跟毓秀發生過關係,你是時時刻刻在他們身邊守著呢,還是從這兩個當事人嘴裏得到的答案?”
“娘娘,屬下不敢有半句虛言!”
元修忙道:“皇上久病,毓秀專門搬到了一位大夫隔壁。剛好前不久毓秀也病了,那名大夫為她診治後得知,毓秀至今還是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所以……”
元修的神色有些尷尬,但是就算他不說,夏清淺也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哦……那就是除了那種事兒,其他的什麽都做過了?”
女人似笑非笑,元修一時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自嘲。
他急忙又搖頭,“娘娘,皇上是近日才剛剛醒來的。毓秀確實編造了她和皇上的關係,但皇上目前對她其實也沒什麽感情,最多的還是救命之恩的感激。那名大夫說,平時他們雖然同住一間院子,但並不在一間屋子,而是相處的時候也是相敬如賓。”
元修自認為解釋的很清楚,可他不知道夏清淺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等待又畏懼。
夏清淺給了他一個安慰的表情,“我知道了,沒關係。”
別說他們什麽都沒發生過,就算發生過,她也早已下定決心當做這一年隻是空白期。
蕭墨寒是她的,隻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