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抿了下唇,“這段時間,確實有別的事耽擱了。”

夏清淺嗤笑,“那你最好一直這麽有事耽誤下去,免得一回來就對我呼來喝去的。”

“不會了。”

男人臉上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笑意,像是滿足,又像是悵惘,“淺淺,我先前說過的兩月之期——果然在你乖乖順從我以後好像也沒什麽意思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以後忙不忙的問題,因為那都跟你沒有關係了,明日——你就可以離開皇宮。”

看著她陡然愣住的表情,又一字一頓的補充道,“以後,我不會再強迫你留在我身邊。”

夏清淺愣了很久。

因為事情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她以為兩個月隻是他的拖延之法,雖然讓人很煩,雖然她暫時還沒想出兩個月後該如何逃跑,但是當他猝不及防的提出兩個月縮短到一個月,她終於還是愣住了。

或許是幸福來的太突然,第一反應竟不是欣喜若狂,而是震驚與茫然。

她的手指幾不可察的蜷起又很快鬆開,“欲擒故縱?”

她僵著臉笑了一下,“有些事說出口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皇上您應該不會仗著自己是強勢的那一方,覺得自己說什麽就是什麽,什麽事情都能讓你隨心所欲吧?”

男人勾唇,“你放心,不會。”

夏清淺眯起眼睛,“不會的意思是——哪怕你將兩個月縮短成一個月,也不會再無緣無故的糾纏我,而野山瓊花還是會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給我,對嗎?”

蕭墨寒點頭,“自然,它在我手裏不過是朵花而已。”

關乎她性命的東西,他怎麽會不給?

夏清淺冷笑,在他手裏不過是朵花兒,他都藏這麽久不肯給她,簡直混賬。

她皺著眉伸出手,“給我。”

男人垂在身側的大掌微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抬手抱她,可是對上她警惕的雙眼,他隻能又克製著握緊拳頭,“我說的是明日,今晚還是跟這個月一樣。”

夏清淺諷刺的嗤了一聲,“反正都已經厭倦了,這一晚有沒有,有什麽區別?”

“當然。”

說完這兩個字他又像是意識到什麽,怕她誤會似的,補充了一句道:“哪怕是路邊撿來的小貓小狗也會舍不得,何況是我喜歡了這麽久的人,你總要我一點時間準備。”

女人又是一聲嗤笑,這回連話都懶得說了。

蕭墨寒克製的拳頭終是忍不住鬆開,卻在下一秒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幾不可察的顫抖著,“淺淺,這段時間這麽忙,我都沒好好的看看你。”

夏清淺被他箍緊的力道抱得很不舒服。

她忍不住想,一個月的時間是他自己減掉的,有什麽可看的?

涼笑聲逸出喉間,“萬一你看完又舍不得怎麽辦?”

男人半真半假的道:“若是舍不得,就不放你走了。”

“你敢!”

“好,好,我不敢。”

他吻著她蓬鬆的長發,鼻息間盡是屬於她的氣息,“淺淺,再給我煮一次麵好不好?”

夏清淺冷哼,明顯是拒絕。

男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側,溫熱的麻麻癢癢的感覺撩著她的神經,“乖。”

她偏過腦袋,“不煮!”

“今晚要聽我的。”

“不要。”

“乖淺淺。”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撫摸著她的後腦,“這是最後一次了,恩?”

“……”

夏清淺本來還有點氣,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可是聽他這麽一說,心裏又陡然醞釀出幾分複雜瑟縮的意味,五味雜陳,難以捉摸。

最後她還是沒有答應,倒是男人拉著她來到禦膳房,親自給她做了頓飯。

夏清淺是在旁邊百無聊賴的看著他做的,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沒什麽胃口。

明明蕭墨寒手藝很好,可她吃的如同嚼蠟。

至於哪裏不對,她也說不清楚。

蕭墨寒看她吃的少,有些失望,“好歹是最後一晚,就算不喜歡,也不用這麽不給麵子?”

恩,她也覺得不用這麽不給麵子。

所以雖然沒什麽胃口,夏清淺還是指著離自己很遠的那盤蔬菜,“想吃那個,夠不到。”

蕭墨寒起身替她拿到麵前,不過把蔬菜放到她碗裏以後,又給她夾了塊排骨。

“葷素搭配。”

“那我還要那個……蔥香雞排。”

男人依言往她碗裏放,卻不忘囑咐道:“以後少吃點油炸的東西,對身體不好。”

夏清淺笑了笑,眉眼間難得的閃過一絲俏皮,“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規矩慣了,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才是我追求的生活。要是為了養生什麽不能吃,那也未免太憋屈了。”

蕭墨寒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既然她知道自己沒規矩管不好,就由他來管,由他來看。

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抿唇的淡笑,“這麽大個人,怎麽就不知道好好對自己?”

“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啊。”

“別這麽任性。”

“我偏要。”

“……”

蕭墨寒看了她一眼,那種想說而不能說的感覺愈發的強烈。

可是良久的沉默之後,終是什麽都沒有說,淡淡的移開視線。

夏清淺臉色沉了幾分。

晚膳之後,蕭墨寒帶她走到禦花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不痛快,所以男人說話的時候她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直到男人忽然不知從背後拿出一株花來。

白色的花瓣小小的瞧著有些可愛,在夜色下,花瓣還隱隱散發著不太耀眼的光芒。

夏清淺一時沒想到其他的,隻覺得這花兒漂亮,“這是什麽?”

“好看嗎?”

“恩。”

“拿著。”

他又往她麵前遞過去幾分,夏清淺接過去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

可是當花束落到她手裏,男人低笑的聲音於夜風中飄入她的耳膜,“這就是你要的野山瓊花——淺淺,從今往後,你就可以擺脫我了。”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髒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好像有什麽壓在心尖上的東西驟然空缺——可如果消失的是壓力,那她為什麽非但沒覺得輕鬆,反而有些難以言喻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