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尉勉再次將襯衣脫下來的時候,覆在傷口上的紗布上已然已經被染成了和尉勉的舊襯衣上一樣的血紅。
“嘖”,徹夜很無奈的歎了口氣,說,“傷口肯定裂開了。”話畢,徹夜小心翼翼的將那個剛剛才被包紮好的紗布重新撕開。
果然,在紗布被撕開的那一瞬間,和第一次基本沒有什麽區別的那種“血肉模糊”的樣子再次出現在了徹夜的視線中,惹得她眼角裏閃過一絲驚慌。
“我隻能重新再幫你清理一次這個傷口,你再忍忍。”
重複著和剛才完全一樣的動作,或許是因為熟練了很多,這次徹夜的動作簡直比上一次快了一倍多。
而再次包紮好了傷口後,這次徹夜沒有讓尉勉自己去穿衣服,而是將衣服先拿在了自己的手中,然後再從頭到尾都親自幫尉勉穿到了身上去,也再次幫他扣好了扣子。
“這件襯衣上也被染上了一點血跡,但是沒有那麽多,這一點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徹夜開口詢問,言下之意是說,該不會她要因為尉勉受不了這襯衣上又被沾染上的血跡,要再次下去再買一件衣服吧?
“你會介意嗎?”尉勉反問。
“什麽?介意什麽?”完全不知道尉勉在說什麽,徹夜狐疑。
“我是說,我把你送給我的衣服弄髒了,你會介意嗎?”
尉勉加上了注解之後的問題剛一脫口,就使得徹夜那雙正在收拾藥箱的手瞬間停頓了下來,心,漏跳了一拍。
難道說,自己隻不過是隨意給尉勉買的這件襯衫,竟讓尉勉那麽在乎嗎?換句話說,尉勉真的有那麽在意她的感受嗎?
“不……不介意……你沒事就好……”
思前想後,徹夜最終從嘴角邊擠出了這麽一句不知道算不算最好的回答,但尉勉那個問題所帶給她內心的波動,卻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感覺。
“那……現在很晚了,你還生著病,就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說話間,尉勉緩緩起身,語氣裏帶著一抹尷尬,又帶著一抹不舍。
“好”,徹夜跟著起身,“你也注意傷口,千萬不要再碰到了,記住一定不要沾水。”
“好。”尉勉他能用到最慢的動作,緩慢的移動到了門口。
“很晚了,路上小心。”徹夜跟著尉勉走到了門口。
“外麵風大,你進去吧,晚安。”
“嗯,晚安。”
當最後一個音節從徹夜嘴角滑落出來的時候,尉勉也再也找不帶任何留下來的理由,終於轉身,離開。
可就在尉勉剛一轉身才走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卻意外的被徹夜給叫住了。
“哎等一下!”
“怎麽了?”聞聲,尉勉飛快的轉身。
“那個……你今天救了我,我還沒有跟你道謝呢,謝謝。”
“不用謝,你不是也送了我禮物嗎?”尉勉一邊說,一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襯衣。
“這件真不太好……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重新送你一件更好的……”
“不用了,這件就很好”,話落,尉勉突然看到徹夜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緊接著補了一句,“真的,我很喜歡。不過,如果以後有緣分的話,我不介意再多收一份禮物。好了,進去吧。”
“好,再見。”
這一次,看著尉勉離開的背影,徹夜卻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再留住他。而徹夜剛才的情緒的確是因為她說以後要再送尉勉一件襯衣卻被尉勉拒絕,而受到了影響。
徹夜以為,尉勉的拒絕是因為他不想再見到她,但聽到尉勉後來的解釋,徹夜心想,或許是她想多了吧。
隻是,尉勉口中的那個“緣分”,今後真的還會再有嗎?如果有,那麽他們下次見麵的時間,又會是多久以後?會是在什麽地方?
為了讓自己表現得灑脫一點,徹夜並沒有在門口待太長時間目送,而是等到尉勉走出去沒有幾步之後,便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徹夜甚至都不敢讓關門的聲音太大聲,因為在人們的眼裏,關門聲太大,總是意味著對客人的不太歡迎,但徹夜並不希望會讓尉勉有這樣的想法。
離開了徹夜的房間,尉勉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的確,雖然他剛才說到了“緣分”這個詞,但他和徹夜下一次的緣分究竟在哪裏呢?其實尉勉自己也說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有。
他隻知道,當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就意味著,他和徹夜的這一次“偶遇”,就徹底宣告結束。
而從這一刻起,他又要重新扛起那個“神秘人”的麵具,和徹夜再次回到彼此應該有的生活軌跡中去。
因為害怕被徹夜看到,尉勉一直在酒店樓層的走廊上吹了好久的冷風,確定徹夜不會再出來之後,他才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就在徹夜隔壁的房間裏。
雖然,他現在有著隨時都可能會被徹夜揭穿的壓力,但卻特別享受這樣的陪伴,最起碼,在徹夜的眼中,那個“神秘人”的存在對她來說並不是一無是處的。
而在回到房間裏的第一件事,尉勉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將身上那件襯衫脫了下來,並且笨拙的把它泡在水裏,用哪個叫“肥皂”的東西,開始洗著這件衣服。
說實話,平時穿慣了那種特別高端的品牌,當這件襯衫觸及到自己皮膚的時候,那種觸感並不是那麽舒服的,但尉勉卻絕對不是因為不想穿這件衣服,才會這麽急切的想要把它脫下來。
相反,尉勉就是因為太想穿它了,才會想要趕緊把襯衫上的血跡洗掉,不希望在上麵留下一丁點的痕跡。
因為這算是徹夜第一次送給尉勉的禮物,同時,這也是尉勉從生下來到現在將近三十年來,第一次洗衣服。
一牆之隔。
當尉勉離開後,重新回到房間裏,徹夜整個人的感覺都是有些恍惚的。看著房間裏已然是空空****的一片,徹夜甚至感覺不到一丁點尉勉曾經在這裏存在過的感覺。
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覺一樣。
在那個剛才尉勉吻她的水晶燈下,徹夜站了好久,不知道是在留戀,還是在回味。突然的一回頭,徹夜看到了那件被她從垃圾桶裏撿起來並重新放到沙發上的襯衣。
這是那件被尉勉的血跡染紅了半邊袖子,也是被尉勉留在這裏的襯衣。
因為這件襯衣的存在,尉勉之前在這房間裏的存在感,似乎立馬也變得強烈了起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徹夜一把拿起那件襯衣便衝進了洗手間。
將襯衣泡在洗手池裏,此時徹夜隻想盡量將那件襯衣洗幹淨,然後再把它破掉的地方封好,但在這之後還要做些什麽,徹夜並沒有想好。
可是讓尉勉和徹夜都想不到的是,在和自己僅有一牆之隔的房間裏,自己正在想念著的那個人,和自己竟然正在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洗衣服。
昨晚在徹夜的房間裏守著徹夜,尉勉在沙發上坐了一整晚,加之最近不僅要忙穩定公司股價的事情,又要陪著徹夜在瑞士一邊玩一邊調查徹夜媽媽死因的事情,尉勉著實是有些累了,在把衣服洗好了之後,他便睡下了。
但另一邊,徹夜將尉勉破掉的襯衫洗好了之後並沒有耐心的等著襯衣被風幹,都是心急的用烘幹機將襯衣瞬間烘幹。
比起尉勉的熟睡,徹夜卻是一夜未眠。一整晚,徹夜都坐在那盞並不太明媚的水晶燈下,用隨身攜帶的針線包,縫補起了尉勉的那件破襯衣。
因為徹夜的針線活並不太好,平時她也很少做這些,所以在縫補起尉勉的襯衣時,也總是狀況連連。要麽就是針腳歪掉了,要麽就是線被纏到了一堆。
但每次隻要發現有一針沒有縫好,徹夜都會把它拆掉重新開始縫。以至於徹夜不知不覺就縫到了天亮,但卻依然沒有把尉勉襯衣上的破洞給縫好。
臨近天亮,徹夜拖著自己那被折騰了一整夜的眼睛,摸索著給“神秘人”發了條不想出門,想在酒店休息的短信後,便疲憊的睡了過去。
尉勉向來覺淺,尤其是在徹夜離開後,他基本上沒有睡過一晚上的安穩覺。所以,放在一旁的手機雖然隻是傳來了一陣微弱的震動聲,但卻依然震醒了他。
尉勉早知道徹夜的感冒還沒有好全,昨晚又吹了那麽多的風,還受了驚嚇,隻想在家待著,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此時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卻讓尉勉下意識皺了皺眉——淩晨五點。
徹夜這麽早就給他發短信,是因為睡眠不好這麽早就醒了,還是因為昨晚壓根就沒睡?她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讓尉勉怎麽能放心?
不過既然已經被徹夜的短信吵醒了,尉勉哪裏還睡得著。他想,他現在唯一能為徹夜做的,除了是在她身邊悄悄的保護她,最重要的就是早點幫她弄清楚她母親的死因。
雖然弄清楚了那件事情後,尉勉以後用來接近徹夜的由頭又會少一個,但隻要能看到徹夜放心的樣子,那麽他也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