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著臉的陸湛沉冷冷笑著,情緒在眉宇間流轉。

他的身上挾裹著駭人的黑氣,有些說不上來的滲人。

這件事盤踞在心頭,江瑉一直都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他也沒有想到,表麵和善的爺爺私下裏居然還披著另外一張皮。

有些話一旦起了頭,接下來的事就變得很是順理成章了。

“那天我去書房裏找線索的時候,誤打誤撞打開了密室。”麵如金紙的江瑉抬起手擋在了額頭。

被陰影籠罩著,他半眯著眸子,眼底的神色叫人有些看不真切。

喉頭輕震,他自嘲的嗤笑了一聲,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隱隱有些發顫:“我在密室裏看到了好幾台不同的手機。”

“我爺爺跟白淮州之間才算是正兒八經的合作關係。”到現在為止,江瑉還記得看到手機裏內容時候的震驚。

在他的印象裏,老爺子總是笑眯眯的跟彌勒佛一般。

但手機裏的內容真切的彰顯了老爺子沒有人性的一麵。

為了成功,他們簡直可以說是不擇手段。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他們的眼中不過就是螻蟻都比不上的試驗品。

心情久久難以平複,江瑉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了:“國內外的幾個實驗室,全都是我爺爺跟白家的人一同搞出來的。”

“湛沉,你爺爺……充其量隻能算一個下線而已。”

“他聽命於人,很多決定性的事根本就輪不到他做主。”

一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陸老爺子強烈要求陸湛沉擴展商業版圖的意圖。

擴大公司的經營範圍隻是明麵上的,陸老爺子的真實目的應該是一步步往上爬。

直到……再也不用受製於人為止。

可惜,他們的涉入讓很多事都變成了一場泡影。

聞言,陸湛沉麵色沉沉,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樣子。

一時,病房裏的空氣仿佛被凝滯了一般,落針可聞。

“湛沉,抱歉……”偷瞄了一眼,江瑉的心裏有些沒氣,小聲的道,“我剛才不是不想告訴你,隻是我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陸湛沉的父親變成試驗品,也是爺爺的意思。

不止一次,甚至爺爺有將陸湛沉也變成試驗品的意圖。

能夠隱藏得這麽深,江老爺子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陸老爺子背地裏的企圖,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目前陸家的幾代人裏,陸湛沉是最出色的。

他出了事,陸家就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性了……

暗自在心裏輕籲了一口氣,存了一點私心的江瑉終是沒有將這件事坦白。

陸湛沉和江家正麵對上,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要是有可能的話,他還是希望陸湛沉給江家留下一線生機的。

“我明白你的難處。”回了神,陸湛沉輕輕在他的肩上拍了下,“你的身體不好,好好休息。”

“其他的事交給我,你別操心了。”

……

陸湛沉從裏麵出來的時候,陰鬱著神色的滕梓衍雙手抱胸的倚在牆上。

不偏不倚的將剛才的對話聽了一個正著,他冷冷從鼻腔裏哼出了一口氣:“難怪江家那麽著急的要置我們於死地,原來是擔心你會攪局啊!”

“糟了!”瞪大了眼睛的他猛地用手在額頭上拍了下,“江盛落到我們手裏的事,江家那邊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吧?”

“你說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的把主意打到小嫂子的身上?”

陸湛沉連老爺子都可以軟禁,唯一的軟肋就隻有景初了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有一種預感——

景初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陸湛沉怕是要徹底瘋魔了吧?

“我剛收到的消息,陸老爺子找過小初了。”突然,明清榮的聲音自不遠處響了起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了上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陸湛沉,一字一頓的道:“最近這段時間,陸訓霆在老爺子的麵前鞍前馬後的,應該是想到得到支持,順理成章的取代你的地位。”

“不過……”話鋒一轉,他遲疑的抽了一口氣,神色裏帶著若有所思的低喃著,“你們家老爺子的態度有些奇怪,非但沒有理會陸訓霆的殷勤。”

“反而換了一種態度麵對小初。”

“不過你們家老爺子具體說了什麽,還是要去問問小初。”

景初不希望他們分心,壓根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們。

是他不放心,暗中讓人盯著景初的一舉一動。

免得一個不留神,又著了某些人的道。

此刻,他倒是慶幸自己多長了一個心眼。

陸老爺子從來都不是輕易認輸的人。

之前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執拗了那麽長時間,陸老爺子怎麽一夜之間想通妥協了?

現下,他總算是想通了。

陸老爺子多半是受到了指使。

這怕不是緩兵之計吧!

“陸湛沉,這裏的事,我們會處理好的。”猛吸了一口氣,明清榮的目光落在陸湛沉的身上,語氣裏滿是不容置喙的道,“你現在立刻回去陪著小初!”

“我警告你!”他向前了一大步,一把揪住了陸湛沉的衣領,猩紅著眼尾的道,“江家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但你們陸家也不算無辜。”

“外麵的人不是全都誇你有大能耐嗎?”

“要是你保護不了小初,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的!”

他妹妹才貌雙全,偏偏選擇在陸湛沉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這也就算了。

要是陸湛沉連自己心愛的人都護不住,這輩子就算是白活了!

“我立刻回去。”

陸湛沉一句話都沒有,直接讓人訂票了……

曾經的他或許會猶豫。

但這一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保護好景初。

要是景初有什麽事,所謂的功成名就根本毫無意義。

“真是沒有想到,陸湛沉居然也有變成戀愛腦的一天。”看著陸湛沉行色匆匆的樣子,滕梓衍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下一瞬,一道犀利得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倏地落在了身上。

心裏一寒,滕梓衍的表情生生僵在了臉上。

“你的心可真是夠大的!”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關係別人的感情問題?

他這是真不怕死啊?

“我進去跟江瑉再聊聊。”明清榮麵無表情的將手裏的車鑰匙一拋,“你要是閑著沒事就去審審江盛!”

“看看他的嘴裏能不能套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