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桃沒好氣瞪她一眼,又跟程初芍撒嬌:“主子,這麽下去可不行。我和小魚受點委屈也就罷了,您身份尊貴,怎麽能吃這種豬食呢?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心疼得偷偷在房裏哭。”
程初芍默默托腮,注視著眼前的不精致飯菜。
客觀來說,稱之為豬食確實太誇張了。
這份午膳是她一個人的份量,三菜一湯加一碗白米飯。湯色略有些渾濁,大約是豬骨吊的,浮著一層豬油。三個小炒,分別是黑乎乎的紅燒肉、被勾芡糊得難以看清內容物的蘑菇炒肉片、和泛黃的素炒青菜。
如果隻聽菜名,沒什麽問題,還葷素搭配得不錯。可這成品,實在讓人一言難盡,說不是故意針對她,有腦子的人都難以置信。
老夫人因為小雪胡鬧責罵她,她忍了。因為老夫人在衛國公府食物鏈最頂端,她抗衡不過。
宋瓔在認親時故意針對她,她也忍了。因為衛國公府所有人都在,她不能當場撕破臉。
但,宋瓔後麵在春暉院繼續懟她,她就沒忍下去,而是選擇回懟。因為,春暉院算是她半個主場,宋瓔名分上也隻是隔房的堂妹。長嫂如母,她私下教訓對方兩句並不出格。
程初芍是個看得透徹的人,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慫,什麽時候該熊。
要是她身上沒背著原主那口大黑鍋,今天她肯定得去廚房鬧一鬧。可惜,黑鍋就在那裏,不管她想不想看,都不來不去。
“罷了。估計是這幾日府裏忙亂,廚房上也失了分寸,還是先別給府裏添麻煩了。小魚,你去取幾兩銀子,上二門那裏尋個可靠老實的小子,出府買些簡單飯食回來。對了,點心也可以買一些,能存放久一點的最好。”
小魚眼睛一亮,馬上應下,又道:“主子,您的陪房裏有個姓方的小子,就在二門外伺候。奴婢這就找他去。”
她正要出去,千桃眼底閃過一絲暗芒,攔住小魚。
“我去吧,陪房的幾個小子跟我都還挺熟。小魚去了,萬一方小子不在當值,她保不準要被人哄了錢去,事兒也辦不成。”
小魚咬著唇囁嚅:“我,我不會的……”
“你們兩個都是我身邊的親近人,將來都要獨當一麵的,正好讓小魚去鍛煉鍛煉。千桃你嘴皮子利索,也別閑著,也取些碎銀子,出去跟其他人聊聊天——”
程初芍垂眸,似笑非笑掃了眼麵前碗盤,點了點桌麵。
“——好歹是堂堂國公府,要是真捉襟見肘到做不出像樣的飯菜,我這個做新媳婦的自然也不能吃獨食,得同甘共苦才好。你們說是不是?”
小魚半懂不懂地出去了,千桃卻落後半步,欲語還休地看她,隻是沒收到半點回應,隻能三步一回頭地出去奉旨嘮嗑了。
人走了,程初芍裝出來的鎮定自若假象才轟然崩塌。
她歎了口氣,無言望天。
想吃吃喝喝混日子,怎麽就那麽難呢?
平陽伯夫人給原主的陪嫁不少,但現銀不多,就二千兩。要是以後天天吃外食,坐吃山空的,她豈不是很快要破產了?
程初芍忍不住腹誹,書裏原主在宋珩死後提出回老家守靈,怕不是被衛國公府的難吃飯食嚇跑的?
她想找小雪擼兩把,吸兩口,撫慰下心靈傷口,卻發現小家夥又失蹤了。
找了足足大半個時辰,一直等到小魚帶著兩大盒吃食回來了,對方才從某個角落裏鑽出,幽幽盯著她看。
小魚道:“主子,這一盒是萬福樓的,菜色都是您平日愛吃的。這一盒是素心齋的點心,也是按著您的口味挑的,最多可以放三到五天。”
程初芍十分滿意,見千桃還沒回,就招呼小魚跟她一起吃,卻被其果斷拒絕,最後隻勉強答應將那份例飯吃了,還要等服侍程初芍吃完她才肯下去吃。
程初芍見她堅持,也沒再勉強,快速用飯,想著留些剩菜給小魚。反正這麽多個菜,她一個人吃兩頓都吃不完,不好浪費。
唔,這兩個涼菜可以放到晚上,配著大廚房的米飯吃。起碼,米飯沒有煮焦。
不料,某隻小白貓卻冷不丁跳上了飯桌,繼續幽幽看她。
程初芍後知後覺:“哎喲,小雪餓了吧?小魚,你有給它準備吃食嗎?我想想,喂你點什麽好呢……紅燒肉你吃不吃?蘑菇炒肉片?”
宋白貓看了眼旁邊的例飯,一臉嫌棄,轉過頭,開始盯著程初芍麵前的清蒸魚看。
嘿,這小主子還挺挑食!
小魚本想將小雪抱下桌子,被程初芍攔了,便想替主子分憂,幫忙揀些飯菜喂貓。
結果,宋白貓對她不理不睬,小爪子隻扒著程初芍的袖子,眼神幽深。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的訓誡起了作用,這次,小雪雖然扒她衣服,卻沒有伸出爪子,更沒有鉤破哪裏。
程初芍瞬間心軟,忙不迭道:“好好好,我來我來~小魚你下去吃你的吧,我自己來就行。”
時隔一個多月,終於吃上正經飯菜的宋白貓傲嬌地抖了抖胡子。
哼,他才不是看上了這惡毒女人,故意來蹭吃蹭喝,不過是想趁機支使她伺候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