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們不是要陪楚王爺吃酒嗎,怎麽又回來了?”宋瑗好奇地問。

宋瑜宋琤二人齊刷刷看向宋珩。

後者鎮定自若道:“哦,楚王府裏有點事,他提前回去了。”

宋瑗信以為真,又問:“怪不得方才前頭那麽吵呢!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啊,鬧得那麽凶……哎呀,該不會是有人追債追到咱們這裏吧?”

程初芍撲哧一笑:“這你可就猜對了,正是追債,而且還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桃花債!”

宋瑜宋琤二人臉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都紅了。

宋珩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登時板起臉:“食不言寢不語!時辰不早了,早些吃完好消食,免得腹中滯脹睡不著!”

“對對對,抓緊吃吧,一會兒這肉該老了。來,你也多吃點。”

程初芍笑眯眯地往他碗裏夾了顆丸子,宋珩臉色頓時緩和許多。

“都吃吧,愣著做什麽?這裏不同家裏,沒那麽多規矩。”

眾人這才都動了筷,但氣氛依舊有些沉默。

宋瑜見狀,眼珠子一轉,便指著佐菜的嗆兔丁,大著膽子說起下午被這隻狡猾兔子騙得團團轉的故事,聽得三女眉開眼笑,宋珩也沒斥責他多嘴多舌。

宋瑜向來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又經常在外頭跟那些個富商或富商公子混跡一處,也算是見多識廣,見宋珩不理會,他更得寸進尺,嘰裏呱啦說起來,一個人能頂三個人,全場氣氛都被他帶活了。

宋瓊姐妹二人早就被他帶偏,再沒工夫去想楚王的桃花債一事。

酒足飯飽,宋瑗嚷嚷著要找人打雙陸,宋珩卻把宋瑜兩兄弟一推,自己拉著程初芍揚長而去。

二人剛走開,宋瑜隨手擲下骰子,擠眉弄眼小聲道:“小九,你想知道方才前頭發生什麽事不?”

宋瑗眼睛一亮,“好啊好啊,真的是什麽桃花債嗎?楚王不是有那個桃姨娘了麽,他怎麽這麽花心哪?”

“咳,有道是‘親兄妹明算賬’,這消息可不能平白無故賣你。你想聽,得付一兩銀子茶水費。你瞧,愚兄這嘴皮子都幹了,哪裏還能說得動唷?”

宋瑗自小嬌生慣養,手裏向來沒短過錢,近來又被宋珩扔了些產業自己學著打理,就更不缺錢了。

她想了想,還是裝出一副肉痛模樣去掏錢。

不料,還沒摸到荷包,就聽得宋瑜唉喲一聲,捂著腦袋喊疼。

“四哥,你怎麽了?”

“四弟這是怎的,莫不是犯了頭疾?”

兩個姐妹都一臉關心地圍上來。

宋瑜心中有苦說不出,“嗬嗬,沒事,就是突然有些頭疼,多半是下晌吹了風的緣故。那個,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姐妹二人慢慢玩吧。”

宋琤一聲不吭站在旁邊,心中暗笑。

活該!誰讓你財迷心竅,連自家大哥的丟臉事都敢拿出來賣,還要賣給自家親妹子,還讓大哥親耳聽到了,這不是妥妥的找打麽?

宋瑗沒聽到八卦自然不甘心,宋瑜卻不敢再奉陪,忙不迭溜了,到了無人處才悄悄看了眼掌心那粒小石子,沒好氣扔進一旁草叢。

大哥不是都走遠了麽,怎麽還能聽到,真是見了鬼,看來還真是不能背後說人!

唉,大哥真是太小氣了!

還是大嫂好,回屋去找找上回大嫂送的跌打藥膏有沒有帶來,趕緊往腦袋上塗點,不然他這顆玉樹臨風的貴公子頭顱明日一早怕是要腫得不好見人!

宋瑜為那擦肩而過的一兩銀子嗟歎時,程初芍險些沒笑岔氣。

“我說,你也忒小氣了吧?自己兄弟也這麽計較,他隻是實話實說罷了!再說了,這事明兒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她們遲早是要知道的。”

宋珩臉色簡直比夜色還要黑沉兩分。

程初芍暗道不妙,忙哄道:“咳,這事怪我,都是我出的餿主意。您大人有大量,有氣都往我頭上撒吧,就別傷及無辜了。”

宋珩幽幽吐出兩個字:“頭疼。”

程初芍很上道,馬上殷勤道:“那回頭給你捏捏,包你疲勞頓消。”

宋珩這才滿意應下。

回了屋,程初芍才後知後覺回過味來,看著宋珩,猶豫著想開口。

宋珩明知故問:“怎麽了?”

程初芍不接話,幹幹一笑,求助似的看向甜兒。

甜兒恍若不覺,依舊垂眉斂目、畢恭畢敬道:“主子,床鋪都準備好了,熱水可要現在送過來?都是從熱泉眼那兒打的水,泡一泡便能消解疲勞……”

程初芍暗暗瞪她,她卻半點反應都無。

“咳,這莊子上就沒別個屋子嗎?你——”

甜兒疑惑抬頭,而後,恍然大悟般撫掌道:“主子是擔心沒有單獨的浴間吧?您放心,奴婢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就在隔壁。”

程初芍又氣又急,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她靈機一動:“對,我問的就是這個,既然有就行了。咳,我記得泉眼邊上有個池子可以直接泡,我直接過去吧,省得你們勞累。不過,大公子這兒得用水,你去讓人送一桶過來。哦對了,順便去二姑娘九姑娘那邊問下,看她們要不要和我一起泡溫湯。”

甜兒領命忙活去了,宋珩卻依舊杵在那兒不動,甚至好整以暇地擼起了貓。

晚膳前小雪就在屋裏睡覺,這會兒倒是醒了,自動自覺跳上宋珩膝頭打滾,後者還不知從哪兒摸出了本書,自顧自地抱著白團子看起了書。

程初芍眼尖,看到換洗衣服都放在一旁了,等不及甜兒進來,自己上手抱著就往外走,全程當宋珩空氣。

畢竟,她總不能笑眯眯跟他打聲招呼,說“我先去泡個溫泉,你慢慢洗”這種鬼話吧?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淡定,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就是住一間屋子嗎?她這個理論知識遠比某個菜雞豐富的才不會怕呢!

就在她即將踏出屋外的一瞬間,宋珩幽幽來了句。

“夜間風寒,夫人可別太貪戀溫湯,早些回來才是正理。”

程初芍脊背一僵,默默轉頭看他。

他笑得從容鎮定,眼神清澈不染塵埃,仿佛隻是出自純粹的關心。

然而,程初芍還是聽出了一絲絲得意。

“知道了,我會記得回來給你按頭的。真是個討債鬼!”

程初芍嘟囔著一溜煙跑了,嘴角弧度卻不受控製地自己揚起,良久才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