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秦紫嫣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這個認知帶給她的衝擊力實在是過於巨大,以至於她說話時嘴唇都開始顫抖起來。她腳下踉蹌地奔向來人,抓著他的衣服,看著他幽深如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求證道:“是你嗎?”
“你所指的那個人是誰?”他輕笑著推開她,淡淡地道:“你身為太子妃,卻在山野間跟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拉拉扯扯,也不怕傳出去毀了你的聲譽嗎?”
“你不是他?”記憶中的他,不會有這樣溫柔的笑意,他的語氣從來都是帶著譏誚,而眼底也總藏著一抹戲謔。然眼前的人,似乎總有哪個地方與自己的想象相悖。
他再度笑了,一邊往房屋裏走去,一邊道:“我是誰有那麽重要嗎,你隻要知道我不會害你便好了。”
秦紫嫣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隨著他一起進屋,看著他熟練地生火。
“午餐吃溪澗魚吧,這可是我撈了很久才撈到的,肉質鮮美,你一定會喜歡吃的。”他將方才提著的編織袋打開,從裏麵倒出兩尾還在活蹦亂跳的魚。回頭看見秦紫嫣依然傻呆呆地站在那裏,不禁笑道:“就吃了幾個果子,你不餓嗎?”
秦紫嫣反應過來,忙問道:“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你果真冰雪聰明。”他讚歎道,伸手指了指屋子外麵,道:“看見那棵大樹沒,底下有一種很矮葉片很小的草,你去摘些回來。那可是香料,有了它,等下魚的香味才會更加濃烈。”
“好,我這就去。”秦紫嫣微笑著走了出去,找到方才他所指的那棵樹,彎下腰開始摘起香葉來。回來時,看見他眼底的一抹奇異。秦紫嫣知道他的驚異從何而來,因而笑著解釋道:“既然已經出了宮,那麽我自然就不再是養尊處優的太子妃了。這些小事情,我自然可以幫襯著做,否則的話,不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了嗎。”
“脫去了太子妃的外衣,在這深山當中,你真的習慣嗎?”
秦紫嫣笑了笑,語氣裏帶著悲涼,道:“太子妃的外衣我從來就沒有看重過。”
她看重的是人,她舍不下的是心,而絕非一個太子妃的名諱。
“我叫楊修。”頓了頓,又解釋道:“但是並不是我把你從深宮帶出來的。”
“我已然猜到了,不過,你跟他有些相似。”秦紫嫣想起自己方才看到他的第一眼,還以為他就是他。
楊修笑了笑,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有些相似,可能是因為我內心太崇拜於他,總想著能成為他那樣的人,所以在不知不覺當中便總模仿著他。模仿他說話,模仿他微笑,模仿他的一切。以至於現在我想做回自己,也是不能夠了。所以,你剛才見我,才會以為我是他,其實不過是因為我在不知不覺當中又在模仿他了。”
“人生的確是如此,很多事情,踏上了就回不了頭了。不過好在你模仿他也不算是什麽壞事,而且我倒瞅著你的性格要比他好。”秦紫嫣抿了抿嘴笑道。
楊修立馬高興地笑了起來,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秦紫嫣點了點頭,見楊修熟練地將魚開膛破肚,又將香葉跟一堆秦紫嫣不認識的東西塞到魚肚子裏,不由出聲問道:“這魚要怎麽做呀?”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做我最拿手的烤魚給你吃比較好。不過……”楊修帶了絲歉意看向秦紫嫣道:“不過要再麻煩你幫我做件事,你能不能替我去拾點木柴過來?”
秦紫嫣見楊修麵帶歉意,原本還以為他要指派多麽艱巨的任務給自己去做,此刻見他說不出來,不由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以後再讓我做這些事情,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便好,沒必要覺得好像對不起我似的。好了,你繼續弄魚吧,我去拾木柴回來。”
楊修看著秦紫嫣姿態優美地起身往外走去,目光中不由流露出讚賞。他想,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主人為何能對她念念不忘這麽多年了。換做是他,他也會喜歡她。當然,楊修也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秦紫嫣絕對是他所不能宵想的。他低下頭去快速地整理著手中的魚,抹鹽擦香料打隱刀。
等秦紫嫣回來的時候,楊修已經將魚架在了樹枝上烤了起來。
秦紫嫣看著自己手裏抱著的木柴不由有些懊惱,“我是不是耽誤了太長時間了?”
“不會呀,我擔心你餓壞了,正好家裏還剩下一點木柴,所以我就先烤上了。你回來得可真快,而且居然撿了這麽多,這辦事的效率可真高。”楊修笑著從秦紫嫣手裏接過木柴放下,拿出一條木板凳遞給秦紫嫣道:“來,坐下歇歇吧。”
秦紫嫣接過道了聲謝,便坐在一旁看著楊修時不時地往裏麵加木柴,或者是將魚翻麵,心裏暗暗讚歎道真是個居家的好男人。烤魚已經開始漸漸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山林間鳥兒鳴啼的聲音那麽清脆動聽。
可是,在這樣幽靜的環境當中,秦紫嫣卻很沒骨氣地又想起了那個足以讓自己心痛得死去的人。她好恨自己,已經被他傷得那樣了,為什麽還是無法放下他。她甚至在心裏恨恨地想著,她在這邊孤苦伶仃,指不定他還懷中摟著他的香兒姑娘,在床榻上翻雲覆雨呢。
“顧子宜,你怎麽了?”
耳邊突然傳來楊修的聲音,秦紫嫣愣了愣,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不解地看向楊修,“誰是顧子宜啊?”
“你不知道?”楊修笑了笑道:“他說的,子宜是你的乳名。”
乳名?
秦紫嫣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夢,夢中,那一襲白色衣裳的女子,也是這樣呼喚自己的。她在夢中,語調悲涼地說:“子宜,娘親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好好的。”
後來,皇上說她叫顧杏藍時,她心中還疑惑那個夢。如今想來,一切都是真的。
子宜,子宜……
宜家宜室。
原來當初娘親在自己身上寄予了這麽美好的心願。
隻可惜……想到這,秦紫嫣不由又輕歎起來。
楊修見秦紫嫣一臉的愁腸百結,輕咳了聲道:“既然這麽不願意離開,為什麽還離開呢?”
秦紫嫣臉上露出一抹如月光般慘淡的笑容,她抬頭看了看蔥鬱生長的樹木,低聲道:“你看那樹,當風吹起時,總有樹葉要離開。可是誰又能知道那樹葉當真是想著離開的呢,然而即便不想離開又能如何呢?”
楊修收回目光,這樣的秦紫嫣,他看著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他手腕靈巧地快速翻著架在火上烤的魚,語氣淡然道:“樹葉被風帶離,會看到比待在樹上時看到的風景更為美好。其實在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態。如果你覺得快樂,那麽不管你在誰身邊,都是快樂的。顧子宜,你要明白,快樂從來都是取決於自己的心態,而非其他。”
秦紫嫣低下頭去自嘲地笑了笑,忽而抬起頭看著楊修的眼睛,認真地問道:“楊修,你有沒有愛過誰?”
楊修怔了怔,隨即臉色漲紅道:“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沒怎麽,就是想知道。”
“沒有。”楊修一直都跟在他身邊,遊山玩水的,居無定所。這麽多年來,他身邊始終空無一人,楊修便也跟著一樣。
秦紫嫣見楊修這般說,輕笑了起來,道:“是了,你沒愛過,所以你不知道愛著一個人的時候有多麽地煎熬。就好像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水米未沾的,突然讓你撿到了一個燙山芋,可即便它再燙再燙,你也始終都舍不得將它拋出去的。”
“燙了,自然就會放了。”楊修沒有想到秦紫嫣之所以問自己這個問題,原來不過是為了推翻自己方才的理論,眼中不由閃過一抹黯然。但轉瞬,卻也釋然。她跟他,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也曾經這樣以為,但……”但後來才發現,有些東西,它即便讓你痛不欲生,你也是舍不得放的。不是不能放不敢放,而是舍不得放。一個舍不得,就足以抵消所有的痛苦與劫難。
秦紫嫣心中難過,不想再過多地與楊修討論這個問題。她沒想過要讓所有的人都來可憐自己,也不想逢人就說起這些傷心事。起身走到大樹底下,抬頭仰望著枝繁葉茂的大樹,深呼吸,盡力去擯除因為剛才談話所勾起的不快。
楊修知道秦紫嫣心情不好,便沒有去打擾她,隻是安靜地烤著自己的魚,待烤好後,張嘴剛想叫秦紫嫣回來吃,便看見她笑臉盈盈地走了過來。楊修不禁笑道:“你這鼻子可真靈呀。”
“還不是因為大廚手藝高超,這魚香方圓幾百裏怕是都聞到了。”秦紫嫣笑了笑,接過楊修遞過來的魚,聞著香噴噴的,不禁食欲大增,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不過秦紫嫣素來是最注重形象的,因此即便是對於她來說很大口大口地在吃,但在楊修眼裏,卻依然是細嚼慢咽的淑女。
魚是串在樹枝上烤熟的,因此樹枝上有黑色的煙灰,秦紫嫣的手不小心沾上了,然後又去抹臉,頓時變成了大花貓臉。
楊修見了,不禁笑了起來。
“怎麽啦?”瞧見楊修的笑容有些古怪,秦紫嫣不由好奇地問道。
楊修帶著戲謔的笑容道:“原本我還在擔心你誇我魚烤得好吃是在騙我,不過現在看來的確是真的了。瞧瞧你,吃得滿臉都是。”
楊修原本還沒覺得多好笑,但是看見秦紫嫣在聽完自己說的話後忙用手去擦臉,導致臉上的痕跡越來越多越來越亂,不禁笑得前俯後仰起來。
“你還笑!哪裏有鏡子呀!”秦紫嫣連忙放下手中的烤魚,以手掩麵就要往房間裏跑,耳邊卻傳來楊修強忍著笑意的聲音,“哎,別跑了,我一個大男人住在這裏,哪來的鏡子啊!你等會,我濕了毛巾給你擦。”
“不用你擦,我自己來就好了。”秦紫嫣見他這樣說,收回步子站在原地等待。心裏正好奇楊修怎麽還沒有來,可是一個轉身臉上就傳來一涼。
“別動,你自己看不到,我來幫你擦吧。”楊修語調溫柔,抬起手輕輕地替秦紫嫣擦拭著臉上的痕跡。
陽光下,秦紫嫣的皮膚變得仿佛白玉石般晶瑩剔透,楊修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唯恐哪裏弄疼了她。
秦紫嫣本來想拒絕的,可是見楊修都已經在替自己擦了,再拒絕的話,隻怕兩個人都會尷尬,因此便也就輕輕閉上眼睛麵帶微笑等著楊修給自己擦幹淨。
她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有多麽地**人。
隨著手下的動作,楊修隻覺得自己喉頭發緊,他擔心自己會做出什麽情不自禁的舉動,忙將臉別到一邊去。這一別不打緊,他這才發現密林深處有一道淩厲的目光始終注視著自己。心下一驚,但卻也猜到是誰。當下忙快速替秦紫嫣將臉擦幹淨,然後笑道:“你先回房去吃魚吧,我去小溪裏給你打桶水回來當鏡子用吧。”
秦紫嫣也沒有懷疑什麽,拿著魚走進了房間裏麵。
楊修隨便提了個木桶,腳步迅疾地趕往密林深處。
“參見主人。”楊修放下木桶,單膝跪地道。
“楊修,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嗎?”那人負手而立,背對著楊修,聲音冷冽,宛如寒風瑟瑟的嚴冬。
“楊修不敢忘記。”楊修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被凍住了,連抬頭看一眼那人也是不敢。
“不敢忘記?嗬……”那人冷笑了幾聲,陰沉著道:“那你身上的衣服又是怎麽一回事,我什麽時候允許你穿跟我款式相差無幾的衣裳了?你是想讓她誤會你就是我嗎?”
“主子明鑒,楊修絕對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楊修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顧子宜姑娘,救她出來的另有其人,絕非楊修。”一直以來,那人對楊修都是平易溫和的,楊修也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的真容,似乎每次見他,他都是戴著一張麵具。但今天,他的火氣似乎格外地大,周身都充斥著一種要毀滅一切的氣勢。
“方才是怎麽回事?”那人的聲音依舊冰冷。
楊修愣了愣,隨即想起自己方才給秦紫嫣擦臉的舉動,當下驚出了一身汗,忙解釋道:“楊修什麽都沒做,隻是顧子宜姑娘吃魚的時候不小心把臉弄髒了,楊修在給她擦幹淨罷了。主人,您縱使不放心楊修,但是也應該放心顧子宜姑娘啊。”
無可否認,楊修後麵一句話說得極為正確。
那人的語氣馬上就變得緩和下來,淡淡地道:“行了,你起來吧。”
“那主人要是沒有什麽其它的吩咐,楊修就先告退了。”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但是楊修卻已經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開始冒冷汗了。
那人嗯了聲,突然又開口道:“這幾天,你沒有在山上到處跑吧?”
楊修忙搖頭道:“回主人,因為您說這幾天有任務要交給我做,所以楊修這幾天哪裏都沒有去,就隻在小木屋周圍徘徊。”
“這樣子啊。”那人沉吟著,隨即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記得好好照顧她。還有,不可以對她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最後一句話,他的語氣咬得格外地重。
楊修聽了,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冷汗涔涔,風一吹過遍體生寒,忙道:“楊修不敢。”
“不敢就最好,否則的話,哼!”
那人說完這句話,足尖輕點,便快速消失在密林深處。
楊修過了半響才敢抬頭,舉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豆大般的汗珠,忙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桶跑到小溪旁,打了水,又跑回到小木屋。
秦紫嫣這個時候已經將烤魚吃完了,正在房間裏收拾著,看見楊修回來,問:“怎麽去了那麽久?”
楊修笑了笑,平靜地道:“溪流這頭的水上浮了很多落葉,所以我就跑去上遊了。”
秦紫嫣走到木桶前,俯下身,看著水裏倒影出來的自己,雖然比不上銅鏡清楚,但好歹也是能看到一些的。接過楊修遞過來的濕毛巾,小心地擦拭著嘴角。透過水裏的倒影,看見楊修的目光虛空,一臉怔怔的神色,不禁訝然地問道:“你方才出去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沒啊。”楊修反應過來,忙笑著道:“你吃飽了嗎?”
秦紫嫣點了點頭,轉過身仔細地看了看楊修,道:“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你有點怪怪的。”
楊修淡笑不語。
不過好在秦紫嫣的注意力馬上就被轉移開了,因而也就並沒有就著此事繼續追問什麽。
“這座小木屋是你建造的嗎?”秦紫嫣見楊修點了點頭,不由讚歎道:“真是巧奪天工呢,這麽精致這麽漂亮的小木屋,得花多長時間才能建成啊!”
“其實要是有心去做的話,那麽不管什麽事情都是很快的。”楊修淡淡地道。
秦紫嫣笑道:“也是。”
挑了挑眉看向楊修道:“你說話總是帶著禪理。”
“顧子宜姑娘謬讚了。”因為方才那人的一番訓誡,楊修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將自己跟秦紫嫣的關係拉遠。
秦紫嫣掃了眼他,見他麵色有些灰暗,心裏已然猜到他方才出去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因此,對於他刻意拉遠兩人距離的稱呼,她也沒有去說什麽。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當中,空氣仿佛都凝滯了般。
最後還是楊修有些受不住這氣氛,率先打破沉默問道:“你真的不想回宮了嗎?”
“我為什麽要去想呢?”秦紫嫣不答反問。
楊修皺了皺眉頭道:“宮裏,應該有你心中牽掛的人才是。”
“可我牽掛的人不牽掛我,我回去有意思嗎?”秦紫嫣自嘲地笑道。
楊修安慰道:“你別想太多,興許他們都在著急地尋找你也不一定。對了,你怕黑嗎,要是讓你一個人住在這裏,你害怕嗎?”
秦紫嫣猜到楊修這樣說,應該是有什麽事情要去辦,因而點頭很勇敢地道:“你放心吧,我什麽都不怕。你是不是要下山去給我帶好吃的啊?”
楊修沒想到秦紫嫣居然猜到了自己要下山,當下心中對秦紫嫣不由越發憐惜起來。一個能夠預先知道別人要離開的人,一定是敏感的。或許就是因為這份敏感,才會讓她把對別人的感情放大很多倍,從而生出一顆柔腸百結的心來。隻是,這樣敏感的女子,在宮裏是注定難得幸福的。
若是可以,他倒是真想給她幸福。
隻可惜……
楊修的雙目越發黯然,擔心自己的神情落在秦紫嫣的眼裏,會讓她想東想西,楊修忙扯出笑容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我要下山辦點事,順道替你看看有沒有人在找你。至於好吃的,你想吃什麽?”
“如果看到有人在找我,不要告訴他們我在哪裏。至於吃的嘛,你給我帶點槐花茶上來吧,我最愛喝了。再給我帶幾色糕點上來,還要……呀,我會不會說得太多了?”
“不會呀,還想吃什麽,你說吧,說了我一定給你帶。”楊修喜歡這樣有些俏皮的秦紫嫣。
秦紫嫣歪著頭想了會,笑道:“真沒了,你就看著哪樣好吃,隨便給我帶些吧。”
“那我走了。”楊修看著秦紫嫣笑道。
“嗯。”秦紫嫣點了點頭,道:“路上小心,好好照顧自己,我在這裏等著你呢!”
楊修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邁著大步往山下走去,秦紫嫣那句我在這裏等你讓他的心瞬間充滿陽光。即便知道兩個人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但是這一刻,因她所帶來的異樣幸福感,他卻還是沒法狠心壓製下去。他是如此享受並且貪戀著她不經意間給予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