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已經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還能夠還有個人願意站在她身旁,縱然隻能給予她一個微笑,一點點溫暖,她也心生感激。

慕容軒在一旁輕聲道:“你總是這麽容易被感動。縱然在塵世當中漂流了這麽多年,內心卻依然跟玉蘭花一樣純白,沒有受到纖毫的傷害。或許,這也是為什麽我這麽喜歡你的緣故吧。紫嫣,你的身上,有著世人都早已流失的真善美。”

“哪裏,是你誇獎我了。”秦紫嫣抿著唇,淡然一笑,道:“也不知墨如今怎樣了,我先回東宮去瞧瞧。”

“嗯。”慕容軒點了點頭。

“紫嫣……”看著秦紫嫣的背影很快就要消失在轉角,慕容軒突然忍不住開口叫道。然,當秦紫嫣的腳步頓了頓的時候,慕容軒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回到東宮,站在慕容墨的房門口,秦紫嫣發現自己竟然連推開門的勇氣都欠缺。抬起手,又放下,如此反反複複好幾次。突然,門自動打開了。

“嫣兒,你回來了呀。”

說話的,是慕容玖。他神情疲憊不堪,但眼角眉梢卻都帶著雀躍的歡喜,看著秦紫嫣認真地道:“嫣兒,不用擔心,一切都很好。”

“他也很好?”秦紫嫣隻覺得心跳得極其厲害,小聲地問道。

慕容玖用力點了點頭,道:“是的,他也很好,大家都很好。”

“真的,沒騙我?”秦紫嫣睜大了眼睛,有些不確定地重複問道。

慕容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秦紫嫣的頭,寵溺地笑道:“傻瓜,難道這樣的結果不是你所希望的嗎?為什麽要去懷疑呢?當然是真的,真的,千真萬確的。”

“太好了!”秦紫嫣眼中的淚花頓時閃現,然與此同時,莫大的歡喜感席卷全身,以至於笑容都變得有些怪異。她徑直越過慕容玖,小碎步往房內奔跑,嘴裏喚道:“墨,墨……”

慕容墨安靜地躺在床榻上,俊美的容顏,就像是天神般。

秦紫嫣望著他緊閉的眼,忙回頭,將疑惑的眼神投向慕容玖。

見秦紫嫣如此著急慕容墨,眼裏除了慕容墨以外,便再也沒有其它,慕容玖的心頭不由掠過一絲落寞。說到底,都不過是一個凡人罷了,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將一顆心都放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又豈會不介懷。然介懷又如何,這世間,有太多事情根本就無法掌控。

慕容玖盡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輕鬆,笑道:“不用擔心,三花毒已經清除了,不過這段時間裏他的神智受到幹擾,精神上十分疲累,因此需要休息一會。我向你保證,等他醒來後,一定會變得跟從前一樣。”

見慕容玖如此說,秦紫嫣的心,終於徹底地落了地。緊張的神經有所鬆弛下來,這才有了觀察其他東西的注意力。秦紫嫣看向慕容玖,吃驚地問道:“阿玖,你……你的臉,怎麽這麽蒼白呀?”

慕容玖抬起手摸了摸臉,淡淡笑道:“沒事。可能是最近太陽曬得比較少,所以皮膚變白了吧。嫣兒,你也該好好保養自己了,否則到時我一個大男人都比你白的話,你該多沒麵子呀。”

秦紫嫣被慕容玖的俏皮話給逗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道:“阿玖,你真真自戀。”

“不自戀點,又哪裏來的自信呢。”慕容軒嘴角噙著濃厚的笑意,轉身走到珠簾處,道:“我看你們的感情呀,可真的是曆久彌堅,越來越好了。瞧著你眼睛下麵紅紅的,想來這幾日心都操碎了。趁現在他正睡著,你也躺他身旁休息下吧。否則,等他醒來看到一個這麽憔悴的你,都要被嚇得再次暈過去了。”

“阿玖,你就喜歡取笑我。”秦紫嫣微微嘟起嘴角,溫柔地笑道。

慕容玖也回了她一個溫柔的笑意,輕聲道:“嫣兒,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夠每天都這麽開心地笑。”

不管我過得有多累,有多苦,隻要看到你的笑容,那些累與苦就瞬間都消失了。縱然你的笑容不是為了我綻放也沒有關係,隻要你過得好,無論要我做什麽,我都心甘情願,沒有怨尤。

秦紫嫣的手指輕輕搓著自己的衣角,避開慕容玖的眼睛道:“我會的,我會每天都這麽開心地笑,你也要。”

“嗯。”慕容玖點了點頭,轉身,以決絕的姿態快速走了出去。越靠近,越心生眷戀。所以,他選擇逃離。

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勇敢。

“值得嗎?”

“什麽?”慕容玖抬起頭,看向倚在客房門口的克閻羅。

克閻羅的眼眸裏仿佛有一片白茫茫的霧,輕聲問道:“站在她身後,為她默默地做了這麽多,值得嗎?”

“真愛一個人,是不會去想值不值得這個問題。”慕容玖走進房內,倒了杯茶水,輕啜了口,道:“更何況,這些,原本就是我欠她的。”

沒有好好保護好她,讓她在宮外顛沛流離了這麽多年,受了這麽多原本不該承受的苦難。後來終於尋到她,卻選擇了漠然相待,任由她嫁給慕容墨。有時,他常常會想,如果當時他勇氣再多一點,帶她走。沒有進入皇宮的她,沒有遇見慕容墨的她,是不是會過得比現在要簡單幸福。

但一切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再也沒有如果可以來進行挽救。

所以,慕容玖隻好努力地為秦紫嫣做更多,以期彌補,與此同時也是對自己內心的一種救贖。

克閻羅淒然一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但是,情動又豈是人能控製的。”

“難道說,白衣公子也有了心上人?”慕容玖吃驚地問道。

克閻羅表情在瞬間恢複平靜,淡然地道:“比起這個,你更應該關心的是你自己的身體。慕容墨身上的三花毒的確是清除了,但是在換血的過程當中,血源很容易受到汙染,我擔心……”

“隻要他沒事就好了。至於我,沒有關係的。”慕容玖打斷克閻羅的話,笑道。

在同意換血時,慕容玖就想過自己很有可能再也不會看到明天。可饒是如此,他依然選擇了點頭。因為,他知道,這世間能給予秦紫嫣幸福的人或許有很多個,但是秦紫嫣願意接受的幸福,卻隻有慕容墨一個。所以,縱然要了他的性命,他也要成全她的幸福。

克閻羅深深地看了眼慕容玖,沉默良久,方道:“你是一個讓人欽佩的男子漢!”

慕容玖苦笑,沒有接話。

春菊將手中竹筒遞給秦時月,臉上含羞帶怯,輕聲道:“秦大哥,這是太子妃讓奴婢交給您的。”

“春菊……”秦時月擰起眉頭,看向春菊道:“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再自稱奴婢了。你如今已經離開皇宮,便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淩的宮女了。還有,以後也別再叫太子妃了。”

“嗯。”春菊點了點頭,笑得眉眼彎彎。

秦時月將竹筒打開,裏麵卷著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小字。看完後,他的眉頭不禁深深地擰在了一起。

“怎麽了?”春菊關心地問道。

秦時月搖了搖頭,道:“沒事。”

敲門聲突然響起,有丫鬟在門外道:“駙馬爺,您快過去一趟吧,小姐她……”

“她又怎麽了?”秦時月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問道。

“小姐她病了,突然暈倒了,您趕緊過去瞧瞧吧。”

“知道了。”秦時月淡淡應道。

門外的丫鬟加重語氣,焦灼地道:“駙馬爺,求求您快點吧,小姐她真的暈過去了。”

秦時月將小紙條放在燭火上慢慢地燒著,直到隻剩下一點灰燼,這才慢條斯理地清理著桌子。春菊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秦時月的表情,大氣都不敢嗬出一口。然心裏,卻有種報複的快感。

秦如鳳也算是黔驢技窮了,在秦時月麵前,無論是她撒潑還是裝溫柔,秦時月對她卻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於是,秦如鳳開始頻繁地裝病,甚至故意掉水,期望能夠得到秦時月的關注。但秦時月卻每次都隻是加以撫慰而已,別無其他。

對於秦如鳳,秦時月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種感情。

“駙馬爺,您來了呀。”來的郎中,是相府熟識的。見到秦時月,忙起身道。

“不用客氣,坐吧。”秦時月走到床榻前,看了眼秦如鳳,她閉著眼睛躺著。這樣子的她,讓秦時月覺得要順眼得多。

郎中笑道:“駙馬爺就不用擔心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哦,怎麽說?”秦時月問道。

郎中笑得越發舒暢起來,兩隻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喜氣洋洋地道:“小姐她懷孕了。”

“什麽?”秦時月驚詫地看向郎中。

郎中以為秦時月是高興過頭,嗬嗬笑道:“千真萬確的,駙馬爺,您就要做父親了。”

仿若是一聲平地驚雷,生生地炸響開來,秦時月頓時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聾了。他茫然地抬頭看著依然躺在床榻上的秦如鳳,她的麵容,突然變得無比的模糊。他看著她,就仿佛是看著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般。而房間裏的丫鬟們,也都歡喜雀躍地向秦時月恭賀。

那些笑容,那些祝詞,落在秦時月的眼裏,耳裏,心裏。

一切,都亂得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