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皇上今天心情不好,所以特地過來看看。”青籬說話間,閃身進房,反手將門關上,走到慕容清跟前,道:“我的皇上,您如今已經是尊貴的陛下了,這天子腳下要什麽就會有什麽,又何必獨自黯然神傷呢?”
“你來這裏做什麽?”慕容清的眉頭皺起來,他並不喜歡太過於自作主張的女子。
青籬提起自己的裙擺,在慕容清的跟頭轉了一個圈,被精心裁剪過的裙擺紛紛飄揚起來,露出那一雙仿佛蓮藕般白嫩無暇的美腿。青籬的臉上帶著濃厚的笑意,曼聲道:“皇上,我們是打小就相識的,我對你的心意,雖然我從來都沒有說過,但是我想聰慧如你,心中定然也是明白的。”
“為什麽不說?”慕容清沉聲問道。
青籬有些訝然地看向慕容清,畢竟方才說出的那一席話,青籬其實十分忐忑。她在慕容清身邊這麽多年,慕容清是什麽樣的性格,她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透徹,但至少對於一些事情的反應會是如何,她還是能估摸到一二的。然而眼下慕容清的反應,卻是完全就不在她估摸的行列當中。
為什麽不說?
這個問題反問得讓青籬有些張口結舌。
但很快,青籬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輕聲道:“不說,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機會可以說。皇上你的心裏,從來就揣著夢想。而我,在你的心裏,或許什麽都不算吧。這樣卑微的我,又怎麽敢坦露自己的心意呢。所以,一直以來,我都默默地在背後支持著你,守護著你。”
“你願意一輩子都這樣支持著朕,守護著朕嗎?”慕容清沉聲問道。
青籬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點頭,道:“當然。不管什麽時候,你問我這個問題,我的回答都是當然。”
“就算朕不是皇上,就算朕這次奪位並沒有成功,被通緝於市井,你也願意對朕說出當然兩個字嗎?”慕容清沉吟著問道。
青籬的眼裏出現一片茫然的水霧,自嘲地笑道:“原來青籬在你眼裏,就是如此愛慕虛榮的女子嗎?我與你初相識的時候,難道你的處境還不夠狼狽嗎?可我有嫌棄過你半分嗎?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有做過一樁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青籬,原諒我剛才問出這樣的話來。我隻是……”慕容清說到這裏,卻已然是無法再說下去。
青籬接口道:“我知道你缺乏安全感,從小就知道。以前我們在山上玩的時候,你會因為太累了而無法控製得睡過去。我便坐在你身旁,安靜地看著你。你睡著的時候,讓人覺得特別心疼。因為阿清你知道嗎,你的眉頭從來就沒有舒展過,偶爾地還會全身都戰栗。可那時,你還不過是個孩子而已。當時,我就暗暗發誓,這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背叛你,始終都陪伴著你。”
“這,算是在可憐嗎?”被青籬的話語勾動了在寺廟裏的回憶,慕容清隻覺得自己的心裏瞬間就被大團大團的烏雲覆蓋,那些黑色的記憶,他原以為會隨著自己登基為皇而逐漸淡忘。卻原來,他從來就不曾忘記過。
“我有什麽資格可憐你呢,相比你來說,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不是嗎?我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遇見你,對我來說,是最美麗的一件事情。你的一個微笑,就能讓我忘卻這世間的一切苦痛。相反,你的每一次皺眉,都能讓我感覺到深深的心痛。”
“阿清,請允許我今天任性一次,如此稱呼你。”青籬突然斂去自己臉上的魅惑笑容,低聲祈求道。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像對待其他男人一樣去對待慕容清,她都已經對著鏡子練習了許久,確保自己臉上的笑容是最為妖嬈的。但是隻要一看到慕容清的眼睛,那些可笑的伎倆她瞬間就沒有勇氣使用出來了。
她怎能在她最心愛的男人跟前,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呢?
縱然得到了又能如何呢,往後這漫長的一生,她該如何去麵對他?
愛他,愛的不隻是朝夕,而是希望白頭偕老,相看兩不厭。
“阿清,這個世界上,愛你的人比愛我的人,要多得多。我都沒有放棄過自己,你又怎能放棄自己呢。”青籬鼓起勇氣,走到慕容清的身旁雙膝跪下,拿起慕容清的手放在自己嘴角親吻著。
青籬從來都是個心比天高的人,雖然身份卑微,但從來就沒有瞧不起過自己。可是在慕容清跟前,她發現自己卻變得比任何人都要卑微。在他跟前,她恨不得卑微成一棵小草,虔誠地匍匐在他的腳下。
但是,這份卑微,並不能讓慕容清愛上她。
男人,從來就不會因為可憐一個女人而愛上她。
慕容清十分清醒地看著青籬,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極其自然地問道:“淩香跟楊修,已經離開皇宮了嗎?”
青籬原本還陷在方才的情緒當中,她還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取悅慕容清,如何讓慕容清接納自己,她都已經想好了怎樣去做好一個女人的本分。她甚至都想著,縱然是做一個像淩香那樣無名無份的女人,隻要在他身邊,隻要為他所喜,便都是種歡喜。
她將好的壞的,每種結局都一一料想好了。卻沒有想到,事情的最後發展完全就不在她的預料當中。
她對慕容清的無情冷清,終究還是不夠了解。
低聲開口,麵如死灰地道:“原本是已經都出宮的了,不過不知道為何,楊修又回宮來了。”
“他一個人回來的嗎?”慕容清完全就沒有再多看一眼青籬,繼續問道。
青籬點了點頭,識趣得調整好自己的麵部表情,擠出一抹笑,道:“是的,一個人回來了。”
“他費盡心機才換來朕點頭同意讓他帶走淩香,你覺得他會隨便就放棄淩香,獨身一人回宮來嗎?”慕容清身體微微前傾,衝依然跪在地上的青籬,道:“朕讓你在外麵召集來的兵馬,召集得如何了?”
“已經差不多了。”青籬不解地反問道:“皇上您剛剛登基,按理來說,是不興動兵的。為何卻要在這個非常時機,讓青籬召集來這麽多兵馬呢?”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渴望權力的人有很多,長了張嘴喜歡說三道四的人也有很多。朕的皇位,來得到底不算光明磊落。眾人的心中,最合適的皇上,、應該都是慕容墨才是。畢竟慕容墨,才是先皇親自認可的人選。”慕容清說話間,伸手攙扶起青籬,指了指她身後的椅子,示意她不必跪下說話。
“多謝皇上體恤。”青籬感激一笑,坐下身仔細就慕容清剛才說的話想了下,失聲叫道:“皇上,你不會是想著跟慕容墨公平競爭吧?”
“看來,這世間上,唯有你最了解朕。朕眉頭一動,你就能想到朕心裏在打些什麽鬼主意。”慕容清讚歎道。
青籬擔憂得道:“這次打的,倒真是實實在在的鬼主意了。”
“你覺得有風險?”慕容清最信任的那個人一直以來就是青籬,在青籬跟前,他很少掩飾或者隱藏任何事情。很多事情,他都願意跟青籬進行探索,然後得出解決的辦法。當然,秦紫嫣除外。
青籬抿了抿嘴,道:“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所以我從來不會阻撓你去做任何事情,但是作為朋友,我有必要對你進行善意的忠告。這場博弈,你最好還是選擇放棄。否則的話,一旦出現點錯誤,你千辛萬苦所擁有的一切,就會全部化為烏有。”
“沒關係,就算一切化為烏有,朕也還是想試試。”慕容清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表情,他看相青籬的雙眼也跟著變得炙熱起來,低聲道:“這一條路,存在很多未知的危險,你還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當然。”青籬微微一笑道。
“那就夠了。”慕容清點了點頭,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青籬站起身,道:“人馬召集那邊,我會進行跟進。還有楊修的突然回宮,究竟是為了什麽,我也會從暗中調查。必要的時候,我會用淩香來牽製他。至於宮裏的一切,隻要……”
“隻要什麽?”慕容清輕聲問道。
“沒……沒什麽。”青籬低下頭去,將那些到嘴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她今天已經說了許多無理的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過分了些。如果再繼續多嘴說下去的話,無法想象到慕容清是何種表情。他或許不會衝她發火,但她看著他難過的表情時,會寧願他對自己發火。
反正不管最後的結果是怎麽樣,受到傷害最大的那個人,都是她自己。因此,青籬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慕容清朝青籬揮了揮手,道:“這幾日辛苦你了。原本是想著讓你多多休息一段時間,可是除了你以外,這些事情交給任何人去辦,朕都沒有辦法安心。你能明白嗎?”
“青籬明白,青籬定當不負皇上所望。”
就算慕容清說的這些話不過是漂亮話而已,她也是深深地記在了心裏,盲目地相信著。並且,願意為了這份稀薄的溫暖,付出自己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