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伸手撫過秦紫嫣的青絲,語氣裏帶著不舍道:“顧兄,紫嫣她便交給你照顧了。”
顧長風忙點頭道:“軒弟放心好了,我這裏,可是比皇宮還要安全的地方。把她交給我,是絕對萬無一失的。隻是,我很好奇,能讓一向*不羈的軒弟如此著緊在意的姑娘,她究竟是什麽身份?”
慕容軒眼中一黯,起身道:“顧兄多想了,她是我,嫂子。”
嫂子兩個字,他咬得特別重。聽在顧長風的心頭,自然也就多了幾層寓意。顧長風跟慕容軒是很多年的交情了,兩人無話不說,肝膽相照。就連那個鄭忠,也是顧長風特地派給慕容軒的。
“昆侖玉雪峰上有一株血蓮花,傳聞這血蓮花顏色如血,非有緣人不得見。而且有毒蛇守護,十分難取。你當真想好了,執意要去嗎?”顧長風有些擔憂地看向慕容軒。
可是慕容軒卻點了點頭,一臉堅定之色道:“不管有多麽凶險,即便是要搭上性命,我也一定要取回血蓮花。我此次去昆侖山玉雪峰,還有兩樁事要拜托顧兄。”
“你我是兄弟,不必這麽客氣。別說兩樁事,即便是百樁千樁,我顧長風也斷然沒有拒絕之理。”顧長風豪爽地拍了拍慕容軒的肩膀。
慕容軒雙手抱拳,感激道:“我走之後,請顧兄好好照顧紫嫣,再派人替我多加打探克閻羅的蹤跡。”
“放心吧,我會的。”這時,丫鬟將準備好的包袱拿了過來,顧長風接過,遞給站在一旁的鄭忠,道:“昆侖山玉雪峰凶險萬分,你陪著三皇子去,務必好好保護他。”
“屬下遵命。”鄭忠接過包袱,恭聲道。
顧長風早已為慕容軒備好了兩匹良駒,策馬狂奔,幾乎是晝夜不息地趕路。
“還有多遠?”慕容軒看了眼已經有些吃不消的馬兒,勒住馬回頭問道。
鄭忠看了眼地勢道:“再翻過這座大山便是昆侖山玉雪峰了,隻是我們已經兼程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不說馬兒受不了,即便是我們,怕是到了山下也沒力氣了。”
“行,正好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們就在這裏停下,找個地方歇一晚吧。”慕容軒雖然急著趕路,恨不得能生出一對翅膀,馬上便飛到那昆侖山玉雪峰上去。但鄭忠的話也有道理,即便現在一鼓作氣趕到山底下又能如何呢?到時筋疲力盡,哪裏來的力氣攀登昆侖山玉雪峰呢。
慕容軒翻身下馬,手裏握著韁繩,在心裏默默祈禱道:紫嫣,你一定要挺住,等我回來。
兩人找了間客棧,叫了幾壺好酒,並幾個下酒菜。
鄭忠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慕容軒讓他坐著一起吃喝,他便大大方方地坐在慕容軒對麵。兩人你一杯我一杯互相斟著,隻是誰都不說話,氣氛顯得十分凝重。
突然,外麵傳來喧囂的吵鬧之聲。慕容軒皺了皺眉,看向門口處,三五個身形粗狂的男人,走在後麵的兩個男人,正抬著一口大箱子。箱子裏仿佛裝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般,兩個人抬得很小心,過門檻的時候甚至還特地往上抬高了點,仿佛生怕磕壞了什麽似的。
“這位客官,您需要點什麽?”店小二見他們人多勢眾,一看就像是行走江湖的人,忙堆著笑跑過去伺候。像這樣的人,給的賞銀往往最多,但也常常蠻不講理。因此,店小二在招待他們的時候,無不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來店裏當然是要喝酒啦!給我們兄弟幾個來幾壇上好的女兒紅,再來幾個下酒的好菜。記得快點,我們兄弟幾個都快餓壞了!”為首的一個有著絡腮胡的大聲道。
店小二連聲應道:“客官放心好了,您要的東西,我們隨後就到。”說罷,一邊朝著後廚跑一便揚聲叫道:“五壇上好的女兒紅,一碟爆炒牛尾,一碟……”
鄭忠見了店小二猴急樣,不禁笑道:“三皇子,看來下次我們再去哪裏吃東西的時候,架子一定要端足點才是。”
慕容軒不以為然,看了眼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人,輕蔑地笑道:“不過是一群嘍囉而已,理會他們做什麽。”
鄭忠笑著點頭道:“我們且聽聽他們有沒有什麽有趣的故事。”
慕容軒挑了挑眉,算是認可。拿起酒壺,給自己再滿滿斟了一杯酒,秦紫嫣蒼白素淨的臉,又一次從腦海中跳躍而出,瞬間侵占了整個心神……
“酒來了,大哥……”其他幾人看著絡腮胡子,笑道。
絡腮胡子一把抓過一壇酒,拍開蓋子,便對著嘴灌了起來,喝了一氣,這才招呼道:“都愣著做什麽,人家店小二都細心地上了五壇酒,一人一壇,來,都拿起,我們幹!”
“幹!”
“幹!”……
“大哥,這次這個妞可真是水靈嬌嫩啊,那肌膚就像珍珠般,我好想好想去摸一把,看是不是跟珍珠一樣涼涼的。”一個看起來就有幾分賊眉鼠眼的男子**笑道。
另一名身形粗壯的男子立馬接口道:“可不是,我殺了一輩子的豬,就還沒見過有哪個姑娘,能讓我看到她比看到豬還激動。可是,今兒這個妞,還就真的是夠味呢。我見了她,就想把她壓在身底下,好好地爽一把。嘿嘿,那一定比殺豬更讓人暢快啊!”
“大哥,不如……我們兄弟幾個,輪流玩一把?反正,這裏天高皇帝遠的,也沒人管得著我們。”見大家都說開了,另一個看起來膽子比較小的,也開始按捺不住了。
“這個提議不錯,大哥,你就答應我們吧。”之前開口的幾個人全都將期盼的目光投向絡腮胡子。
絡腮胡子的喉頭滾動了下,端起酒壇狠狠灌了一口,抹了把溢出的酒,狠狠拍了下桌子,凶道:“我今兒個把話說在這兒了,這個姑娘,不是我們能動的。誰要是色膽包天動了的話,那麽到時全家死的死傷的傷,可別怪兄弟一場大哥沒提醒你們!”
“可是,大哥,你整這麽光鮮誘人的一道菜放在我們跟前,卻不讓我們吃,我們又不是聖人,你讓我們如何忍得住?”身形粗壯的男子埂著脖子叫道。
其他幾人也跟著紛紛附和。
“誰再囉嗦一句試試看!”絡腮胡子猛地抽出腰間匕首對準身形粗壯的男子,冷冷地道:“*上腦的話,我可以給你們銀子,你們去找姑娘解決。總而言之,這個姑娘,誰都不許動!你們不想活,我還不想死呢!誰再對這個姑娘有宵想的話,我絕不手軟,我會立即殺了他!”
“大哥,我們兄弟幾個跟你開玩笑呢,我們行走江湖闖南走北的,什麽樣的姑娘沒見過啊,會惦記一個丫鬟嗎?大哥你就放心好了,對了,大哥,你剛才不是說要給我們銀子嗎,正好現在兄弟幾個就有這個需求,你就把錢給我們,讓我們滿足一下吧!”身形粗壯的男子伸出一隻手,輕輕推開囉嗦胡子指著自己的匕首,笑道。
“敗類!”絡腮胡子悶哼了聲,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子扔到桌上,道:“先把箱子抬到房間裏去,然後你們愛幹嘛就幹嘛,但記得一句話,不可以給我惹事。”
“大哥放心好了,我們一定不惹事,一定不惹事。”幾個人得了錢,高興得不行,其中兩個人快速將箱子抬了上去。
絡腮胡子顯然十分無奈,一人在那裏大口喝著酒,吃著肉。
鄭忠聽了他們剛才的對話,對這個絡腮胡子的印象倒是不錯。此刻見他一個人喝酒,好生落寞的樣子,不由對慕容軒道:“要叫他一起過來喝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放在平常,無需鄭忠說,慕容軒自個兒就會貼上去。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的心中,有了牽掛。再也沒了這種閑情逸致,如今對他而言,喝酒不再是什麽有樂趣的事兒,喝酒不過是為了紓解心中的苦悶,讓他冷靜下來,不再由著心的舉動立即策馬到昆侖山玉雪峰下。
“走吧,今天早點歇息,明天也好早點起來趕路。”喝盡杯中最後一滴酒,慕容軒起身上了樓。
鄭忠向店小二要了糧草,喂了馬過後,也跟著上了樓。
清晨,天才有點微微亮的時候,慕容軒便叫醒了鄭忠,兩人去樓下結了帳,牽了馬便揚鞭朝著目的地駛去。慕容軒已經連一刻都等不及了,他高高地揚起鞭子,抽打著馬兒的屁股,馬兒嘶叫著向前狂奔。
“三皇子……”鄭忠緊緊跟著慕容軒,大聲道:“昨天晚上隔壁房裏一直吵鬧不休,三皇子可聽到了?”
慕容軒點了點頭。
“那女人的聲音,三皇子聽到了嗎?”鄭忠想了想到:“他們抬的那口大箱子裏,不會是裝了個女人吧。聽他們談話時,說起什麽宮女的,難道說那個女人是宮女嗎?”
鄭忠還想再繼續問下去,可慕容軒卻隻是淡淡地道:“我現在除了紫嫣以外,什麽都不關心。所以,鄭忠你如果真心想讓我高興的話,你就最好琢磨下哪條路最近,而不是在這裏跟我說這些江湖軼事。”
鄭忠隻好收住興致,閉嘴不言。
兩人抄了小道,從半山腰突圍,路上荊棘鉤破了衣裳,甚至還險些墜下崖。不過,隻要到了,那麽所經受的一切挫折與苦難,便都是值得了。
站在昆侖山玉雪峰下,鄭忠頗為不舍地摸了摸兩匹馬的馬頭,低語道:“馬兒啊馬兒啊,這昆侖山玉雪峰山勢陡峭,我們實在沒法帶你們一起去了。你們可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啊,吃飽了便回來打個轉兒,等著我們啊!”
“你囉嗦完沒?囉嗦完了,我們快點走吧。”慕容軒看見鄭忠抱著馬脖子親熱地說著這些話,嘴角不禁有些抽。他從前怎麽就沒有發現鄭忠居然有如此詼諧幽默的一麵呢。
“這麽陡峭的山崖,三皇子就別太急進了,萬事小心為上。”鄭忠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正經地道。
慕容軒點了點頭,道:“顧長風也說了,有緣人才能得見,興許我們就是那有緣人。可能還不等我們爬上山頂去,便能看見那血蓮花了。”
“可是,我從未見過血蓮花?”鄭忠伸手抓了抓頭,頗為懊惱地道。
慕容軒用力白了他一眼,道:“沒聽顧長風說,顏色就像血一樣紅豔。血蓮花,顧名思義,必然是有著血一樣的顏色,蓮花一樣的形狀才是。”
“嗯,三皇子言之有理。”鄭忠點了點頭,開始尋找著從哪個地方更容易爬上山。可是昆侖山的這座玉雪峰,因為有各種各樣的毒蛇,因此根本無人敢輕易上山,所有的路也都自動被荊棘封住了。此刻,突然貿然上山,根本就找不到一條可以順利登山的路。
“來,戴上這個,我們就從荊棘中突破。”慕容軒打開隨身攜帶的包袱,從裏麵拿出幾塊黑色的長巾,丟了兩塊給鄭忠。係了一塊在自己臉上,額頭上也係了一塊,整張臉便隻剩下一雙眼睛還**在外。鄭忠雖然覺得造型可笑了點,但還是乖乖照做了,因為這樣能避免在穿越荊棘中劃破臉。
手上戴著厚厚的手套,扒開長得密密麻麻的各色植物,兩人像兩頭大象穿梭在棉花地裏般,處處受製,行動得非常緩慢。鄭忠走在前麵,他用力拽著一支大的荊棘條,將它往一側拉著,好給慕容軒騰出一條道兒來。可是荊棘條的反彈力很大,他虎口一震,手稍微鬆了點,荊棘條便快速彈了回去。
“啊!”慕容軒眼疾手快,在荊棘條剛撞到自己臉上的時候,就快速握住了它。可是臉上卻依然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很顯然,剛才的這一下打得不輕。
鄭忠緊張得不行,忙跑了過來,關心地問道:“三皇子,你沒事吧?”
慕容軒推開鄭忠想要掀起自己臉上黑色長巾的手,忍著痛,搖了搖頭道:“我沒事,繼續趕路。”
這條荊棘之路,兩人走得很慢,就仿佛是在沙漠中行走般。
“鄭忠,快點,再快點。等往前一點,便是喬木林了,我已經看到大棵大棵的樹了我們不必再鑽荊棘林了。”慕容軒激動地朝鄭忠叫道。
是的,長達幾個時辰看不見盡頭的荊棘之路,已經快要將他們的體力,尤其是信心要耗盡了。此刻看見喬木林,無疑是給他們打了狗血。整個人頓時又有了精神,更加快速地前進著。
慕容軒身為皇子,什麽時候吃過這等苦,可是隻要一想到秦紫嫣,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可以讓她醒來,從此以後,又能看見她的笑容。慕容軒便覺得,無論要自己做什麽,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進油鍋,他都是沒有畏懼的。
終於走出了荊棘林。
慕容軒和鄭忠俱是長籲一口氣,鄭忠解下身上的水袋遞給慕容軒,慕容軒喝了兩口,正準備說話,突然看見鄭忠臉色大變,隨即手中寒光一閃,一枚銀針從自己耳邊劃過。
“有蛇!”鄭忠冷靜地道。
慕容軒回頭看了眼,一條比大拇指還大點的蛇掉在地上,七寸之處被一枚銀針刺穿。
“我們估計已經進入了蛇區了。”鄭忠一臉嚴肅地道。
鄭忠之前是跟著顧長風身邊的,有一段時間專門走鏢,因此叢林野外他比常人都要熟識生存之道。慕容軒雖然身為皇子,在這個時候,卻也隻得聽他的。
“我們帶的蛇藥隻能驅趕部分蛇類,有些蛇由於先行性嗅覺遲鈍,所以不會被驅逐。總而言之,我們一定要小心。”鄭忠全身戒備地注意著四周。
“好。”慕容軒應道。
越往前走,樹木的葉子越來越闊大,甚至空氣中,還有一種極為清淺的香味。
“不好,是迷迭香!”鄭忠低呼,連忙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裏麵倒出兩粒藥丸放在慕容軒掌心,“快吞下。”
“迷迭香能夠讓人產生幻覺,一旦吸入的話,那麽就真的是一輩子都要被困在這裏了。還好,我每次進入森林前,都會事先將有可能需要用到的藥品都備齊。剛才給你的,便是清心丸,有了它,我們可以放心往前走了。另外,告訴你一件喜事兒,有迷迭香的地方往往伴隨著寶物。說不定……”
鄭忠的話還沒說完,便見慕容軒整個人如中了邪般,嘴裏喃喃念道:“它在那裏,在那裏,好美好美呢……”
“三皇子……”鄭忠叫道。
可是慕容軒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腿便往前走。
“三皇子……”鄭忠覺得不對勁,忙跟上去追,可是慕容軒跑得很快,不一會便消失在鄭忠的視線當中。鄭忠納悶地站在原地,按理來說,清心丸是先給慕容軒吃的,如果說是因為迷迭香而產生幻覺的話,何以不是他當先,而是慕容軒呢?
慕容軒身份不一般,倘若出了點什麽意外,隻怕會牽連到顧長風全家。顧長風對鄭忠有恩,鄭忠曾經說過,願把自己的命交給顧長風。
想到這,鄭忠忙快步往前追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