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灰頭土臉的,但是謝檀還是習慣穿著自己的衣服,更何況毀滅送來的是一套女士衣裙,看起來迤邐委地,雖不華麗,但也清雅出挑。

她搖了搖頭,輕笑著說道:“不用了,這一身舊衣挺好的。”

姬肜一下子變了臉色,將那身衣衫強塞進她的懷裏,冷冷的說道:“換了吧,你就算是一個女子,也不可能讓我們盟主因為你而放過了你。”

“他看起來倒不像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謝檀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的臉,現在還戴著人皮麵具,隻是麵容普通清秀。

還好,鬼麵的人沒有看到自己本來長得是什麽樣子。

姬肜見她還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又忍不住出聲催促道:“傻愣在那幹什麽?”

“唉,這衣服還是自己身上的最為舒服。”謝檀平躺在地上,翹著腿,頗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

“隨你的便。”姬肜扔下那套衣服,冷冷的走開。

謝檀知道自己性命無憂,倒也不急著那麽快就出去,隻是有些焦急自己被困在這裏,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查明真相。

腳步聲漸漸的遠去,四周又是一片安靜,謝檀躺了一會兒,或許是因為環境不好的緣故,無論如何都睡不著,隻能靜靜的看著房梁上的灰塵落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頂上才好像悉悉索索的有了一點動靜,謝檀本來以為是鬼麵的人,所以並沒有在意,可誰曾想到上麵用茅草墩子搭好的屋頂,卻突然被人拉開一個口子,一張清朗的麵容從斷草處露了出來,在燭火搖曳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謝檀驚訝,正要說話,那個人卻將一隻食指比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這才認出來,趴在茅草屋頂上的人居然是慕容墨。

“你怎麽來了?”謝檀盡量壓低了聲音,緩緩的問道。

慕容墨很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這才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在客棧裏就看見你被鬼麵捉走。”

謝檀沒有想到自己所看到的那個人,真的就是慕容墨,她警惕的看了一下門外這才抬起頭來,壓低了聲音說道:“既然早就發現,為何不救我呢?”

“我隻是想看一看鬼麵究竟會把你帶到什麽地方。”慕容墨說完又抬起臉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觀察周圍的情況。

謝檀心裏一陣難受,也有一點淡淡的失落,可她不知這種失落因何而來,隻是突然覺得心情有些不好,“你就不怕我被人殺了嗎?”

“他要殺你的話,又何苦帶你到這種地方來。”慕容墨臉上十分篤定的說道。

謝檀了然的點了點頭,原來他明白鬼麵不會對自己動任何的手腳,所以才會放心。

可是就因為這個理由,她又有那麽一點兒說服不了自己,隻好壓下心底裏的心酸,“那你現在帶我離開嗎?”

慕容墨點點頭,忽然伸出手,“來牽著我的手,外麵的人很少,我帶你離開。”

在燭火搖曳之下,他的臉龐顯得十分俊朗。

謝檀本來還在生氣,在那一刻,心神中好像微微有一刻**起漪漣。她伸出手,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輪明月已經在遠處天邊。

擺脫了那種陳舊經年累月的灰塵味,謝檀頓時覺得麵前豁然開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我決定了我要留在八裏坡,陪你一起調查使團被殺案的真相。”

“真的?”慕容墨眼底裏忽然亮起一道光亮。

“是啊,現在鬼麵懷疑是我引來了官兵想要抓他歸案,所以我要留在這裏洗清自己的冤屈。”謝檀笑了笑,轉頭看向遠處蒼茫,而這座小屋,似乎就是這蒼茫中唯一的屋子所在。

“難道人都走了?”謝檀看了看四周,這裏好像沒有一個人。

他們就這麽放心的走了?

慕容墨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沉重,他忽然拉起謝檀跳一下茅草屋的屋頂,穩穩當當的落在地上。

可就在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四麵八方不知來了多少黑衣包裹的人,隻露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眼中殺意畢現。

謝檀就知道事情絕對不會如此簡單,抬眸憤怒的看向黑暗中盈盈走出來的那個人,“鬼麵,你不由分說的就把我擄來這個地方,現在還想幹什麽?把我殺了嗎?”

“我不會殺你。”鬼麵冷冷的說道,冷酷的眼中卻隱約有寒意畢現。

“既然不殺我,又何必擋著我的去路,把我困在這裏,就能夠得到真相嗎?”謝檀冷然說道,手腳卻微微有些發抖,這麽多人刀劍相向,她真害怕她和慕容墨走不出去。

“但要是放你離去,恐怕就找不到你了吧。”鬼麵輕笑一聲,眼神中似乎是有些失望。

“你不是有一個人追蹤術極強嗎?”謝檀雖然很不願意生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但是現在好像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她也隻能讓鬼麵的人監視著自己,直到使團被殺的真相查出。

隱藏在鐵麵具後的那隻眼睛,忽然瞟了一眼慕容墨,神色裏閃過一絲忌憚,這才緩緩說道:“如果我沒有見識過江南王的能力,我恐怕還會認同這個辦法。”

謝檀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慕容墨,心裏暗叫不好,方才擊打了那個會追蹤術的人,倒是讓鬼麵對自己心存忌憚。

慕容墨一笑,“那本王就當做不知道好了。”

“你覺得我會信你嗎?”鬼麵冷冷的回頭。

“信不信隨你,如果不讓本王帶著檀兒離開,本王不介意在這八裏坡大開殺戒。”慕容墨說著,眼底裏閃過一絲寒光,殺意畢現。

鬼麵同樣也豪不示弱,揮了揮手,那些人忽然縮小了一個包圍圈,“那你就試試好了。”

慕容墨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刃,灌注內力,軟刃變成長劍,散發著森森寒光,一場大戰看起來是不可避免了。

謝檀心裏十分明白這一場大戰可有可無,便連忙跑出來攔在兩個人的麵前,輕聲說道:“沒有必要打起來,傷到雙方的人,那可就不好了。現在我們的目標就是同一個,你要找出在背後出賣你的人,而我們要找出一個真相,既然目的相同,又何必刀兵相見?”

“你們為何要找出真相?你是朝廷的王爺,又為何要為江湖組織所來回奔波?”鬼麵明顯不信。他不知道這背後還有什麽樣的故事,這些托詞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謝檀和慕容墨又換了一個眼神,而慕容墨的態度也是十分的堅決,似乎不放人,他手中的短刃隨時便會利刃出鞘,斬殺向敵人。

她有些無奈,隻好回過頭來說道:“此時我隻想和你一個人說,你隨我到旁邊茅草屋來吧。”

慕容墨神色一動,攔在她的身前,“不可。”

“若是不夠膽,那就不要解釋了。”鬼麵譏誚一聲,身影隱藏在黑暗之中。

謝檀倒也不是賭氣,隻是想和鬼麵解釋個清楚,便對慕容墨說道:“他不會傷害我的誠如,你所說他要是想傷害我的話,直接將我殺死在客棧裏了,又怎麽會劫我到這種地方來呢?”

慕容墨還是有些擔心,但是看在謝檀一再堅持的態度之下,便也沒有多說,隻是依舊不曾放鬆警惕,“那我陪你進去。”

“這……”謝檀有些猶豫。

“如果江南王作陪,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鬼麵的態度十分堅決,似乎是有些懼怕慕容墨的能力。

謝檀也不在乎,她之前已經跟鬼麵推心置腹的談論過了,想必兩個人的誤會已經解開了一半,隻要在說出使團被殺案的真相和這件事情的聯係,應該就不會再造成這樣的誤會了。

她倒是也不害怕鬼麵會突然對自己出手,或許是因為相信鬼麵,又或許是因為相信有慕容墨在,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她沉了沉心,抬步走向身後的茅草屋,不一會兒鬼麵便走了進來,那一張鐵麵具在燭火的映照下依舊冰冷。

思慮了片刻,謝檀這才問道:“你是能夠守住秘密的人嗎?”

“何為秘密?”鬼麵驚訝。

“一個關乎朝堂的秘密。”謝檀鄭重,“或許這個秘密被公開之後會引起戰亂。”

“是嗎?”鬼麵臉上的神色似乎也是有些凝重,似乎在思慮著自己該不該知道這一個關乎百姓的秘密。

思慮了片刻,似乎他覺得自己能夠守住這個秘密,這才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好,你說。”

“天梁國使團在八裏坡被殺,江南王來,這也是為了查找真相,這關乎兩國的友誼。”謝檀沉重的說道:“我懷疑使團被殺案跟你的死士有關,所以才會引來朝廷的人追殺,隻是不知道這人是凶手還是皇帝,查到了線索。”

鬼麵臉上頓時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你甘心被關在這,什麽都不說,是為了這個原因。”說完,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絲崇拜。

謝檀點點頭,“我隻是害怕消息外漏,隻是這八裏坡的消息不知道還能夠封鎖幾天。”說完便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