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各方都緊緊盯著這個八裏坡,消息泄露恐怕是遲早的事情。

隻是他們要抓緊時間去找出殺害使團的真凶,找出他的目的,阻止悲劇的發生。

“這次你答應我一個要求好嗎?不要把這件事情外泄,我們會盡力查找出。”謝檀認真的說道。

“你真的是閨閣女子嗎?”鬼麵盯著她良久,忽然問了一個與這個事情毫無關聯的事情。

謝檀一愣,下意識的點頭說道:“那當然是了,你不是已經查清楚我的身份了嗎?還有什麽你不了解的?”

“你這張臉……”鬼麵看了看,忽然有些疑惑。

謝檀心裏一驚,那麽好的偽裝,該不會都讓這鬼麵看出破綻來了吧,他不是說是自從自己出了京城之後,才跟著自己的嗎?

那個時候她都已經戴上了人皮麵具,怎麽會被他看出破綻來呢?

“是不是因為太過幹燥而起皮了?”鬼麵緩緩的問道。

謝檀摸了摸自己的臉,人皮麵具的邊角的確是有一點兒不平整,好久沒有抹那個白玉膏,所以麵具就有些不太貼合,想來這幾天風餐露宿,奔波在路上,恐怕也沒有那個時間好好打理。

幸好這個鬼麵沒有懷疑自己。

她捂住麵具微微起皮的地方,起身來笑了笑說道:“現在我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你了,我隻希望你能夠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嗎?我們會盡快的找出真凶,也盡快的找出是誰在背後陰了你。”

“你這樣說的話,我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鬼麵笑了笑。

“那你就是同意了。”謝檀心中驚喜。

“可我還是擔心,你不是京城人士嗎?你若逃回京城,我恐怕真的拿你沒有辦法。”鬼麵說著,似乎有些猶豫自己該做怎麽樣的決定。

“我這個人向來注重承諾,深以為知,行走江湖以信為主,我不可能躲一輩子,我也不想一輩子惹上你這樣一個殺手組織,鬧得惶惶不可終日的下場,你現在總該相信我了吧?”謝檀瞪著大大的眼睛,眼底裏雖有些思慮,但也不乏真誠。

“你說的好像也沒錯……”鬼麵點了點頭,他生意已經在江湖上有些年頭了,手底下培養出了無數優秀的殺手和死士,他就不相信有人敢冒著和自己作對的下場,隻為躲得了一時。

“那我們成交?”謝檀下意識的舉起一隻手,卻又放下。

那麽久遠的兒時記憶,今年會在這樣一個不經意的晚上,再次重回腦子。

鬼麵一愣,明白了她的意圖,卻又沒有多說,“好,我答應你,我現在可以放你走,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必須參與使團被殺案所有的事情。”

謝檀聽聞此言,隻是微微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道:“其實呢,我還是很相信你的,你不會泄露這件事情對嗎?”

鬼麵點了點頭,“我們隻負責把人賣給別人,從來沒有做過些什麽勾心鬥角的事情,我問心無愧,也不會泄露。”

謝檀心裏一鬆,“那好,我答應你了。”

現在所有的事情,隻是剛剛調查的狀態,究竟怎麽樣還未嚐可知,她一定會找出殺害使團的真凶,然後洗脫自己,引來官兵的嫌疑,安全無恙的到達京城,到時候再圖謀慕容長嘯也不遲。

“走吧,外麵的那位好像是等急了呢。”鬼麵戲謔的笑了笑。那一張鐵麵具很好的隱藏去了他所有的表情,讓人看不清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謝檀應了一聲,其實她方才所說亦有所保留,若是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鬼麵真的和朝廷某些勢力有所勾結的話,那她也是絕對不會客氣的。

現在就隻盼真相能夠盡快找到,她也好脫身回到京城。

兩個人走出去,自己沒有什麽,倒是那慕容墨,滿臉寫滿了擔憂,手中的軟刃亦不曾放下。

謝檀連忙走過去,按捺住慕容墨重重欲動的長劍,放柔了聲音說道:“他會幫助我們,大家都是朋友,又何必刀兵相見,就當是個朋友。”

慕容墨這才神色輕鬆了下來,收回在劍中灌注的內力,將軟劍重新纏到腰上,抬眸冷然的說道:“雖然說官不與匪勾結,但是這件事情既然和你有關,那本王也可以網開一麵。”

鬼麵的神色同樣不好看,裝模作樣的微微鞠了一禮,“那還多謝了江南王。”

慕容墨忽然隱隱約約能夠聽得到這話語中的諷刺意味,卻也沒有多想,隻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想跟在本王身邊當然是可以,但是你這一身裝扮實在是太過惹眼,讓跟隨本王一起來辦案的人見到,豈不是以為本王和你們組織勾結?”

“那你想如何?”鬼麵冷冷的說道。

他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巨大的鬥笠遮住了半張臉,臉上還帶著一個妖冶的鐵質麵具,這個模樣若是都在京城的長街上,恐怕很快就會被人當做可疑人等被京畿衛的人抓起來了吧。

謝檀亦是明白慕容墨的意思,便轉頭對鬼麵說道:“你恐怕得改變一下麵容了。”

鬼麵皺眉,“我自從接任以後,麵具從來沒有摘下過。”

“不摘麵具也成,能不能把您這一身惹眼的袍子給換了?”謝檀問道。

“自然可以,但是你們所有的行動都得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鬼麵冷冷的說道,這句話倒更像是對慕容墨說的,看見慕容墨沒有絲毫的反應,這才算是放下了心。

鬼麵匆匆離去,不一會兒又飛速的回來,身上的裝扮已經煥然一新。

他將長袍換成了簡短利索的麻灰色衣服,臉上遮住一整張臉的麵具也換成了半張。

這樣看起來當時也沒有那麽出挑了,若是有人問他為何用麵具遮麵,也可以回答為臉部受傷,怕嚇著別人,所以才會用麵具遮麵。

謝檀點了點頭,“那就請鬼麵跟我們走一趟吧。”

姬肜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這個結局,走上前來,攔住正要離開的鬼麵,神色焦急的說道:“盟主,你不能和他們離開。”

“我做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教了?”鬼麵微微皺眉,有些不悅的說道。

姬肜憤憤的看了一眼謝檀,“定是這個女人說了什麽讓你改變了主意是吧?盟主,你可不能聽信他們的話,他們都是十分狡詐的人。”

鬼麵看了一眼謝檀,看見她清冷絕麗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便淡淡一笑說道:“如果我遭了橫禍,你們就知道是誰所為,從此以後生生世世,定然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慕容墨聽聞此言,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把這些人都放在眼裏。

姬肜臉上的神色越發不好看,隻是一個勁的勸著鬼麵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要衝動行事。”

“我意已決,你自不必再多說。”鬼麵微微的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幾分篤定的神色,似乎是已經十分相信謝檀,看來剛才的那番談話很有效果。

隻要能夠解決掉這個隱患,他們才能夠放手的去查使團被殺案的真相。

謝檀歎了一口氣,這一夜,竟然如此就過去了,遠處天邊已經泛起了瓷白胎釉上的顏色,天色初亮,野草微動。

“陛下給你的時間應該很少吧,不如回去去案發現場看一看?”謝檀問道。

慕容墨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鬼麵,竟把他當做空氣似的,抬步便走,之前還不覺得,現在隻是覺得此人難纏,讓人心中生厭。

鬼麵也不介意,跟在兩個人的身後,倒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隨從一樣。

霧氣蒙蒙,光影初上的八裏坡城,已經完全喚醒了過來,挑著擔子的農人行走在路上,隻是偶爾好奇的打量一眼麵上帶有麵具的鬼麵,便又低頭匆匆行路,一天到晚為生計奔波。

謝檀隻覺得眼睛有些發酸,看來是一夜未眠,還真是有些撐不住了,隻是答應過鬼麵妖在回京城之前調查清楚使團被殺案的真相和什麽人要跟他過不去,所以也隻好壓下。

走到城門口的時候,慕容墨突然轉過頭來,“一晚上沒有好好休息,應該很累了吧。”

謝檀知道他要說什麽,隻是不太習慣這樣的關心,便擺了擺手,努力打起了精神,“不用了,還是先去查一查。”

慕容墨也沒有多說,隻是這清晨微涼,道路兩旁的雜草上寒露打濕了鞋襪,他連忙將自己身上的黑色袍子脫下來,披在謝檀的身上。

謝檀回頭正要取下披風,擺擺手說自己不用,慕容墨卻按住她的手,“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

謝檀微動,苦笑了一聲,上一世,她不僅沒有得到男人的保護,而她婚後的所有暴風雨,都是她愛的那個男人帶給她的,直到死去,都未曾減弱過分毫。

她神色有些黯淡,又記起那些不好的記憶,便微微的推開了一下他,“現在去哪兒?”

“義莊就在附近,驛站還要再往裏走許久,敢不敢去看屍體?”慕容墨臉上帶著幾分戲謔,似乎是篤定了謝檀不敢與死人接觸一樣。

謝檀雖然現在對生死十分敬畏,但也不會懼怕這些,便揚起臉來,點了點頭,“那就去看屍體吧,要不然會太過麻煩。”

“好。”慕容墨邪魅一笑拐了一條路,這一邊顯得較為破落,隻有一排排矮矮的房子排在城門外麵。

走過去之後,才發現房子周圍彌漫著徹骨的寒冷,甚至還有森森的白霧,看來是因為這裏常年停放屍體溫度過低,進去之後便覺得不寒而栗。

一個用白布蒙著口鼻的男人,背對著他們,不知道在忙碌著什麽,似乎聽到了身後的動靜,那個男人才回過頭來,看見慕容墨輕笑了一聲,“來了呀,我這裏正好有一些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