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笑了笑,在公堂之上又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橫躺在椅子之上,輕挑起一隻眼睛,“這差事能幹的過去自然是好說,若是幹不過去,就得需要一些特殊手段了。”
“什麽……什麽特殊手段?”楊泗倒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慕容墨斜睨了他一眼,“當然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了。”
楊泗一愣,忽然有些明白了什麽,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都說慕容墨雖然風流,但卻鐵麵無私,現在看來,傳言雖能信,但也不可盡信。
耳邊的警告,現被如今的這一番話一說,早就被吹到十萬八千裏之外。
楊泗點了點頭,諂媚的笑著抬手說道:“王爺不愧是王爺。”
慕容墨也露出一絲假笑,隻不過在旁人的眼裏,並無太多的分別。
“你現在把那些商人都帶上來吧,本王要例行公事,問問當天晚上發生的情況。”慕容墨慵懶的將手舉到頭頂,將頭靠上去,翹著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樣子。
楊泗見狀,心裏更加放鬆,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手,那些衙役便帶著一些人走了上來。
看起來這兩隊商隊好像都是很小的規模,商隊的人很少,每一個商隊大約隻有十來人。
或許他們都沒有經曆過獄中生活,幾個人才被關了兩三天而已,頭發就已經亂蓬蓬的,頭上還雜亂的掛著一些稻草,看起來狼狽不堪。
慕容墨知道他們大概也是受過刑的,便緩緩的坐直身子說道:“你們把說過的話,再對本王說一遍。”
謝檀看了一眼慕容墨,忽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為何明明想要知道真相,卻裝作一副進步差事的樣子?難道說……
她重重的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底下跪著的那幾個人,雖然商人地位低下,但平日裏也是穿金戴銀,體麵得當,這些天被獄中的生活所摧殘,整個人身上都是亂糟糟的。
他們如同驚弓之鳥一樣,衙役們一喝,他們就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說道:“我……我們……真的不知道當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東西廂房相隔不遠,難道你們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聽到嗎?”慕容墨皺眉,臉上露出難得的認真,過了一會兒,卻又被紈絝所替代。
謝檀有些摸不清這個男人,隻是外人在場,也不好多問慕容墨的意圖,便轉頭看向跪在底下的商人,希望他能夠說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商人聽聞此言,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臉色一陣發白,渾身嚇得哆嗦,又發癲似的喊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要問我!”
“看來是得給你用刑,你才會吐露實話?”慕容墨皺了皺眉頭,漫不經心的語氣,卻讓人感覺到有所威脅,就好像一言之中,能看到千軍萬馬,地獄錘煉。
商人很快便反應過來了什麽似的,連忙跪倒在慕容墨的麵前,陳情道:“我們的確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我們商隊隨行的一個小廝死於非命,我實在是害怕呀。”
“哦?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慕容墨說著,斜撇了一眼楊泗。
楊泗聽聞此言,反應居然也很大,連忙指了指那個商人,十分憤怒的說道:“別胡說,那人明明是暴病而亡,怎麽會是死於非命呢?”
“正是因為暴病而亡,才會蹊蹺!”商人連忙說道:“那名小廝身體健康的很,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死去?一定是他知道了什麽,東廂房住的人是不是很重要?”
“這是你能打聽的嗎?”楊泗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道,更恨不得現在把他的一張嘴撕爛,讓他永遠都說不出話來。
商人閉上了嘴,良久,才又緩緩的說道:“當也的確是聽到了一些非比尋常的動靜。”
“什麽動靜?說來聽聽!”有消息本來是一個振奮人心的事情,可是慕容墨那好像是興致缺缺的樣子,雙腿搭在桌子上,醒堂木就放在一旁。
像這樣嚴肅的場合,看到如此行跡放浪的人,商人從來沒有在公堂之上見過,隻不過可以從他的穿著和樣貌來看,不像是一個身份平平的人,好像是有點背景。
商人你一下子就放輕鬆了起來,連忙說道:“當天夜裏好像聽到那邊有高喊抓刺客的聲音,但是一會兒又歸於平靜,我們這邊也不想惹是生非,就沒有多想。”
“抓刺客的聲音?”慕容墨皺了皺眉頭,刺客來襲,應該是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了的,後來又怎麽會,一屋子的人都被屠殺了個幹幹淨淨?
當天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啊,倒也不是我們生性涼薄,也曾經派小廝去看了,說是那邊有人搶劫貨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商人連忙說道。
使團進京城,本來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百人的使團應該有超過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更何況,在外人眼裏,天梁國的皇帝更是在其中,不敢有所懈怠。
這好歹也是在城中,肥豬應該不敢如此明目張膽,浩浩****上百人衝進來,到底是用了什麽樣的方法?居然能夠使使團一夜之間被屠殺幹淨?
而且那東西廂房也是經過專門設計的,外院包著內院,一層一層若是合理的安排護衛,定然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應該走在使團被殺幹淨之前,就已經驚動了巡城守衛的官兵才是。
慕容墨捏著下巴仔細的思索了一會兒,這才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商人,“這件事情和你們商隊有沒有關係?”
商人聽聞此言,大吃一驚,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說道:“自然是和我們沒有關係的,我們隻不過是正經做生意的商人,哪敢做那殺人越貨的勾當?”
“殺人越貨?”慕容墨反問了一句,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語氣中微微有些輕蔑的說道:“果真是愚民,什麽都不知道。”
這樣的慕容墨,實在還是太過反常,他平日裏,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今天到底是怎麽了?謝檀疑惑的看向他,卻不經意的掃過楊泗。
他看起來是一個中年男子的模樣,俗話說,相由心生,他的臉上,不僅沒有一點點為官的正氣,更多的是精明和算計,在看向慕容墨的眼神中,甚至還有那麽一點點防備。
謝檀忽然明白了什麽。
朝廷之中,水深火熱,算計和陰險無處不在。
這個人,如此這般作風,一定是沒安好心。
謝檀心底裏閃過一絲鄙夷,站在慕容墨的身側,低下頭,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看在這些人身上也問不出什麽,不如再去周圍查訪?”
慕容墨抬頭漆黑如同星辰璀璨一般的眼眸,閃過一絲深沉,良久才微微的點了點頭,再次側頭,又是那般輕浮紈絝子弟的作風。
“罷了罷了,本王也累了,就將這個商人放了吧。”慕容墨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又打了一個哈欠。
這倒有點像是出自內心的,畢竟昨天晚上慕容墨一直守在謝檀的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王爺這就走了?”楊泗似乎沒有料到慕容墨的辦案過程如此的簡潔。
之前他還曾經聽說過,慕容墨曾在一天之內,去外麵的義莊問了仵作,又去現場看了驛站燒過的廢墟,現在這樣子的做法,倒和傳言中的有些不一樣。
“皇兄把這個差事交給了我,可是殊不知我也不是辦案的料,隻能硬著頭皮查了,到時候查不下去,隻好在金鑾殿前一跪,請安謝罪了。”慕容墨站起身來,漫不經心的打了一個哈欠,又抬眸看了一眼夜楚涼,對他做了一個眼神。
夜楚涼也似乎明白了什麽似的,微微的點了點頭。
楊泗一愣,忽然心花怒放,這樣一來那也豈不是好事一樁?不用他費什麽力氣,就能夠讓慕容墨打退堂鼓。
思來想去,楊泗都沒有再勸說的理由,看起來,主子倒是好像多心多慮了,這個慕容墨根本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江南才子,京城第一美男,不過徒有其名,虛有其表。
他站起身來,微微的點了點頭,行了一禮,“王爺是回客棧嗎?”
“本王雖然很想忙裏偷個閑,可是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本王也不好,再行懶怠,隻好再去義莊問一問有沒有什麽新的線索?若是沒有倒也罷了,若是有的話,豈不是又有了追查的方向?”慕容墨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卻寫滿了不耐煩,看樣子倒也不像是會認真追查的主。
楊泗更加放心,微微點了點頭,“王爺您就放心吧,這邊的事情有下官。”
慕容墨看都未曾看他一眼,敷衍般的點了點頭,展開一把折扇,又如同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踏步朝著門外走去。
等到慕容墨離開之後,楊泗這才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被折磨慘的商人,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什麽都不知道,還要在這亂說,真是混淆視聽,其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