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甘泉宮的慕芳華在屋內煩悶的緊緊攢住茶杯,心裏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那個身影,不是因為蘇蓁而是那隻舞。
季明珠在她旁邊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默默的站在一旁,倒是梅清走上前來詢問著。
“娘娘,看你臉色不對,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慕芳華有些淒涼的說道:“今日本宮又看到驚鴻舞,依舊是在觀舞樓,還是那抹白色的身影。”
梅清是跟著她的老人,自然知道說的是什麽,頓時眼中有些驚慌,隻有季明珠在旁邊摸不著頭腦。
此時季孤鴻也過來了。
梅清率先看到了他想要行禮卻被打住了,“全部都退下吧。”
眾人紛紛退下。
過了一會,季孤鴻來到她的身邊坐下,這麽多年了,沒想到今日竟然又要舊事重提。
“芳華,你莫要生氣了,這麽多年已經過去了,而且人也已經死了你還在擔心什麽。”
慕芳華回過頭來正視他,那眼中滿滿的怨恨,並沒有因為這麽多年而消減半分,連帶著季孤鴻的眼神也是厭惡。
季孤鴻知道她的心思,長歎一口氣道:“當年我也是糊塗,這麽多年你還不肯原諒嘛。”
“那如果當年的是糊塗,那麽後來的那些妃嬪呢,皇上難道忘記了曾經許諾過芳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嘛?怎麽如今佳人在側,唯獨把我扔在了甘泉宮。”
如果當年不是因為那次糊塗,大臣們又怎麽會把自家女兒都送進宮來,先皇身邊的嬤嬤又怎麽會勸諫她作為帝王是不能從一而終的。
有了最開始的那次,後麵的早已經無關緊要了。
慕芳華真正怨恨的不僅是那個女子,還有季孤鴻甚至是這帝王家,但是她卻忘記了,昨日她也是如此勸諫季俊豐的。
季孤鴻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這些年來唯有這件事情上他對不起慕芳華,可是他是東瑾的皇上,又怎麽能夠隻有一個女人。
“芳華,事已至此我們不要再提了,這件事情該讓它過去了。”
她卻不肯,隻是笑了笑道:“皇上認為過得去嘛,就算我過得去那麽公孫家這道坎……”
不知不覺中慕芳華說出了不該說的,季孤鴻頓時大怒,不複剛才的愧疚,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不準再提這件事情,尤其是公孫家。”
說完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麽回事,季孤鴻快步的走了出去。
而在另一邊,蘇蓁他們回了水軒閣那個舞娘還沒有走。
蘇蓁正巧有事問她,“姑娘教我的驚鴻舞我覺得甚是好看,雖然輸了比試,但是依舊想知道此舞出自誰手。”
舞娘立刻回想著說:“這舞是從大啟那會就傳下來的,差不多哪國的舞娘都會學上幾分,隻不過我教姑娘的是寒煙所改編的。”
“這寒煙是誰?”季俊豐問。
舞娘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張了張嘴好幾次都沒有說出來。
“你既然提及了想必是有事相求,既然如此就不必藏著掖著的了。”季俊豐此時明白過來,這舞娘肯定是想告訴他們什麽。
這時舞娘果然說話了,“啟稟太子,這寒煙本是公孫家的主母。”
公孫家,季俊豐仔細的回想著但是卻沒有記得安邑城內有姓公孫的大戶人家。
隻聽那舞娘又說話了,“太子,是多年前的公孫家。”
多年前?這句話提醒了季俊豐,他隱隱約約記得似乎是有這麽一個家族,但是很久之前不是舉家搬走了嗎?
“寒煙和皇後有什麽過節嗎?”蘇蓁在旁邊看著直接問道,回想著剛才皇後的樣子似乎是和這寒煙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自然有過節,而且不僅是皇後娘娘,還有皇上。”舞娘這時壓著嗓子開口了。
她被弄得有些暈頭轉向,怎麽越扯越遠,竟然和皇上都有關係。
季俊豐覺得這事情不簡單,忍不住的問道:“你既然今日找到了我們,那麽話就說清楚點。”
舞娘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奴家本名叫做幼微,當年是公孫家在路邊撿回去的孤女,後來有一日家中突逢變故,當家主母被宮裏的轎子送回了,我當時年幼在窗邊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話。”
說到這她忽然不說了,而是看著遠處很少穿著白衣的月遺寒張著嘴。
“你怎麽如此像家主。”
先前他穿著紅衣沒有看出來,此刻隻覺得白衣勝雪,像極了當年的人。
“他不是什麽家主,他是長生教主。幼微你趕快說發生了什麽。”
幼微定了定心神,“我聽到了主母說……被當今皇上侮辱了。”
“胡說。”話剛說完季俊豐就在旁邊嗬斥道。
簡直就是搬弄是非,父皇的為人他清楚,怎麽會幹出這種事情來,肯定是這個舞娘有問題,說不定是別國的細作,專門來挑撥離間的。
此時的月遺寒發話了,“你怎麽知道她是胡說,照本教主說這就是真的。”
他的語氣充滿不屑,除此之外還有淡淡的殺氣。
季俊豐沉了臉問,“幼微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這可是要殺頭的。”
“幼微不怕殺頭,當年的公孫家已經死了那麽多人了,我獨活了這麽多年也是時候了,隻是當年的事情還請太子做主平反。”
話音剛落,她就猛然間朝著旁邊的柱子上撞過去。
血慢慢流了出來。
會有人為了編織謊言做到這種地步,以死明誌?
沒有……那麽這件事情是真的?
季俊豐不相信,蘇蓁也是將信將疑。
“先救人。”季俊豐立刻對著外麵的羽風喊道,但是月遺寒卻已經把人抱了起來。
眼看著人被抱走,季俊豐不禁脫口而出問:“月遺寒你要把人帶去哪裏。”
“本教主做事還用你管。”他冷漠的聲音傳來。
懷裏的人還沒有徹底昏過去,此刻看著月遺寒神情有些恍惚,忍不住的呢喃說:“你是家主嗎。”
月遺寒看著她,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小姑娘,跟在他的身後屁顛屁顛的要糖吃的樣子,想到這他輕微點了點頭。
幼微看到這個樣子才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蘇蓁此時守在幼微的床邊,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明日就才開始比試彈琴。
幼微的頭裹著紗布,臉色有些白,多虧了剛才救治即使,否則隻怕就流血而亡了。
季俊豐這個時辰了還沒有離開,反而在桌子上麵查閱檔案,這是他讓羽風剛拿過來的,上麵記錄著安邑城四大家族,其中公孫家就在第一位。
他翻看了許久,隻找到隻言片語的介紹,最後以舉家搬走結束。
當年的公孫家怎麽說也是安邑城的大族,族中出了不少能人異士當朝為官,怎麽寥寥數字就下了結論,就算當真是搬走,那麽又搬去了哪裏,怎麽無人得知。
蘇蓁看著他還沒有休息,走過來勸說道:“天色晚了早點睡吧,這些事情明天再想。”
季俊豐沒有回她的話,依舊是在查找著,蘇蓁知道他心急,走過來親自把冊子給和上了。
“也不急於這一時,再說了幼微的話是真是假還很難測。”
他也知道但是心裏總是放心不下。
月遺寒這時從房梁上跳下來,“也對,你還是不找的好,免得到時知道真相明白季孤鴻是個秦獸不如的東西,你這個做兒子的得多傷心。”
著話中充滿了不屑與厭惡,仿佛提到季孤鴻都髒了月遺寒的嘴一般。
季俊豐聽著心中難受,猛然起身狠狠的刹住月遺寒的喉嚨,將人按在桌上,手上青筋爆起。
蘇蓁擔心他真的把人掐死,立刻過來說道:“俊豐趕快放手。”
但是沒成想那邊的月遺寒卻冷冷笑了起來,死死的盯住他,“就算你掐死我,季孤鴻幹的那些肮髒事情也不可能瞞一輩子。”
這下季俊豐用力更大了。
蘇蓁著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月遺寒難道不知道退一步嗎,這樣刺激季俊豐若是真出了什麽事,那可該如何是好。
“你再說一次。”季俊豐威脅的說道。
月遺寒此時笑得更大聲音了,慢慢的說:“本教主說季孤鴻是秦獸,怎麽有說錯嗎?”
季俊豐動了怒,手下用力,“你找死。”
眼看著月遺寒的臉色越來越紅,呼吸也有些困難,蘇蓁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她一把將季俊豐推開,給月遺寒順著氣。
月遺寒咳嗦著凝視著他,仍舊冷漠的說道:“季孤鴻就是個秦獸。”
此時在床中的幼微慢慢的醒過來,看到季俊豐又要上去打月遺寒立刻從床中跳起來將人抱住。
“我不許你傷害少爺,當年季孤鴻殺了公孫滿門,現在太子早殺了公孫家唯一的血脈嘛。”
這話如同巨石重重的擊落在季俊豐的心口,月遺寒是公孫家的血脈?這怎麽可能。
但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巧,由不得他信與不信。
月遺寒掙脫開蘇蓁的阻攔,來到幼微身邊將人抱回了床中,動作溫柔極了。
“乖,幼微不要怕,本教主才不會被他殺死,他還不配。”
幼微不放心的緊緊抓住月遺寒的手,兩人就像是溺水的人緊緊的抱在一起。
蘇蓁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到,整理了下思緒徐徐闡述著,“你們的意思是季孤鴻玷汙了寒煙,又殺了公孫一族。”
季俊豐聽到臉色沉了沉,但此刻也冷靜了下來,等待著他們的回答。
月遺寒輕聲又安慰了幼微幾句,然後笑著對蘇蓁說道:“小東西,本教主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嘛。”
蘇蓁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現在的月遺寒眼中是看不透的憂傷與淒涼,若不是經曆過又怎麽會流露出真情實感。
季俊豐不願意相信,他的父皇向來英明,怎麽會做出這麽糊塗的事情來,他不信。
“月遺寒你有證據嘛,如果沒有就不要在這裏亂說。”季俊豐說道。
“我是當年的人證,這還不夠嘛。”幼微在旁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