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渺對陳曼芯說提醒許燦,回去也確實提醒了,不過他的提醒卻不是不讓許燦和長樂在一起,而是教許燦怎樣躲開陳曼芯的視線。

這些事情陳曼芯不知道,可是展紅菱卻清楚得很,有無憂那雙小眼睛,該知道的她知道,不該知道的她也知道了。對於長樂和許燦在一起,她沒什麽意見,如果往深處想,或許燦和長樂在一起不太好,可是畢竟兩個孩子相互喜歡,這或許她們在這場宿命中惟一的幸運吧。

陳曼芯垂簾聽政後忙起來,對於長樂的看管鬆了許多,長樂可以偶爾跑回來見展紅菱。

女兒是母親的貼心小棉襖,而母親也一樣是女兒的主心骨。

長樂每次回來都和展紅菱說,不想在太後那裏,也不想嫁給皇上。展紅菱便勸她別想那麽多,有些事情未必便是一定的,或許事情沒她想像的那樣糟糕。

見自己的母沒像太後那樣逼迫自己,甚至還有幫自己解決的意思,長樂心情好了不少,和許燦在一起時心裏有底了些。

這天長樂又回來,母女倆談了一會話,她小心地問展紅菱:“娘,您說和我無憂將來是像先帝和太後那樣好,還是像您和爹那樣好?”

展紅菱歎氣道:“最好你們誰都別像,娘和你們爹爹感情雖然好卻聚少離多,先皇和太後卻又是硬被捆綁在一起,卻從來沒有幸福過,娘想你和無憂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長長久久,沒有任何煩惱。”

長樂撅嘴蹙著眉頭說道:“可是如果這樣下去,女兒和皇上可能隻能像先皇和太後那樣了。”

展紅菱笑道:“長樂怎麽又說這種話,娘不是告訴過你,不用去想這些事,你和皇上的親事是先帝在的時候定的,那時候你們都還小,大人們看不出什麽,現在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那或許也就算了。”

長樂說道:“不可能的,太後說我一寧要嫁給後上,娘不知道,其實現在我在太後那裏,她都讓我叫她母後了,說是反正以後也要叫的,現在叫以後慣了,以後也就不覺得別扭了。”

展紅菱心中暗想,自己怎麽不知道,其實早就知道了,隻不過不想孩子為難,從來沒說過而已。

想著又說道:“沒事的,那隻是太後的意思,隻要你不願意,娘說什麽也會想辦法把你和皇上的親事退掉的。”

長樂有些擔心,道:“真的可以麽?”

展紅菱摸著她的頭微笑,道:“可以,娘答應你的就一定做事,就算親事退不了,娘也一定不會讓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不管那個人是誰。”

說完見長樂坐在那裏猶豫,幹脆問道:“我家長樂長大了,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長樂吞吐著說道:“娘,如果長樂說是,您會不會覺得長樂不知羞恥啊?畢竟我還這麽小。”

展紅菱說道:“哪有,娘怎麽會笑話自己的女兒呢,我家長樂現在就知道為自己打算是好事,娘高興還來不及……唔,讓娘猜猜吧,長樂是不是真有喜歡的人了?”

長樂低頭不語,雖然和娘把話說到這份上,可是仍然不敢輕易挑明。

展紅菱再次問道:“看來是這樣了,那麽長樂能不能告訴娘,你喜歡的可是許大人家的公子許燦麽?”

長樂踐了一跳,在她覺得這事情別人應該不知道,於是本能地否認道:“不,不是的。”

“唔?”展紅菱故意繃起臉,說道:“如果不是,那娘就不用想辦法幫你們了。”

長樂的臉上又現喜色,道:“怎麽娘不反對我和許燦在一起,您還要幫我們?”

展紅菱心道,小丫頭繃不住了吧,一句話就露餡。

於是說道:“當然了,娘不是說過會幫你們的,隻是你要對娘說實話,你和許燦在一起都是怎麽回事。”

長樂再次低下頭,滿臉羞澀,道:“其實也沒怎麽回事,就是許燦說他喜歡我,可是我又和皇上寧了親,所以我們都不敢讓別人知道,我跟他說皇上答應過我會解除婚約,可他不信,他說他爺爺說過,太後輕易不會答應。”

展紅菱心道,看來這小丫頭這麽早就開了情竇,也多半是許燦那小子誘導的,不然她這個年紀,恐怕不會把喜不喜歡掛在嘴邊上吧。

想著先問道:“長樂,娘不是不同意你和許燦在一起,但是你自己要弄清楚了,你是真喜歡他,還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長樂說道:“他當然是真喜歡我,皇上剛登基那會他好想見我,可是又不敢見,每次都遠遠地看著,那樣子好傷心呢,直到前陣子他才膽大起來,又敢來找我了。”

又敢來找長樂?那也是許文渺那個老家夥教的,展紅菱邊想邊道:“唔,隻要你能確定就好,不然娘現在幫了你,以後你再覺得他根本不是你喜歡的,又覺得娘害了你就不好了。”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隻長樂想好了,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吃苦受罪長樂都認了,長樂都想,若是不能解除和皇上的婚約,長樂就、就……”

“就以死殉情是麽?”展紅菱眼睛微微瞪起。

長樂再次把頭低下,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娘,長樂知道這種想法確實太對不起父母,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輕言尋死視為不教,可是女兒真的想過,如果不能和許燦在一起,反倒在困在宮裏一輩子,要、要看一輩子太後的臉色,長樂就覺得活不下去了!”

“好了,娘不怪你,隻是以後不準再有這種想法,你和許燦的事娘會幫你想辦法,但是你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許燦,他若知道就不靈了,明白麽?”

樂長是一點也不明白,卻還是茫然地點頭,說:“嗯,隻要娘不讓我說,我就不跟任何人說,長樂知道娘什麽都能做到……”

和娘說完心裏話,長樂又回景寧宮去了。

她走之後展紅菱卻開始核計,這樣不行,時機似乎已經到了,再拖下去,如果被許文渺那老家夥搶了先機就不好了。

當天晚上,她讓翠蘿把再麗瑩找來,說道:“麗瑩,我需要出宮一趟,你要幫我。”

麗瑩有些發愁,道:“王妃娘娘想要出宮可能不太容易,畢竟您身份不同,皇宮裏所有人都知道娘娘為什麽在宮裏,見到您出去肯定會向太後稟報的。”

展紅菱說道:“你想想辦法,我真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出去,你找一個守衛不認識我的宮門。”

麗瑩低頭想了想,道:“唔,這樣吧,太後聽政以後把巡守後宮的羽林軍換了一批,等哪天我見到他們當值,找借口讓娘娘出去。”

展紅菱道:“好,那就麻煩你了……”

麗瑩說到還真做到了,幾天之後的一個早上,陳曼芯還在前麵上朝,麗瑩借口回到後宮,讓展紅菱換成宮裏嬤嬤的打扮,又刻意畫妝畫得老些,然後在她的帶領之下來到後宮的角門,對看守的侍衛說道:“她要出去給太後辦事,你們放她過去。”

侍衛們往展紅菱的臉上看了幾眼,沒看出一點破綻,可是也稍微有些為難,道:“可是麗瑩姑姑,出宮需要人令牌的。”

麗瑩不悅地繃了繃臉,說道:“太後派出去的人,還要什麽令牌……”

說著把她自己的令牌掏出來給侍衛們看,說道:“諾,看這個吧,就當她替我出宮,回來的時候你們也別攔著,讓她進來就是。”

侍衛們想了想,畢竟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出宮還能做什麽不了得的事,於是便把展紅菱放出去了。

展紅菱出宮之後再次換衣服,打扮成普通婦人的模樣,一路來到舅舅程彥家。

她知道舅舅最近負氣請假沒去上朝,自己到府裏就可以見到他,於是便從程府的後門進到裏麵。

進府之後向家丁打聽舅舅的所在,家丁卻說道:“老爺在太老爺的房裏,太老爺病重,恐怕沒幾天了。”

展紅菱嚇了一跳,自己兩看前騙死陳稟常的時候外公身體還算硬朗,耳不聾,眼不花,怎麽這就病重了。

她一邊揪心著一邊來到外公的住,推門進到房裏。

此時程彥和兒子程恪都在房內守著,父子倆個都沒想到展紅菱會來,見她進來大吃一驚。

程彥說道:“紅菱,怎麽會是你?”

程恪也道:“表姐,你竟然從宮裏出來了?”

“是啊,我想辦法出來的。”

展紅菱來不及向舅舅見禮,邊說邊撲到床邊,看著**已經瘦成一把骨頭的外公,眼淚嘩地便流了下來。

當年自己第一次見到外公的時候,他雖然也上了點年紀,可是精神頭卻很好,轉眼十多年過去,當年精神矍鑠的老人,現在已經氣息奄奄,而自己作為外孫女,不隻沒能在床邊盡孝,甚至都沒能來看望他,實在不配為人子孫。

“外公,紅菱來看您了,你可能聽見紅菱說話?”

程應舉已經八十多歲,在這個時代算是十分長壽之人,他的身體幾乎沒什麽毛病,之看所以臥床不起完全是年紀太大,身體機能枯竭到極點。

展紅菱沒來的時候他還有些糊塗,可是聽到展紅菱的話後卻精神起來,挑起眼皮看著展紅菱,說道:“紅菱、紅菱你終於來了,外公已經很久沒看到你了。”

展紅菱見他還能認出自己無比欣慰,說道:“是的,外孫女來看外公了,這麽長時間沒來看您,紅菱對不起您!”

程應舉說道:“沒事,沒事,外公知道你不自在,出不來啊!是外公無能,不能讓我的外孫女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他的一句話把展紅菱說的淚如泉湧,做老人的就是這樣,無論付出多少都覺得自己虧欠兒孫的,外公直到這個時候還在惦念著自己,甚至還在想著要保護自己。

“外公,您別這麽說,是外孫女無能,不能好好的守在您身邊,不能替母親向您盡孝,都是紅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