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漆一片,看不清下方到底是什麽情況。這時,聽見“咿呀”一聲,熊進海推開電梯邊的護欄,一馬當先走進黑暗中,口中輕聲喚著:“賈爺,你在這嗎?”
四處靜得駭人,熊進海的輕聲呼喚居然在此空間回**,完全不能想象不久之前,才經曆了一場槍林彈雨的惡戰。
其餘三人魚貫步出電梯,當錢叔踏到地板時,一種滑膩的感覺馬上從他鞋底傳來,他不需細想,憑著方才的線索,便可得知腳下踩的是什麽東西,隻是,他不曉得戰鬥會如此慘烈。
在這座電梯井下方,是一間籃球場大小的石室,圓弧狀的穹頂貼滿黃色的金箔,一顆顆大如雞蛋的寶石鑲在其中,紅的是雞血石,藍的是藍寶石,綠的是瑪瑙,還有些說不出名稱的奇異石頭,將整個穹頂裝飾得無比華麗,隻要一點點光芒,就可將整間石室照射得閃閃發光,如此富麗堂皇的景像,眾人皆是第一次看到,惹得錢叔直吞口水,心想要不是對陰符字碑懷抱極大熱情,見此情境,老早爬上去敲幾顆寶石下來,下半輩子也就不愁吃穿了。
“天啊,他奶奶的,是哪個龜孫子跟我說搞考古的一輩子都是窮光蛋。”陸老白眼睛直盯著天頂看,眼珠差點就被寶石的耀眼光芒閃瞎了,他舉起手電筒,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當手電筒光線照射至穹頂時,強烈的反射差點讓他睜不開眼睛,而此舉動,也將室內照得一清二楚。
若天上的景像是天堂美景,那麽地下所呈現的,隻有修羅地獄才可形容。
在這個方型的石室內,或趴或躺或坐,地上滿滿皆是沾滿血跡的屍體,許多人四肢早已不全,有的甚至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轉身體,仰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望向宛如天堂的屋頂,最後的表情不是笑容,而是凝結在恐懼的那一刻,有的屍體類似稍早見到的那具,被無數子彈穿孔,全身覆蓋那種變態的黑色魅蛭。
錢叔想移動踩在血泊的雙腳,卻發覺沒有其它更好的落腳處,濃濃的血腥味直衝腦門,令人止不住地作嘔。
難道……一個龐大的探險隊,如今隻剩下他們四人活著?錢叔一股不祥的想法直上心頭,額頭不自覺滲出冷汗。
就在此刻,黑暗深處忽然傳來“喀啦”的金屬聲響,錢叔正覺得這個聲音耳熟,忽見身旁的熊進海麵露驚懼之色,張開大嘴吼道:“快躲開!”
錢叔才愣了一下,就被陸老白硬生生給撲倒,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橘紅色的火光自黑暗竄出,接著是震耳欲聾的槍聲,連珠炮似的朝他們而來,登時之間,剛才他們所站的位置,石屑四濺,千瘡百孔,而錢叔和陸老白重重摔在淌滿鮮血的地上,滑膩的地板讓他們很難止住力道,滾了兩翻,最後撞到牆角才停下,全身上下沾滿又腥又滑的血液,活像兩個血人。
“別開槍!我是錢九萬!”錢叔緊貼著牆麵,扯著喉嚨對火光處大吼,也許是槍聲在石室起了放大作用,掩蓋住錢叔的叫聲,對方一點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幹他媽的!”陸老白狂吼一聲,瞥見地上有把染血的衝鋒槍,隨手操起一把,瞄準對方頭頂的穹頂連開數槍,轟得那些美麗璀璨的寶石落了好幾顆下來,留下數個醜陋的黑色大洞。
終於,對方猛烈的攻擊靜止,忽聞對方驚恐又顫抖的聲音:“你們是誰?”
“媽的,你們搞什麽東西!看清楚,我是錢九萬,你們的領隊!”錢叔打起手電筒,對準自己的臉照去,不過此時他忽略自己滿臉是血,在黑暗中這麽一照,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幸好已先表明身分,不然這張臉準當活靶子打。
“錢領隊?那些……被妖孽附身的人,都死光了嗎?”一個戴眼鏡的男子從石牆後方探出頭來,手上還端著一把冒著煙的衝鋒槍,看樣子準是這個驢蛋開的槍,一臉驚懼地問道。
“全都死透了,你他媽的也真狠心,殺起自己人毫不手軟。”陸老白為人講義氣,見那年輕人屠殺一同下地的夥伴,心中一股無名火熊熊燒起。
“是我要他們開槍的,你不在現場,根本搞不清楚狀況,那些人被蟲子附身後,見一個殺一個,手段比我們用槍還殘酷百倍,要是一時婦人之仁,我們現在全都跟你腳邊的屍體一個樣。”石牆邊又閃過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影,穿著灰色的名牌登山服,有好幾處被利器劃破的痕跡,上頭沾染鮮紅血液,彷彿經曆了一場淒慘無比的戰鬥。
“老板!你還好嗎?”熊進海一見賈爺還活著,著實鬆了好大一口氣,立刻跟馬澗大步跑向他。
“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賈爺神色自若地說著,對照他身後那群驚魂未定的探險隊員,形成強烈的對比。
石牆後方一共躲了六人,若連同錢叔這方的人加進去,一共是十人之數,想著剛下地時浩浩****的隊伍,如今傷亡過半,且見賈爺身後那群人的普通裝備和驚恐表情,可推知幾名身手矯健的好手早在戰鬥中身亡,剩餘存活下來的,反倒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知識分子,錢叔忍不住搖頭歎息,心想數年前在大肚山古墓發生的慘事,傷亡人數也不過數人,如今短短幾個小時不見,成員就給滅了大半,這場精心策劃大半年的行動,難道就此告終?
馬澗看周圍環境暫時無虞,立刻招呼那些幸存隊員清理一塊幹淨的空間,將石室內的屍首搬到角落,恭敬地擺放好,而熊進海則到處尋找有用的裝備和資源,挑了兩把還算順手的衝鋒槍遞給錢叔倆人,沉聲道:“拿去,老子可不想再有人橫屍此地。”
他說話的當下,眼眶是噙著淚的,陸老白靜靜地接過武器,對老愛跟他吵嘴的大塊頭多了些好感。
錢叔此刻也沒閑著,他蹲在大夥邊,用汽油爐燒起開水,泡了些茶水,讓疲憊的隊員暖暖身子,心裏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麽做。此時,他忽然瞥見一個麵容白皙俊美的年輕小夥子,右邊臉頰有一大塊幹涸的暗紅血液,也不知是自己受傷還是不慎沾到的,正愣愣地看著火光,也不曉得再想什麽。
這不是被他們救活的小白臉嗎?錢叔見到他還活著,心中那股拋下他的虧欠感立刻消失,驚喜地問道:“小兄弟,你還好嗎?”
“啊?還好,隻是死了太多人,我有點難以接受。”他說話的同時雙肩不自主地聳立,神情變得有些緊張。
陸老白見他還活著,內心開心,但仍扳著臉說道:“小白臉,以後別亂跑,你好不容易被我們發現救活,這種好運不會再有第二次,懂嗎?”
他點點頭,不再繼續說話。
此時一直在旁閉目養神的賈爺忽然說道:“現在我們的人力嚴重不足,不能再像先前那樣兵分兩路,最好是集中人力,同進同退。”
錢叔點頭表示同意,但內心暗罵這個奸商,要不是他下令格殺所有同伴,憑著現代醫術,也許事態還有轉圜的餘地,而現在場內就屬熊進海和馬澗二人身手最好,無奈二人都是賈爺的下屬,若與他們決裂,則自己難保可以活著離開海底,更別說找到陰符字碑了,於是硬生生將不快吞回肚內,接著問道:“我們剛到這裏,還沒仔細探索這個空間,賈爺,你們來得比較久,有沒有什麽新發現?”
賈爺細長的眼睛忽然閃過異樣的神色,伸出手指向石室最內側,悻悻然說道:“那邊有道銅製的大門,在你們來之前,我們正設法開啟,誰知道一碰到門上的銅環,門底下的縫隙就竄出許多黑色的蠕蟲,接下來就是一團混亂,我想之後的狀況就不必多說了,九萬,你是這方麵的行家,做的研究不比我少,搞不好你有法子進去也說不定。”
錢叔一聽,心中將他祖宗都給操過一遍,心想這不是要他去送死嗎?但探索神秘事物一直是他最鍾愛的活動,心想也許陰符字碑就在那道門後麵,早他一步搶先見著也好,於是他站起身來,獨自走向石室內側。
那道銅門約二公尺高,是左右對開的型式,上頭刻有許多令人匪解的文字,但周圍的圖案細看仍可看出點端倪,底層花紋類似凶猛的怒濤,而邊緣雕著無數條像蛇又像蟲的怪物,正中央是位身穿戎裝的高大男子,麵容肅穆,不怒而威,而男子胸甲的部位看似水晶材質,彷彿可以從水晶胸甲看透門後的一切,奇特的是,即使銅門經過數千年的光陰,表層依然沒有任何銅鏽,閃閃發光,明亮動人,與這間由寶石裝飾而成的石室相映,顯得特別豪華貴氣。
錢叔心中是又驚又喜,身為一位考古人士,無不希望有生之內,發掘一個驚天動地的遺跡,而眼前這道銅門呢,恰好是失落的屍神國存在的一個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