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屍身在冰窖中保存得很好,趙大人麵容肌膚都還完好,並沒有絲毫的損壞。
除了麵容慘白之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安穩的睡在那裏。
千墨站在一旁,仔細打量著趙大人。
**在外的肌膚沒有絲毫的異常,也看不出有絲毫中毒的跡象。
夜沫手中拿著一個微粗的銀夾子,輕輕撬開趙大人的嘴,就看到裏麵確實噎著一塊糕點。
但是這糕點的顏色,卻與尋常的綠豆糕顏色不太一樣。
夜沫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隻得放下手中的銀夾。
馬良雨也早已看過趙大人的屍身,他沒發現其他怪異的地方,難道真的是被一塊綠豆糕噎死的?這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殿下,您看?”
馬良雨看向千墨,請示道。
千墨從側邊的冰塊繞過幾步,走到趙大人頭肩那方。
“夜沫。”
千墨叫了一聲夜沫的名字,夜沫會意,從自己衣袖中拿出一個手套。
“殿下,夜沫來吧?”
這手套隻是很尋常的那種手套,並不是風莫依和風沫身上所戴的那種百毒不侵的手套。
“無礙。”
千墨微搖了搖頭,伸出一隻白皙如玉的手,套好手套之後,才沿著趙大人的肩膀慢慢往頭部而去。
手輕輕接觸到肩膀,隔著冰冷的衣服,那陰冷就從指尖傳到了心底。
馬良雨神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沒想到,這位殿下竟然會親自動手,前來探查趙大人的死因。
若說馬良雨對千墨原本就有八分尊敬的話,那現在,才是真的又加了兩分敬佩。
君臣之屬,雖然千墨並不是南華的君,但她的身份是帝長公主,那就是天家尊貴之人。
馬家向來不偏不倚,作為臣,自然就會尊敬這位殿下。
但是在大的尊敬,也是需要人與事來支撐的。
馬良雨在來青衣城之前,他父親就耳提麵命的囑咐了馬良雨一些不可明言之事。
其中一件,就是關於千墨的。
“你去了青衣城,萬事皆要小心,局勢多變,牽一發而動全身,若你真的到了一籌莫展之際,萬一有幸見到那位殿下,你定要收起自己不該有的傲氣,請殿下出手,助你一臂之力。”
馬良雨並不知道自己父親為什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心中雖疑惑,他也不自覺的牢牢記在了心裏。
後來被人強擄了來,見到的竟然真的是這位殿下。
那一瞬間,馬良雨就覺得天意二字,莫過於此。
千墨自是不知道馬良雨心中閃過的各種念頭,她微閉上眼睛,心隨指動,一點一點的在腦海中拚湊起一副場景。
午時陽光正豔,恰是春困之時,和往常一樣,趙大人在小書房中小憩一番後醒了過來。
茶香微微飄來,一女子手中托著點心香茶,從花架下嫋娜的走過來。
風過花路,女子發間,衣袖間,不自知的沾染上了幾瓣鮮紅的花瓣,
點心放到桌上,清茶擺放在桌旁,見趙大人眉間的疲累,女子嬌笑一聲,走到趙大人身後,輕柔的為他揉捏著肩膀。
衣袖揮動,不小心把沾染到的花瓣落入了趙大人寬鬆的衣領間,輕飄飄,仿若不可覺。
喝下一口茶,在拿起一塊點心,就安撫了心底的倦意。
千墨微微轉動趙大人的頭部,微微拉開衣領,肩膀上,已經枯萎的紅色花瓣蜷縮在一旁。
千墨取出花瓣,放置在一旁。
然後呢?
然後趙大人應該是拿起書本看起書來,溫香軟玉,解語花相伴,映襯著大好春色,最是愜意。
隻是趙大人如此想,他身後的女子卻不會這般想。
趙大人又咬下一口點心,正待吞下時,腦後突然被人一掌打來,正中脖頸。
趙大人被點心一噎,嗚咽一聲,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而剛喝下的茶水,和多加了點材料的點心正好相互輝映,無聲無息間,就要了趙大人的命。
千墨睜開眼睛,她指間,剛好位於趙大人的脖頸處,微微用力,就已然知曉,脖頸處已經被震斷。
“馬大人。”
千墨收回手,取下手上的手套,輕輕放到冰麵上,又接過夜沫遞來的錦帕,仔細擦拭起雙手。
“趙大人的家眷,全部都在嗎?”
馬良雨想了想,回答道:“殿下,全部都在,臣將趙夫人等人都安置在了城長府隔壁,並且派兵保護了起來,這段時日以來,沒有人從那府中出來過。”
“那就好。”
千墨看了一眼趙大人一眼,微搖了搖頭,這世間,有情人無情人,皆是困苦無奈。
千墨不在停留,轉身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了冰窖,卻還是覺得一身的冰冷之氣。
“馬大人,本宮明日要見見趙夫人。”
“是,殿下,臣明白了。”
馬良雨會意,心中念頭急轉,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遺漏了趙府的人。
千墨並未說透,馬良雨被鬱千逸派到這青衣城,就說明他不是太蠢笨之人。
有些事情,該他去查的,就需要他去查,若全部都被自己派人做完了,要這個馬城長又有何用呢?
馬良雨自然也知道千墨的意思。
他一直以來,都將趙大人的死歸結在了朝中派係爭鬥中,特別是那一位定文王,更是讓馬良雨頗為忌憚。
剛剛被千墨一提點,馬良雨才明白過來,自己隻看到了大爭鬥之上,反而把最能接近趙大人的人給忽視掉了。
想明白之後,馬良雨臉也微紅。
他向來自負,又是馬家百年難遇的天才,從小受人追捧。
沒想到真正被派遣出來處理事時,他才明白了自己的驕傲自大是如何的不合適。
不過幸好,自己還年輕,還有機會改正回來。
千墨揮手示意馬良雨不用在送了,馬良雨便停住了腳步,看著千墨幾人離去。
馬良雨待看不見千墨身影之後,才急匆匆的宣人來,派人再去查探趙大人家眷是否有人不在府中。
而這一查,還真的是讓他查出趙大人為何遇害的真相來。
千墨離開時,並沒有從前門離開,反而是從一個側門走了出去。
“主上。”
雲沫走在千墨身後,不動聲色的輕聲道,語中帶上一份請示。
千墨微微皺眉,腳步不停:“把他們解決掉。”
“是,屬下遵令。”
雲沫暗中做了一個手勢,身後傳來幾聲悶哼聲。
雲沫身形極快的往旁邊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一路上,千墨並沒有停留,到了花香樓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千墨腦中一直回想起懸掛於牆上的那幅畫,仔細的一點一滴從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來。
畫上的小女童,摘花的角落,推開窗就看到的鮮豔之色。
千墨取下頭上的紗帽,站在窗邊,依稀間,好似看到了城長府中那一抹瀑布般的豔色。
猛然間,一絲線索浮現在眼前。
千墨手指輕敲窗台:“夜沫。”
“主上。”
夜沫抬頭,看向千墨,敏銳的感覺到千墨現在心情似乎很好。
“晚上,去找一下院子花架下埋藏的東西。”
“是,主上。”
千墨感覺指尖微癢,就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盒子中爬出來的紅耀又爬到了她手背上。
也不知道紅耀是怎麽做的,竟然也不會從手上掉下來。
千墨輕輕彈了彈紅耀,也不在去管它,任它盤成一個圈的待在自己手背上。
“晚上小心一點,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會有點意外收獲。”
千墨想起她們從府中走過時,路上遇到的那一個鵝黃衣衫的侍女。
雖然低垂著頭,可她側臉的弧度,卻分明和畫上小女童有幾分相像。
“夜沫明白,主上請放心。”
夜沫福身行了一禮,發間的小玉蝶便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展翅欲飛。
此刻已是日落時分,如火一般的夕陽將天邊雲霞染得嬌豔欲滴。
在等幾息時間,夜幕就會降臨。
原本隱藏在暗中的一些人,也會開始活動活動筋骨,熱鬧起來了。
鬱千瀾和鬱千鬆鬱千柏告別,剛剛回到花香樓就被花沫叫住了。
“千瀾公子。”
鬱千瀾見是花沫的叫他,臉上露出一個笑意:“花沫姑娘。”
花沫走近,露齒一笑,便是明媚皓齒,顏色傾城。
“我家主上想邀千瀾公子一敘,還請公子移步。”
鬱千瀾微微一愣,他並不知曉花沫所說的主人就是南華的帝長公主,也是他的堂妹。
雖然心中不解,但是不知道為何,看到花沫的笑靨,鬱千瀾下意識的就不想拒絕花沫。
“容我回去換身新衣,在和你同前去可好?”
“好啊。”
花沫笑著點頭,和鬱千瀾一起往樓上走去。
福來福天兩人對視一眼,福來年紀微小一些,他還不是那麽明白自家公子的異常。
福天早已經娶妻成親,自然明白自家世子的心思,雖然還不明顯,但是至少有了微微漣漪。
福天看著福來一臉的懵懂,搖了搖頭。
世子現在越發的冷淡了,若是真的有了自己心儀的女子,說不定世子也會慢慢的好起來。
至少現在世子臉上的神情,就是福天以前從未見過的。
若是王爺王妃知曉,定然也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