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是這裏,有惡人打了我家少爺!”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打破了酒樓裏的平靜。
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小廝一臉機靈的跑到錢金寶身邊,他見勢不對,就偷偷的溜了出去找人來。
“什麽人敢在城內作惡!”
一個微微尖利的聲音傳來,就見一個身穿城內巡邏服的人帶著七八個人走了進來。
看到這些人,原本圍聚在酒樓外麵的人急忙又往後退了一些。
為首的是一個麵白無須的男子,他看起來已經快四十的年紀,可是眼睛微斜,加上臉色白淨,看起來也有一幅好相貌。
隻是他一走進來,看到錢公子那個鼻青臉腫的樣子,就是一驚,連忙上前幾步。
“錢公子,您這是怎麽回事?”
這人名叫韓樂,是青衣城一個官職不大卻油水十足的官,而他的油水,也大部分是從錢家來的。
因此,對於錢金寶,他向來是把他當做財神爺來對待的。
現在看到錢金寶一身的淒慘樣,韓樂眉毛都快豎起來了。
“韓大人,你看看,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青衣城當街打人作惡,你看把本少爺打成什麽樣了。”
“嘶......”錢金寶一激動,就扯動了自己的腰傷,他扶著腰,緩了一口氣,才又開口道。
“你可要好好為本少爺做主。”
“錢少爺,您放心。”
韓樂對著錢金寶笑的一臉和善,拍著胸脯道:“我定不會讓此等惡人在青衣城行凶作惡。”
說完,韓樂對著身後的人一揮手,臉上的和善早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去,把他們抓起來,丟進大牢,讓他們好好反省反省。”
“是,韓大人。”
韓樂手下應道,抽出自己的刀就往樓上跑去。
“我倒是想看看,誰敢上來。”
千寧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一個椅子過來,就正好放在樓梯口。
她端坐在上麵,一隻手微微撐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之人,無形之中就顯露出了一股尊貴氣勢。
她話一落,原本正舉刀走到樓梯的人就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他們麵麵相覷,微微回身,向韓樂請示。
那一瞬間,他們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一股顫栗的殺意,就像是,他們再走一步,就會被殺死在原地一般。
韓樂心底微訝,他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不說眼睛有多毒,卻也不差。
這個粉衣少女一瞬間帶上的這股氣勢,明顯不是常人所有。
看來,這次遇到了一個硬茬。
韓樂心間瞬間閃過眾多念頭,他在一抬眼時,眼中的神色就已經有所不同。
韓樂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他也不想去挑戰自己的直覺。
“回來。”
錢金寶見韓樂如此輕易的就被嚇到了,心中滿是輕視之色。
“韓大人,你這是不準備為本少爺緝拿惡徒了?”
韓樂並不想得罪錢家,卻也不想真的和那個粉衣少女對上。
他不是蠢人,知道自己不可能兩全其美,隻是他也沒那麽蠢,自己一個人就那樣莽撞的在衝上去。
“錢少爺,我是突然想到,他們兩人既然能把王貴小兄弟都打傷,說明他們的武功定然很是高強,今日跟隨我出來的兄弟是第一次上街巡視,我這是害怕他們手腳不利索,礙了你的眼啊!”
韓樂這句話一出,錢金寶冷哼一聲,反而是千寧高看了他一眼。
原來這就是官場,果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千寧一下就沒了心情,她隻覺得,朝廷如此之大,官員也是如此之多,就連距離皇城甚近的青衣城也有如此兩麵飄搖的小人,也不知道天高皇帝遠的那些城鎮,又會是何等的光景。
錢金寶吃了一個韓樂遞來的軟釘子,心氣更是不順,他想著,自己要先回家去看看大夫,在跑去定文王府找自己姐姐哭訴一番。
他就不信了,在這青衣城中,還有人敢掠定文王府的鋒芒。
“哼。”
錢金寶扶著腰,恨恨的看了一眼千寧,他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去。
“走。”
“我什麽時候說你們可以走了?”
千寧的聲音懶懶響起,她站起身來,眼眸低垂,看著樓下的錢金寶和韓樂。
韓樂眼睛微微一縮,他皮笑肉不笑道:“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是不想和千寧正麵對上,可是也有一句老話,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在這青衣城,他要是真的想要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有幾百種方法可以選擇。
“嗬......”
千寧輕笑一聲,她搖了搖頭,聲音擲地有聲。
“本郡主長了這麽些年,還從來沒有聽過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句話!乍一下聽聽這句話,還甚是令人驚奇呢。”
話音一落,酒樓中從四麵八方落下無數黑衣武士,他們麵容覆巾,眼睛似兵,手中刀劍出鞘,揚起漫天殺氣。
他們雙眼冰冷的看著錢金寶和韓樂兩人,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他們全是上過戰場的鐵血男兒,是常年跟隨在千寧身邊保護她的武士,也是鎮國王府最精銳部隊中的一部分。
對於鎮國王來說,千寧是他的掌中寶,自然就要最好的人,來保護她。
這一隊保護千寧的武士,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出現在人前。
千寧思來想去,想要立威,自然在沒有什麽比鎮國王府唯一的郡主這個身份更威風了
她是鬱千寧,是南華嫡親皇室血脈,鎮國王是她父,南華帝是她兄,帝長公主是她姐,她的身份,誰又能比得過。
一聽到千寧的自稱,在看到把他們圍得嚴嚴實實的黑衣武士,韓樂額間露出一些冷汗,而錢金寶則是一臉茫然。
韓樂強壓下自己心中的不安,他身處朝廷,自然比錢金寶知道得更多。
在整個朝廷,真的敢有這個底氣,稱自己為本郡主的人,除了鎮國王府的那一位,也不可能在有旁人了。
千寧常年跟在千墨身邊,不說學她學了十分,那也有個七八分相似。
她臉上笑意收起,一向帶笑的臉龐就蒙上了一層冰冷的煞意。
千寧一步一步往下走,指尖在扶梯上輕輕敲擊,篤篤篤的聲音就像是催命的利劍,直直的往韓樂心上插去。
“以往總聽父王說要多走走,多看看,才能看到這人世百態,以往我還不信,今日卻真是讓本郡主眼界大開啊。”
千寧走到韓樂十步遠的地方站定,一雙眼睛完成彎彎的月牙,口中的話壓倒了韓樂心中最後一根稻草。
“你說是吧,韓大人。”
韓樂額間滲出了細密的汗,自從趙景宣死後,他是有一點得意肆意。
新來的一個年輕馬大人,想要從他們這些盤踞青衣城幾十年的老手下手,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段時日,他一手掌管了青衣城的保衛巡視之職,走到哪裏,都是被人討好簇擁的份。
他在趙景宣手底下,低眉順眼了這麽些年,就算和錢家有些小小來往,也是小心了又小心。
他才得意了不過幾日,卻沒想到,今日就踢到了一個鐵板。
“韓樂不敢。”
韓樂甚至覺得自己差點就忍不住要跪下去了,他現在管不了韓金寶會如何,他隻在思考自己要如何從這樣的困境中脫身。
鎮國王府的郡主,不說他一個小小的官員了,就算是定文王來了這裏,也不過是隻能擺一個叔叔的譜罷了。
而且,有小道消息傳言,現在的幾位王爺,雖然表麵姓鬱,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鬱家血脈,這無形之中,和這幾位真正血脈的鬱家貴人們,又差了幾截。
“小臣有眼不識泰山,未認出郡主,郡主大人大量,還請原諒小臣。”
韓樂一瞬間就回到了以前低眉順眼的模樣,他對著千寧行了一個官禮,很是恭敬。
千寧輕笑一聲,她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歪頭。
“你這句話就不對了,本郡主向來不知道大人大量這句話,你對本郡主出言不遜,就是打了我鬱家的臉麵,本郡主堂堂郡主之尊,怎能容你謾罵。”
這句話,嚇得韓樂臉上更是蒼白,他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臣不敢有不敬之心,臣對南華忠心耿耿,定然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請郡主明察!”
跟著韓樂一起來的人也連忙跪倒在地,麵上皆是惴惴不安。
錢金寶現在也算是明白過來千寧的身份了,隻是他不像韓樂,不知道千寧這個郡主在朝中的分量。
他以為,這個郡主就跟定文王府中的小姐們一樣,有一些不受寵的小姐,甚至還要對他放下身段,笑語盈盈。
就算這位是另一家王府的郡主,又能大到哪裏去。
錢金寶對韓樂如此表現很是不屑,隻是他腰間受傷,臉上又鼻青臉腫,疼得心中更是惱怒。
“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主,也敢在青衣城耀武揚威。”
聽到錢金寶這句話,韓樂在心中把他來回罵了千百遍。
“哦~本郡主自然不敢在青衣城耀武揚威,不過......處置一個敢對本郡主不敬的人,本郡主還是有這個權利的!”
千寧看著錢金寶,眼中早已沒有了絲毫溫度。
“給本郡主把他抓起來,壓回去,本郡主倒想看看,是誰給了他天大的膽子,竟然如此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