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洲看著林一行,眼中複雜。
就算之後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分道揚鑣,但在他們兩人的心中,對方依然是自己唯一的知己。
年少輕狂的歲月,彼此相伴,在最好的年歲時,他們所經曆的事情,在沒有誰能夠代替。
林一行,趙元洲。
當初風靡皇城的兩位俊逸佳公子,也終究慢慢消散在了時光中,隻依稀能夠回味到以往的模樣。
現在,就連這個“林一行”,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林一行了。
他的摯友,二十多年前在觀月台對他說的那句話,他一直牢牢記在心底。
他不知道為什麽林一行又會被另一個靈魂占據了身體,但是趙元洲知道,林一行並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染上南華人的鮮血。
既然我叫不醒你,那我就遵循你的意願。
趙元洲舉起手中的劍,指向林一行。
“不管你是誰,今日,你都不可能活著從這裏出去。
“哈哈,趙大人,你真的要對林某下手嗎?”
趙元洲眼中蓄起風暴,一行,重來不會用這樣討人厭的神色說話。
林一行攤開雙手,看著趙元洲,目露挑釁:“況且趙大人這句話,說的為時尚早了。”
“林一行”說的也對,現在整個皇宮內院都被手拿彎刀的武士占領。
房頂處,也來回錯落的站著許多身著黑衣的人。
他們手中武器不一,黑色麵紗蒙在臉上,隻露出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睛。
一位女子手上拿著一隻白色的骨笛,她額間畫著一個複雜的花紋,遠遠看去,神秘又美麗。
剛剛那股壓製住真正林一行醒過來的聲音,也正出自她的手。
除此之外,這女子幾步之處,就站立著其他看起來就不是善茬的人。
他們看似隨意,卻將整個景合宮牢牢的包圍在了一起,不管想從哪個方向逃跑,就會被四五人同時圍剿,可謂是插翅難逃。
但如此嚴密的包圍之下,他們卻沒有絲毫行動,就好像顧忌著什麽一般,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今日的主角,可一個都還沒有出現。
按照他們原本的設想,鬱千逸,鬱千墨兩人在最開始時就應該會出現主持大局,可是等他們將皇宮都占領了之後,卻還是不見他們的蹤影。
整個南華皇宮都是一片寂靜,除了這裏之外,就好像其他地方都沒了人氣,不僅是南華宮內的人,就連自己的人除了這裏的人之外,也在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而傳言中鬱千墨養的那幾隻老虎,也沒有看見它們的身影。
難道......
林一行將目光投向景合宮內,她們真的全部都躲在這座宮殿內嗎?
兩方人好像陷入了難得的焦灼狀態,在沒有命令之前,誰都不敢先行動手。
輕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卻沒有哪個人,敢放鬆戒備享受春風的撫慰。
“林大人,左公子到了。”
有人在林一行身邊低聲說道。
“讓他進來。”
林一行微微蹙眉,不喜道:“他怎麽來的這麽慢!”
趙元洲一直觀察著林一行,他從林一行的動作神情也可以看出這人定是一個霸道,唯吾獨尊的人,這一點,從之後左公子對他的態度上也能看出來。
趙元洲反而不急了,他狀似清閑的站立在原地,隻是動作絲毫未曾鬆懈。
“大人。”
左公子疾步而來,他走到林一行身邊,很是恭敬。
“怎麽回事?”
林一行看了左公子一眼,明明眼中沒有絲毫情緒,卻讓左公子心間一顫。
“大人,好似有詐。”
林一行早就發現了不對,南華皇宮雖說是有一些他們的人,可還遠遠達不到如此輕易就攻進宮內的地步。
鬱千逸,鬱千墨並不是個蠢人,他不相信他們沒有絲毫後手。
林一行看了一眼景合宮的門口,他心中不安的預感愈加強烈,就好像,門後有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在等待著他。
林一行活了這麽多年,他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直覺。
直覺告訴他,現在隻有撤退,才是最好的選擇。
林一行看了一眼趙元洲,就見他麵上淡淡的嘲諷之色。
林一行很不甘心,他都已經到了這裏,距離那個地方也隻差一步而已,他們謀劃了這麽多年,可不是在臨門一腳時後退的。
就算自己心中在瘋狂叫囂離開這裏,林一行也不想現在就後退。
反正,這幅身體不管是傷了,還是死了,都和他沒有關係,不是嗎。
左公子心中也很是不安,從他遇到那個紅衣女子開始,他就感到了淡淡的不安之意。
他好不容易才活著從地牢中爬出來,他可不想還沒把那人踩在腳底下時,就先去一步。
“大人,若不然,今日先撤退?”
左公子心中忐忑,他甚少和這位接觸,若不是此次那人製藥時突然被毒反噬,也輪不到他來執行這個任務。
原本左公子還真的以為自己機會來了,隻要在這位麵前露了臉,何愁沒有出頭之日。
可是看現在情形,他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中計了。
他和那人兩看生厭,他怎麽可能真的把這個機會讓給自己。
左公子微微低頭,掩蓋下自己眼中瘋狂的殺意。
他根本就知曉這個局中局,才故意避開這裏,隻有自己,傻傻的一頭撞進來。
“嗬,退?”
林一行眼眸幽深,他左手舉起,隻要輕輕一落,鮮血就會將這裏染上漂亮的顏色。
趙元洲手中劍也舉起,兩方之人氣勢驀地一變,血腥殺伐之氣一下子彌漫開。
“這輩子,我從未聽過退這個字。”
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一直緊緊關閉的景合宮門卻突然被人從裏麵打開。
林一行手猛地握緊,他轉身,微微抬頭,就看到從門裏走出來的紅色人影。
林一行看著走出的千墨,眼眸微眯。
這個人,真的看起來太像那個人了。
白尊黑尊一左一右跟在千墨身邊,它們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絲毫不露怯,眼中甚至帶著一股屬於獸類特有的冰冷瘋狂之色。
饒是平日見慣了生死的武士們,心中也不由自主的顫栗了一下。
“今兒的皇宮裏,真是熱鬧。”
千墨走出景合宮門口,站在台階之上,她眉眼微垂,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的人。
白尊黑尊蹲坐在她身邊,風揚起她的長公主朝服,映襯著高貴冰冷的麵孔,一股天家威嚴自然而然的就散發出來。
“參見帝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華侍衛們一見千墨身影,動作一致的單膝下跪請安。
趙元洲麵色複雜,他對於鬱家之人,真的是敬也不得,恨也不得。
但隻要他是南華臣子一日,他就別無選擇。
“臣見過帝長公主殿下。”
“左相大人辛苦了,諸位平身。”
“謝殿下。”
林一行看著千墨的身影,冷笑一聲:“墨淺,果然是你。”
“喔~~~”
千墨微微揚眉,臉色微訝:“沒想到堂堂天行道道主竟然認識本宮,本宮可真是受寵若驚呢。”
林一行收起臉上的神色:“你竟然知道本主的身份,真不愧是夜影樓之主。”
千墨一揮袖,單手負於身後,她麵上無悲無喜。
“該知道的,本宮也能知曉個七七八八,對於林大人,哦,不對,應該是叫元道主才對,你在我南華派遣了這麽多的貴客,無怨無悔的為南華做了如此多的事情,本宮自然也該以德報德,感謝你一兩分,你說是不是。”
元一行看了千墨良久,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他看著千墨,眼中滿是讚賞之色:“本主該說果然不愧是那兩人的血脈嗎?”
趙元洲看著千墨竟然能夠一語道出”林一行“的身份,心中很是訝異。
他沒想到,千墨竟然知曉林一行身上發生的事情。
難怪,趙元洲苦笑一聲,難怪先皇給了他十五年之期,隻是現在還沒到十五年,他的一雙兒女就已經長成了如此地步。
他該慶幸,自己真的沒有生出其他心思來嗎?
趙昱風,趙昱景自是不知趙元洲心中的驚濤駭浪,他們和其他人一樣,都聽不懂千墨到底在說些什麽。
還有林一行林大人,什麽時候又變成了元一行?
“本宮從第一次見靈煞閣閣主練一行時,心中就生出了一個疑惑,一個是南華朝中貴重無雙的右相大人,一個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靈煞閣閣主,沒有絲毫相幹的人,為何卻有七分相似,若不是本宮與林大人見過幾麵,或許本宮還真的會把練閣主誤認成了林大人。”
“元家之人,向來不容雙胎,更遑論是三胎之子了,元道主,你說對嗎?”
“本主很想知道,墨樓主,究竟是何時就開始懷疑了,又或者說,你是從何時開始,就開始布下此局了?”
原本是天行道將南華皇室一網打盡,來一招釜底抽薪,甕中捉鱉,暗中將南華偷天換日。
為了這一天,天行道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另一個“鬱千逸”。
隻是沒想到,最後被甕中捉鱉的,反而是他們。
“怪隻怪,元道主,你太著急了。”
若不是天行道當初與人裏應外合對鬱千承澤下毒,也不會引起鬱承澤的懷疑。
若真的要說此局從何時就開始布下,那也要歸功於鬱承澤的當機立斷了。
陳雨薇有一句話說的很對,若是鬱承澤未死,那他會是南華有史以來最睿智的皇,這句話,是陳雨薇這輩子,說的最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