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遠處晨曦微露,點點亮光從天邊升起,將雲煙一點一點染成七彩的雲霞,徇爛多姿。
沉寂了一晚的元江城大門也被打開,原本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也漸漸出現了一些百姓的身影。
雖然他們心中依然害怕,但終究還是要努力活下去。
街道旁一些房屋也搖搖欲墜,朝中隨軍而來的官員暫時替代了城長之位,帶著人進行戰後修複工作。
安排百姓,恢複生機,雖然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很是繁瑣,但這些官員卻很是盡心盡力,不敢有絲毫怨言,甚至換一句話說,他們都抱著十二分的熱情來做這件事。
他們若是現在將城池管理做好,定然會傳回朝中皇上的耳朵中,待回朝之後,對這城長之位也能多一些爭力。
宅子中依然一片寂靜,除了廚房中偶爾傳出的些許聲音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響。
每個人都躺在**睡得香甜,沒有絲毫起床的想法。
廚房中早已升起淡淡炊煙,麥碧青伸手去揭蒸籠,卻不妨蒸籠上的水汽灼到了手,手指頓時便一片通紅。
“嘶......”
麥碧青輕呼一聲,連忙把蓋子放在一旁,蘭安聽到聲音回頭,就看到她通紅的手。
“天哪......”
蘭安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麥碧青身邊把她手放到盆中涼水中。
“王妃。”
守在旁邊的宮女們一驚,連忙圍到麥碧青身邊。
蘭安將麥碧青的手按在水中,吩咐道:“去尋禦醫,就說王妃娘娘手被燙傷了,讓他帶藥前來。”
“是,太後。”
一位粉衣宮女行了一禮,連忙轉身去尋禦醫。
“我沒事。”
麥碧青看著蘭安這般緊張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隻是一時不察,不痛的。”
“怎麽會不痛。”
蘭安令人重新換了一盆涼水過來,看了一眼麥碧青就算放在了水中也依舊通紅的手指,嗔怪道:“十指連心,被水汽灼傷不異於火灼之痛,你手指全都紅了,又怎麽會不痛?”
麥碧青其實手一直微抖,她向來尊貴,在鎮國王府除了偶爾進廚房做一些小點心外,向來便十指不沾陽春水,不說被水汽灼傷了,就算是太熱的羹碗也是端不到她麵前的。
麥碧青想起灶上蒸的點心,連忙讓宮女去把它端出來,宮女應了一聲,拿起打濕了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把點心端了出來。
雲煙糕最忌蒸過了火候,稍微蒸久一些就會將花瓣蒸落,變成殘缺的花朵,籠子中的四塊雲煙糕剛好成型,看起來小巧可愛,蒸得剛剛好。
麥碧青看著籠中沒有蒸散的點心微微鬆了一口氣。
“太後,王妃,禦醫來了。”
禦醫收到通傳便連忙趕了過來,因為走得急,甚至走出了一身薄汗來。
風莫依牽著念卿剛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禦醫腳步匆匆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風莫依心中微微奇怪,她知道這兩日蘭安和麥碧青都喜歡待廚房中,看禦醫如此匆忙,難道是她們出了事?
風莫依心中念頭閃過,她下意識地牽著念卿往廚房方向走去。
禦醫下跪行禮之後,才小心地上前觀察麥碧青的傷勢。
所幸隻是被灼紅了手,並沒有起泡。
禦醫微微放下了心,他從藥箱中取出藥瓶,又拿出一根棉簽,為麥碧青上藥。
“王妃娘娘,這藥能盡快緩解您的手痛,但待藥效發作還需一點時間,還請王妃娘娘恕罪。”
“無事。”
麥碧青手一從水中拿出來就感受到了這股疼痛,她看著被塗上藥膏的手微微失神。
她隻是灼傷了手指就這般痛,那當初千寧內力爆體,經脈被強行衝刷時,又該是何等疼痛。
禦醫上好了藥,就將藥瓶交給了專門伺候麥碧青的宮女,囑咐她半柱香之後再為王妃娘娘上一次藥。
宮女伸手接過藥瓶,一臉嚴肅的記了下來。
禦醫背起藥箱,對蘭安,麥碧青行了一個告退禮,才轉身下去了。
“娘親,痛痛。”
念卿牽著風莫依的手,另外一隻手抬起來捂住自己眼睛不敢看麥碧青的手。
蘭安抬頭,看到念卿,笑著對她招了招手。
“小卿兒,過來。”
念卿鬆開風莫依的手,乖巧地跑到蘭安身邊,奶聲奶氣地叫道:“奶奶。”
“乖~”
蘭安抱起念卿,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風莫依走過來,看了著麥碧青的手,聞到藥膏的味道,點了點頭。
“藥效已經開始發揮,慢慢就不痛了。”
“是啊,已經不怎麽痛了。”
麥碧青笑著點了點頭,她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輕輕碰了碰念卿的小臉蛋,笑道:“真可愛。”
念卿是第一次見麥碧青,忍不住害羞的把臉埋在蘭安懷中,卻又忍不住好奇地抬頭看她,這個奶奶也好漂亮呀!
蘭安看了一眼外間天色:“看來大家都已起身了,走吧,去用早膳。”
“好~吃飯飯。”
念卿歡呼一聲,從蘭安腿上滑下來,她現在長大了許多,不能再讓蘭安抱來抱去了。
蘭安笑著摸了摸念卿的頭,牽著念卿的手往外麵走去。
麥碧青也站起身,她看了一眼雲煙糕,沉默地跟在後麵。
走到用膳廳,蘭安抱著念卿坐下之後才發現沒有了麥碧青的身影。
“王妃呢?”
蘭安一愣,轉頭問旁邊的宮女。
“蘭姨,王妃娘娘身體不太舒服,她說先回房去休息了。”
風莫依開口回答道。
“好吧,待會兒我去看看她。”
蘭安輕歎一聲,自是知道麥碧青為何不來的原因,但是她也隻是一個局外人,千寧這些年的苦她也都看在眼裏,又怎麽能去強求千寧呢。
說話間,千墨千年就出現在了門口。
千墨看到蘭安,臉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意:“母後。”
千寧看了一眼周圍,卻沒看到麥碧青的身影。
千寧心中閃過失落,轉瞬即逝,快得讓人抓不住這絲情緒。
千寧臉上也揚起一個笑,欣喜叫道:“嬸嬸。”
蘭安臉上滿是歡喜,她站起身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心疼道:“你們都瘦了。”
“母後,墨兒很好,沒有瘦。”
千墨抱了抱蘭安,一低頭就看到眼巴巴看著她要抱抱的念卿,千墨笑著抱起念卿,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念卿笑得眼睛完成了兩輪小月亮,她抱著千墨脖頸,就像隻小貓咪一樣蹭了蹭。
千寧吐了吐舌,抱著蘭安的一隻手臂撒嬌:“寧兒不僅沒瘦,反而還胖了許多呢?”
“你啊......”
蘭安臉上滿是寵溺,她點了點千寧的額頭,笑道:“不能再瘦了,你在瘦下去就不好看了。”
話音剛落,宮無憂月沉一就一起出現在了門口,月沉一還好一些,宮無憂卻是感覺手腳都已經微微僵硬了,很是緊張。
世人皆道無憂公子風華無雙,溫潤如玉,可又有誰知道他為了見自己未來的嶽母大人,一大早換了多少套衣裳。
到最後,宮無憂還是換上了自己慣常的月白衣衫,隻是在選擇自己的配飾時更為慎重了。
蘭安是千墨生母,也是千墨最為看重的人,宮無憂想要求娶千墨,蘭安絕對是不能忽視的一環。
宮無憂對蘭安知之甚少,突然之下要同坐一桌用膳,更是忐忑。
“無憂見過太後。”
“沉一見過太後。”
宮無憂月沉一走到蘭安麵前,恭敬地躬身行禮。
千寧第一次見宮無憂如此神情,覺得很是好笑,她捧著臉笑嘻嘻的看著宮無憂,眼中滿是看好戲的意味。
“不用多禮,出了宮外,我也就是一個尋常婦人罷了,你們幫了墨兒許多,倒是我該謝謝你們。”
蘭安笑著指了指位置,示意他們坐下:“都是好孩子,也就不用這般虛禮了,若是你們不嫌棄,就和小依一樣叫我蘭姨吧。”
“蘭姨的話,無憂作為小輩,自然是要聽的。”
宮無憂向來就臉皮厚,蘭安既已經這般說,他自然立馬改口。
蘭安也知道宮無憂此人,雖然逸兒在她麵前總是說宮無憂如何如何不靠譜,可是蘭安卻知道,逸兒對宮無憂絕對是很欣賞的。
否則按照他的性子,又怎麽會真的放任宮無憂待在墨兒身邊,不管不顧。
再之,墨兒既然和他相悅,她便更加不會反對了,兒女的情事,她也不會前去插手,當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因為她相信自己女兒的眼光,墨兒看上的人,自然不會差。
現在這般近的見到宮無憂,蘭安心中原本還依稀殘留著的一絲擔憂也**然無存。
宮無憂此人,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好了,都餓了,快用膳吧。”
蘭安是長輩,她沒有動筷前,其他人自然不會動筷。
蘭安也知道這些都是孝順的孩子,自己先舉筷夾了一個水晶包放在盤中,眾人才紛紛動筷。
蘭安微微抬頭,看著一桌子的人,心中滿是暖意,若是一直這般安穩平和下去該多好。
蘭安拿起手帕為念卿擦掉嘴邊的蛋羹,看著念卿拿著小勺子努力吃著飯,臉上滿是慈愛的笑意。
孩子們大了,也就該成親的成親,該立業的立業,兒孫的未來自然有他們的定數。
她就這般安然地看著他們慢慢長大成人,平安順遂的度過這一生,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