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蓮姬睡得並不安穩,她從未這般狼狽過,也從未這般屈辱過。
就像是被當做了一隻小老鼠,被人惡意戲弄,慢慢斷絕她的生路。
眼前又閃過一身紫衣冷冰冰看著她的人,看到那人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妖蓮姬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動作迅速翻身而起,手中下意識就握緊了手中的千骨鞭。
妖蓮姬額間微冒虛汗,她警覺地左右打量,見小小營帳中沒有一個人才又放下心來。
肩上傷口隱隱作痛,妖蓮姬右手失力,脫力般重重坐在榻上。
“公主,您醒了?”
端著一盆熱水進帳的侍女連忙放下水盆,走到妖蓮姬身邊。
妖蓮姬看向侍女,低聲問:“青提,這裏是什麽地方?”
青提回道:“回公主,這裏已經是南華境內,救我們的人是玄極宮的人。”
“玄極宮?”
妖蓮姬倒是微愣:“玄極宮遠在北清國,為何南華西蓮邊境會出現玄極宮的人。”
青提搖搖頭:“屬下也不知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隻是救我們的人說已經傳信給南華朝堂,讓我們安心等待消息。”
“現在這中情況,我怎麽能安心等消息。”
妖蓮姬咬牙:“那個人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竟然有此等手段,將母皇也迷惑了。”
妖蓮姬站起身來,也不管自己肩上的傷口,大步往外走去:“不行,我定要去問清楚,此事事關西蓮,我不能相信一個陌生人。”
“公主,您身上的傷。”
青提麵色微變,連忙追上妖蓮姬。
妖蓮姬撩起帳門,活下來正守在賬外的手下們連忙向她請安。
妖蓮姬看著剩下的人,心中正是惱怒難安。
事出突然,她隻來得及調動五百人隨她一起突圍但隻是西蓮到南華這一段路上,就已讓她折損了一大半人馬,直到現在,跟隨她的人也隻剩下幾十人了。
妖蓮姬左右觀望,就見這是一處隱蔽的山凹處,植被茂盛,草木叢生,就算妖蓮姬現在身受重傷,也能感知到這周圍隱藏著不少的人。
剛剛走出兩步,一個人就向她迎麵走來。
“蓮姬公主。”
玄水一身黑衣,走到妖蓮姬麵前,微微點頭示意。
他是玄極宮的人,與西蓮國並無關係,就算妖蓮姬是西蓮公主,也無需向她行禮請安。
“公主失血過多,傷勢嚴重,還是不要出帳吹風比較好。”
妖蓮姬身形高挑,加之身材凹凸有致,雖然臉色蒼白卻也絲毫不減少美豔之色,反而多了一絲脆弱之美,更令人心生神往。
隻是玄水一向就正直嚴謹,一張臉扳起來時也很能唬人,就算妖蓮姬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也依舊眼睛都不眨一下,很是不解風情。
若是往常,這般不為自己美色所動的人,妖蓮姬或許還有幾分閑心去逗弄逗弄。
隻是現在西蓮國中不穩,皇室不安,妖蓮姬自然也沒了這些閑情逸致。
她看著玄水,行了一個江湖之禮:“多謝閣下相救之恩,隻是玄極宮與西蓮並無交集,不知閣下是奉誰人之命,如此巧合地救下我們。”
玄水亦抱拳回了一禮:“玄水已傳信於我家主子,至於何人之命,公主不必擔憂,隻需休養好精神,隨我們回萬濤城等待吧,公主想尋之人,自會到萬濤城與你相見。”
“萬濤城。”
妖蓮姬不知道玄水究竟在打什麽啞謎。
萬濤城是南華城池,玄極宮則是北清太子宮無憂的地盤,為何現在玄極宮在南華地界上竟然這般熟稔。
隻是她現在手下損失太多,對於南華地界並不熟悉,現在有人能夠給她帶路,自是再好不過。
妖蓮姬現在倒是對玄水放下了些許戒心,若是此事有詐,他們早在與追殺者纏鬥時就可渾水摸魚,取了她的性命。
現在玄水既然這般說,妖蓮姬也隻得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安心養傷。
空人穀,一大早千墨等人就收拾了行囊準備回皇城。
皇城中還有許多人等著鬱承澤回歸,鬱承澤也想好好看看,自己錯過的這麽些年皇城的景致。
薑夢和倒是沒有什麽不舍情緒,可以說,他早就看淡了這些來來去去,隻除了生死他現在還暫時看不透之外,其他的事早就已經萬事不上心了。
反而是談叔站在一旁,看了千墨許久。
千墨開始也微微奇怪,可是談叔對她沒有絲毫惡意,千墨也就將談叔忘在了腦後。
鬱承澤蘭安坐上馬車,麥碧青千寧,風莫依念卿也一一坐上了馬車。
念卿依依不舍的看著站在車下的薑夢和:“外公,你要記得來看卿兒喲。”
薑夢和微笑點頭,摸了摸念卿的小腦袋:“卿兒放心,等外公空了就來看你。”
“好,你要說話算數,騙人是小狗。”
“哈哈,好,外公不會騙卿兒的。”
“嗯嗯,那就好。”
念卿笑得眼睛眯眯,連連點頭。
千墨對著薑夢和點頭示意,抬腿正準備跨上馬車,卻突然被談叔叫住了。
“千墨小姐。”
談叔眼中閃過一絲看不懂的神色,他臉上神情很是嚴肅,一點兒也沒有了老頑童的模樣。
談叔走到千墨身邊,從袖中掏出一串純黑色的珠鏈。
這條珠鏈平淡無實,也沒有絲毫光澤潤亮,看起來黑黢黢一串,很是平凡。
談叔卻很是鄭重地把珠鏈掛在千墨手腕上,珠鏈細長,剛好在千墨手腕間繞上三圈。
“千墨小姐,您要記住,有時候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的,你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白天的焦灼晚上的孤寂,或許也都不是真的,若是有一天你一個人走進了黑暗中,你要記得,隻有你身上的東西,才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它會一直保護你,永遠不變。”
千墨看著談叔的動作,心中不解。
“談叔,您......”
“噓!”
談叔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他臉上神色一下子就變幻了過來,原本的嚴肅一下子不見了影蹤。
他拍了拍千墨的手,隻輕聲道:“去吧去吧,不然我舍不得了,你們就走不了了。”
說完,談叔一臉淒苦地跑到一旁,背對著他們唉聲歎氣。
千墨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珠鏈,想起談叔說的那句話,卻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墨兒?”
蘭安不解地看著千墨,千墨抬頭看了一眼後麵馬車中坐著的蘭安,點點頭。
“母後,我在。”
千墨轉身踏上馬車,坐進馬車中後卻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談叔。
談叔現在身上已經沒有了剛剛與她說話時的一點兒影子,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伸手拉住薑夢和的衣角,可憐兮兮地看著馬車慢慢遠去。
“怎麽了?”
宮無憂見千墨眉間微皺,伸手輕輕為她揉了揉眉頭。
“沒什麽。”
千墨搖了搖頭,她看著自己手腕間戴著的珠鏈,卻不知道為何越看越覺得熟悉。
可是她從未見過這般材質的珠鏈,又為何會有這種熟悉之感。
“談叔說,若是有一天我一個人走進了黑暗中.......”
千墨話還未落就被宮無憂打斷了:“不會。”
宮無憂認真地看著千墨,堅定道:“你不會一個人走進黑暗中,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在你身邊,再不會讓你一個人。”
千墨看著宮無憂展顏一笑,她輕輕依偎到宮無憂懷中,輕笑道:“對,我不會再一個人孤寂前行的,因為有你。”
宮無憂抱住千墨,胸口的心跳響在千墨耳旁,一聲又一聲,表明他會一直在。
馬車不緊不慢地在寬闊道路上行走,揚起了塵土又極快的落回地中。
馬車中臥著的白尊黑尊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相互依偎著睡了過去,誓要將昨夜未睡的覺補回來。
風莫依摟著念卿正在教她玩新的遊戲,馬車中隱隱傳出念卿稚嫩的笑聲。
千寧正在和麥碧青一起選新的衣服花樣,麥碧青無事時就會為千寧製作新衣,隻是此次終於可以按照千寧的喜好來為她縫製新衣了。
鬱承澤一臉笑意的聽著蘭安輕聲給他細說一些事情,雖隻是一些小事,鬱承澤卻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千墨不知為何,心口突然急促跳動了幾下。
千墨眼中微凝,她伸手扶住自己心口,眼底浮現一絲不安。
一切都開始好了起來,隻是為何她還會這般不安呢?
就好像,有什麽事情正在朝她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
“談叔,你是想起了什麽嗎?”
空人穀,親眼見到談叔為千墨戴上黑金石的薑夢和一臉探究地看著談叔。
談叔仰天翻了一個白眼:“什麽想起什麽,我就沒有糊塗過。”
說完,談叔背著雙手哼著不著調的小曲慢悠悠往穀中晃去。
薑夢和看著談叔的背影卻是眸色幽深,若是你沒記起一些事情,為什麽會將黑金石送給千墨呢?
步入黑暗之中?
難道,終究還是隻能靠她一人才行嗎?
薑夢和雙手負於身後,他看著早已消失不見的馬車,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他就不信,當真沒有辦法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