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燈光昏暗,大堂中的桌椅被昏黃的燈光籠罩,除了宮無憂之外再沒有旁人。

宮無憂沉靜的站在大堂,他似有所感,微微抬頭,就看到千墨出現在樓梯處。

宮無憂露出一個笑意,他抬起一隻手,伸向千墨。

千墨眼中冷意漸漸消退,她一步一步從樓梯上走下,走到宮無憂握上他的手。

“走吧。”

千墨拉住宮無憂,原本心中飄**無依的心一下子就像是有了依托。

就如宮無憂所說那般,不管她去哪裏,他總是會在她身旁的。

客棧大門打開,客棧外夜沫風沫等人早已在外等待。

“主上。”

花沫上前一步,眼中隱有淚水滑過,為什麽,總是花沫留下呢?

“花沫。”

千墨輕輕抱了抱她,在她耳邊鄭重道:“我把父皇母後托付給你,你要替我保護好他們,將他們平安護送回皇城,好嗎?”

花沫第一次這般痛恨自己金組組長的身份來,她是喜歡賺錢不錯,可是她也不想每次都遊離在事情之外。

她是千墨的屬下,她可以為了千墨付出一切,而不是每次都眼睜睜看看她們衝鋒陷陣,步入危險之中。

可是花沫卻未想過,若是沒有她在後方的鼎力支持,千墨又怎麽敢這般毫無顧忌的走上自己的道。

“花沫誓死保護老爺夫人,主上請放心。”

花沫縱然是有天大的委屈,她也不會在千墨麵前表露出來。

“多謝你。”

千墨微笑,旁邊暗沙輕輕嘶鳴了一聲,千墨轉身,快步走到暗沙麵前,翻身上馬。

宮無憂亦翻身上馬,和千墨並肩而立。

千墨看了一眼小客棧,牌匾上平安客棧幾字已經老舊,原本塗上的紅漆也已經斑駁脫落,在門口兩盞燈籠的映照下散發著平和之意。

“走!”

千墨輕喝一聲,暗沙撒開蹄子借著月光就往萬濤城的方向跑去。

風吹過,吹拂臉上仿若兵刃劃過,不痛卻令人很是不舒服。

千墨微眯了眼睛,眼中冷清一片。

有些事情,她逃不開也避不了。

你既這般緊緊相逼,那我亦不再退卻,天之大,不外乎此消彼長幾字。

不破不立,以殺止殺,這一生,我既從殺戮中而來,便會戰天戰地戰自己!

所有人都在說天命二字,我倒是想看看,這所謂的天命究竟是何人所定!

小客棧樓頂之上,覺天負手立於房頂,他聽著遠去的馬蹄聲,輕歎一聲。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陣壓抑的哭泣之聲,時間流過,哭聲也終究會停下來。

花沫在客棧大堂下坐了整整一夜,一夜未睡,她眼睛中滿是血絲。

有人抬步而下,花沫抬頭,就看到麥碧青一人走下來。

“王妃。”

花沫微訝,為何千寧沒和麥碧青一起下樓,昨夜她們明明在一間房中休息。

麥碧青看出花沫的不解,她露出一個笑意,看著外間漸漸升起的日光,低聲道:“寧兒怎麽可能會不守在墨兒身邊。”

花沫一怔,原來,千寧也跟著主上一起離開了。

麥碧青眼中也是滿滿倦意,她想起千寧走時說的那句話,微微仰頭把眼眶的濕氣逼了回去。

“娘,姐姐護了我這麽久,我肯定是要和她在一塊的。”

千寧說出這句話並不是請求,而是平等的談話。

麥碧青怎麽會不知道,在千寧最傷心最痛苦的時候是墨兒陪在她身邊,現在墨兒走上那般未知凶險的路,千寧又怎麽會無動於衷。

寧兒,娘不會阻止你做任何的事,你隻要記得,平安回來就好。

娘會在家裏等你,一直等著你。

馬車又踢踢噠噠走了起來,花沫駕馬走在前麵,往皇城方向而去。

天色微明,行過一處拐角處時,暗沙卻突然停了下來。

“你們怎麽來的這麽慢。”

千寧坐在馬兒上,懶洋洋伸了一個懶腰。

月沉一頷首:“樓主安好。”

千墨無奈,她看著千寧和月沉一兩個搖了搖頭:“你們該一起回皇城去。”

“不要。”

千寧皺了皺鼻子,神色嚴肅:“這輩子我就跟定你了,你走哪兒我就到哪兒,別想甩開我。”

正說著,後麵一輛馬車也飛快的疾馳而來,看到前麵停在路上的一行人,馬車也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千墨一回頭,就看到馬車窗簾正被人撩起。

“喲,這麽巧,竟然剛好碰到你們了。”

風莫依神色驚訝,麵上卻滿是笑意。

“姨姨。”

念卿趴到車窗旁,對著千墨招了招手,很是開心。

千墨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些人哪......

“也好,走吧。”

千墨心中暖意融融,所有到了這裏的人,也不過是放心不下她罷了。

千寧和月沉一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同時調轉馬頭跟在千墨身後。

雲沫星沫月沫特意等風莫依的馬車走過後才跟在馬車後麵保護安全。

馬蹄飛過,便是點點黃塵,白尊黑尊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竄了出來,一左一右跑在千墨和宮無憂身邊。

千墨隻想要讓自己關心的人遠離危險,可是她卻沒有想過,其他人又怎麽會真的那般安然的享受這所謂的安全。

你以真心相待,我自以真心相回,世間之事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一來一回罷了。

皇宮這幾天都在情掃宮中的角角落落,誓要將整個皇宮都打理得一塵不染才好。

一大早,宮門就已打開,宮人們皆是嚴陣以待的駐守在自己負責區域,不敢遠離一步。

禦膳房中也是一片肅然,掌廚的禦廚仔細盯著灶上熬的濃湯,不敢有一點點分神。

朝堂之上也是一樣,竟然鬱千逸心情很好,大臣們也是人精,自然不會拿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去煩他。

於是此次朝堂上,難得一片和氣融融。

“啟稟皇上,聖上太後座駕距皇城已不足五裏!”

“好!”

鬱千逸一喜,連忙站起身,也顧不得還未結束的早朝,腳下一轉就往宮門走去。

諸位大臣更是不敢有絲毫異議,連忙轉身跟上。

當年的承澤帝驚才絕豔,莫名失蹤更是南華的一大懸案,現在承澤帝突然出現,還和太後一起回到皇城,卻不知道這中間究竟是有些什麽彎彎繞繞。

隻是這些人卻知道,承澤帝回歸,定然會讓南華登上一個更好的台階。

沒有人會去思考皇上之位究竟該歸屬誰,鬱承澤是一位好帝王,鬱千逸同樣也是一個好帝王。

他們父子兩人一脈相承,除了鬱千逸外,也再沒有其他的皇子。

不管是誰當皇帝,最後這帝位依舊會落在鬱千逸身上。

反而......

諸位大臣看著鬱千逸興衝衝的背影,默默垂頭不語。

皇上現在說不定心中早已樂開了花,從他登上帝位開始,就沒有離開過皇城。

少年易動,在整個少年時期都被硬生生的拘在了小小的皇城之中,也算是苦了他了。

現在鬱承澤回來了,鬱千逸自然十分開心。

他早就想好了,待父皇身體好上一些,可以看顧著朝政了,他也可以自己出去走走了,不說踏遍山河,至少也可以看看除了皇城之外的景色。

還有,墨兒的重華山他也想去看看,重華山承載了墨兒幼時時光,他心中早就好奇得想去看看了。

鬱千逸腦中念頭不斷閃過,而這所有的念頭在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時戛然而止。

看到鬱承澤的身影,等在門口的大臣們也不由得心中一肅,齊齊下跪在地,呼聲震天。

“恭迎聖上,太後回宮。”

鬱承澤剛剛回來,諸臣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好,隻得選擇了一個最不會出錯的稱呼。

呆呆地看著熟悉至極的容顏,饒是從登上帝位後就在沒哭過的鬱千逸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父皇!”

鬱千逸輕聲叫道,對著鬱承澤雙膝下跪請安:“孩兒拜見父皇,母後。”

額頭觸地時,連帶著這些年的心酸苦楚也一齊磕了出去。

鬱承澤看著已經長成頂天立地男兒的兒子,眼中滿是欣慰。

他俯身扶起鬱千逸,歎道:“父皇的逸兒也長大了。”

鬱承澤又看向跪倒一地的人,微微抬手:“平身吧。”

“謝聖上。”

年紀較大一些的臣子也是紅了眼眶,現在能夠站在這裏的大臣,都是經過上次內亂傾軋活下來的人。

能夠活下來的人,也就是真心實意為南華朝堂著想了人了。

鬱承澤看到了很多新麵孔,也看到了很多的熟悉麵孔。

鬱承澤看著熟悉的皇宮大門,隻覺得物是人非二字也不過如此了。

“父皇,墨兒呢?”

鬱千逸並沒有接到千墨的傳信,他以為千墨定然是和父皇母後一起回皇城來。

皇城大軍早在三天前就班師回朝,現在正在駐地修整,待千墨回朝之後再來論功行賞。

隻是為什麽,現在卻不見了墨兒身影。

蘭安強露出一個笑意,這幾天,她都沒有怎麽笑過。

“墨兒的事,回宮再說吧。”

鬱千逸一怔,心中咯噔一聲響,還是點了點頭。

“好,母後一路舟車勞頓,太過辛苦了,先回宮好好休息休息吧。”

蘭安點點頭,和鬱承澤一起登上禦攆,往宮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