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蜷縮在**手按小腹。大嫂抱著一個手爐進來。

“怎麽了?”大嫂問。安平坐起來:“大嫂來了。”大嫂說:“展昭跟我說,你今天懶懶的,不舒服?”安平尷尬地笑了笑。大嫂說:“我知道了。”把手爐放到安平被角裏,說:“用這個晤著,一會兒給你熬碗熱湯。”安平拉著大嫂說:“別麻煩了,有這個晤著就行了。”大嫂說:“我也是體寒,在閨中的時候也常這樣,我的娘就給我熬濃濃的薑湯,喝了就好。”安平問:“那現在呢?”大嫂神秘一笑:“現在呀,好了。”安平問:“用的什麽偏方?”大嫂說:“偏方呀,來,我告訴你。”說著趴到安平耳邊,安平聽了雙頰泛紅推開大嫂:“你胡說,我不信。”大嫂說:“到時候你就信了。”

大嫂走後,安平一人呆呆地想著什麽。馬漢趙虎推門而來。馬漢說:“還躺著,快起來,帶你去看熱鬧。”安平翻個身說:“我不去。”趙虎說:“珍珠衫,見過嗎?”安平轉過頭來:“什麽珍珠衫?”趙虎說:“好東西唄,走吧,見識見識,我們都去。”安平掖好被子問:“去哪看?”馬漢說:“高昶是個富商,剛來京城定居,八王爺的親家嶽廣是他大舅哥,嶽廣拉了一幫高官顯貴與高昶結交,為他鋪墊人脈。他這人哪兒都好,就是太張揚。他不知從哪兒得了一件寶物珍珠衫,今天就要在酒席上給賓客們展示。”

安平聽到八王爺三個字,立刻心情煩躁,連說不去。趙虎走出來,對馬漢說:“你不是說凡女人都是喜歡珍珠的,為什麽在她這兒不靈了?”馬漢說:“這還不明白?她裝男人裝的時間長了。”

陣陣腹痛攪得安平不能入睡,安平正心煩意亂,展昭輕輕敲門,喚安平睡了沒有。安平答應一聲,他進來問候道:“好些嗎?”安平低頭說:“沒什麽。你沒和他們去高府?”展昭說:“提前回來了,沒什麽意思。”安平問:“怎麽會沒意思?”展昭想了想,的確沒意思,卻不知如何表述——除了那些明顯的較量,還有很多微妙的敵意,讓人壓抑焦灼。安平見他不答,又問:“看見珍珠衫了嗎?”展昭說:“看見了。再華麗也隻是件衣服。”安平撇撇嘴說:“這麽不在乎,為什麽還去看?”展昭自嘲地笑笑,說:“原想為朋友壯門麵,嗬,我要是知道連首府何大人都會到場,就不去了。”

說到何大人,展昭想起他和高昶見麵時疑惑驚慌的神態,不禁有些好奇。“莫非他們相識?”展昭自言自語。安平問:“誰?”展昭說:“沒什麽。晚了,你休息吧。”

“李攸又沒來?”楊文廣問。

“這不是很好嗎?”安平淡然地說。

“怎麽王硯璞也沒來?”展昭問。

安平表情誇張地說:“這不是很好嗎?今天你不來,明天他不來,到了後天咱們就可以解散了,反正皇上現在隻關心女隊。”楊文廣說:“他才不肯呢。明天就是王大人壽辰了,王硯璞一定是去忙了。”展昭說:“正是,怎麽把這件事忘了。”安平關切地問:“王大人明天過生日?”楊文廣說:“對。”

吃過晚飯,安平一邊冥思苦想一邊溜達,經過大嫂門前,見春竹坐在板凳上做鞋,安平讚道:“做的真好。”春竹忙放下手裏的活說:“做的不好,您別笑話我。”安平拿過來一邊看一邊說:“誰說的,真的是好,是給誰做的?”春竹說:“給我兄弟。”安平問:“你能不能教教我?”春竹吃了一驚:“您學這個?”

大嫂聽見聲音,招呼安平進來。小淳躺在**,興奮地吃著腳丫子,口中嗚噥嗚噥嘟囔著自己的語言。大嫂說:“你缺什麽就對我說。”安平說:“並不缺什麽。”大嫂問:“剛才你和春竹說要學什麽?”安平說:“我看她做鞋做得好,也想做一雙。”大嫂笑了,說:“真格的,我還沒問過你,在閨中都學過些什麽活計?”安平臉一紅,說:“不怕大嫂笑話,我連針都不曾拿過。”大嫂說:“也是,你這麽好的身手,一定是武學之家,不能和一般人家相比。你要真願意學,也不難,我慢慢教你。”安平說:“那可不行,明天晚上我就要用了。”大嫂問:“這麽急,到底是什麽用?”安平一言不發,大嫂掩口笑道:“好,不問了,女孩子的心事問不得。可是這麽急也做不出鞋來呀。”安平說道:“一定要明天用,一定要自己做,大嫂,您幫我出出主意。”大嫂說:“那鞋就不要做了,先做副鞋墊,你看行不行?”安平尋思道:“鞋墊?比鞋好做嗎?”大嫂說:“那是自然。不過你要送給哪個,就得先知道他的腳有多大?”安平搖搖頭:“這個我可不知道。”大嫂笑道:“你去問問他呀。”安平突然靈光一閃說:“對了,我知道。”回屋拿來鞋樣給大嫂。大嫂道:“你還有這東西呢,怎麽這麽舊呀。”安平說:“這你就不要管了。”大嫂說:“好,你第一次做,我有現成的鞋墊坯,我來教你納鞋墊。”

皇上遲遲沒來到擊鞠場,大家都在屋裏喝著熱茶閑聊,王硯璞熱情地為祖婷兒講笑話,祖婷兒則露著淡淡的微笑,優雅地坐著。安平躲在一間隔間裏趕製送給王大人的禮物。

沒有時間了,今晚就要參加壽筵。安平越急越失手,一會兒線斷了,一會兒脫了針。安平重新紉針,把線浸了唾沫,撚了撚。這麽一撚,把那幾個小毛頭撚得又細又長,穿來穿去就是穿不進去。安平隻顧急,沒發現門口站了個人:“你幹什麽呢?”

安平嚇了一跳,針險些脫了手。忙掩蓋好活計,轉頭一看,是祖靈兒。安平沒有好氣地說:“鬼鬼祟祟偷看什麽!”祖靈兒一笑,走進來說:“我要回家去的,見你在這,想告訴你,外麵的人在找你。”安平笨拙地把針往袖子裏藏,說:“知道了。”祖靈兒轉身欲走,又回來對安平說:“針不能往身上藏。”說完走出門。

“哎!”安平叫住祖靈兒,說:“別告訴別人。”祖靈兒微笑著點點頭,說:“你這麽紉針是不行的。”說著拿過針和線,把毛頭拽下來,穿針引線,交給安平。安平接過來,說:“輕飄飄的一根針,在我手裏好像很重似的。”祖靈兒問:“你為什麽要做這個?”安平想:她是八王的外孫女,娘就是她母親的替身,我為什麽和她浪費口舌,便說:“關你什麽事。”祖靈兒並不生氣,拿起安平掩蓋起來的鞋墊端詳:“你做的?真好。”安平說:“是我納的。”祖靈兒說:“沒想到你這麽細心,難得。”安平情緒緩和,說:“我第一次做。”祖靈兒說:“第一次就做成這樣,不錯了,不過,你應該納得再密些。”安平說:“還要再密呀。”祖靈兒拿起針納了一圈,安平一看果然密密匝匝,如同散落的小米兒。安平皺著眉說:“你納得真好,可是這麽細致,今晚怎麽納得完!”祖靈兒說:“我幫你納。”安平說:“我是要送人的,所以才親手做,怎麽能要別人幫忙。”祖靈兒說:“不錯,人來世上,什麽都不敢說是自己的,唯有這雙手做出來的東西才是自己的。看你如此重視,接受這東西的人必定是你極親近的,既然是親近的人,必然明白你的一片心意,一定不會計較什麽好壞貴賤。皇上今天不會來了,我們也要走了,你還是拿回家去,盡你所能,踏踏實實地納吧。”外麵傳來祖婷兒呼喚妹妹的聲音,祖靈兒放下鞋墊,輕飄飄地走了。安平站在門口目送祖靈兒離去,悵然道:“這麽樣的女子,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