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過來的時候,差不多也是十一點半吧?”李修遠心裏想著,十一點半,老唐都睡成那個樣子,怎麽可能看到邵懷玉與駱漢進來呢,於是他試探著問道,一麵觀察著老唐的反應。

老唐懵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李修遠的意思,說:“你不知道,那時候住在這的人挺多的,大多都是做夜場的,一會出一會進的,我想睡也睡不著啊。出那事之後,能搬走的都退了租,現在沒什麽人住,很容易就睡著了,嘿嘿。”說完,他咧著嘴,尷尬地笑了笑。

“我記得你說過這片入室小偷比較多,這個弄堂裏發生了類似的事嗎?”李修遠又想起了那個剛修好的窗簾插銷。

“老房子,這種事常見的,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何況也丟不了什麽東西,現在還有誰在屋裏放值錢的東西啊。”老唐滿不在乎地說。

“那凶殺案發生前後,有人丟過東西嗎?”

或許是李修遠問的問題太多,目的性也慢慢顯現出來,老唐已經感覺到了李修遠此來不是要租房那麽簡單。他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李修量,半晌說:“你不是來租房的吧?”

“呃——”見慌言被戳穿,羞恥感令李修遠不由自主地低了頭,沉吟片刻之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名片,雙手遞向老唐,同時誠懇地說,“唐師傅,不好意思,被你看出來了,我是邵懷玉的律師,在調查這個案子。麻煩你了。”

管理員老唐將煙銜在嘴吧上,一手接過名片,湊到眼前,借著屋裏透出的光,仔細看了看。或許是律師這個名頭讓他覺得有幾分鄭重,他看了看名片,又打量了一番李修遠。

“原來是這樣啊。”思忖半晌之後,老唐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說,“看你人還不錯,那姑娘也挺可憐的,你想問什麽就直說吧。”已經把事情說到這個程度,他想幹脆把話說開算了。

管理員配合的態度,好的出乎李修遠的意料。原本以為說明身份之後,會遭到謾罵甚至驅趕,沒想到老唐會表現出這麽合作的態度來。

“那太謝謝你了。”李修遠由衷地說,他搓著雙手,一臉的興奮。

“其實也沒什麽要說的了,剛才都和你說過了。”老唐又抽了口煙,皺著眉。

李修遠想了想,接著剛才的問題問道:“在凶殺案前後,有人丟東西嗎?”

“沒有,其實丟點小東西也沒人當回事,這裏都是流動人口,我不是說了嗎,沒人把值錢的東西放在出租屋裏。”

“我聽說,當天邵懷玉與駱漢——也就是那個被殺的男人,一起回來的時候,駱漢帶了一個挺大的包,不知道你看到沒有。”李修遠用手比劃著包的大小,同時觀察著老唐的反應。

老唐眯縫起眼睛,仿佛在努力回憶當時的場景。半晌之後,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大半夜的,光線又不好,真是沒注意。”

李修遠籲了口氣,放棄了對包的追問,在他心裏總覺得駱漢的被殺,可能與那天晚上出現的包有關係。這隻包在警方的案卷中並沒出現,邵懷玉也沒有提及。如果包被帶到了邵懷玉的出租屋中,那後來會去哪了呢?

根據警方調查,邵懷玉當晚回到夜總會後,一直沒有回到出租屋,被姐妹們拉著玩了通宵。而駱漢被殺的報案人是邵懷玉自己,她是快天亮時回到出租屋時發現駱漢死在了屋子裏,於是報了案。緊接著,她作為犯罪嫌疑人,被限製了人身自由。

那麽這個包在哪裏呢?還是夜宵店老板的記憶錯誤?李修遠決定暫時放下這個問題,待向邵懷玉問明白之後再作考慮。

“還有一個問題,”李修遠緩慢地說,“我聽說有人反映,這附近的高樓上會有人晚上偷看這裏住戶晚上在屋裏的一舉一動,特別是……”

李修遠話說的很慢,沒等他把話說完,老唐已經把話茬接上了。

“哦,你說這個啊,我也聽說了。不就是偷看女人洗澡,換衣服什麽的,還有人看兩口子過夫妻生活的。也就是聽說,據說是北麵那幾棟小高層上的人,可誰也沒抓個正著,都是瞎猜唄。反過來說,要是不想被別人看見,換個厚實點的窗簾不就完了。”老唐不屑地撇了撇嘴,“現在這還算個事嗎?”

果然,老唐的話驗證了李修遠的猜測,看來能否找到駱漢被殺一案的目擊者,成了查清事實的關鍵了。

李修遠恨不得現在就到他剛才記下的那棟小高層住宅上,查找那扇“悸動”窗戶裏的人。可他的身份是沒有這個權利的,他盤算著怎麽查能找到那雙“偷窺”的眼睛。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沒啥事我可要睡覺了。”

老唐催促的聲音,讓李修遠回過神來。

“嗯,打擾了。”

告別了公寓管理員老唐,李修遠看了下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一點。

他走出弄堂,沿著小巷來到了西望街上。街上空****的,沒有行人,偶爾從單行道上迎麵駛來一兩輛汽車,從身邊疾馳而過。

李修遠走到西望街與後街的交叉口。夜宵攤還在忙碌著。

在回家的路上,李修遠一直在考慮用什麽方法調查那“隱形”的目者。如果真有人在偷窺的過程中,無意間看到案發的經過,或者可以從時間上證明邵懷玉的無辜,那麽怎麽找出這個人,又怎麽說服他願意作證呢?畢竟,偷窺行為是件見不得光的事。

還有駱漢的那隻包,裏麵裝的是什麽?又去了哪裏?

或許是太過興奮的緣故,回到家中,他久久未能入睡,直到東方既白之時,他才沉沉睡去。

李修遠一覺醒來,已是將近上午十點。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直射在臥室地麵上,明晃晃的,直刺他的眼。

慵懶地從床頭摸出手機,他記得昨晚入睡前想好早上要給誰打電話。看著手機屏幕愣了一會,回想起昨晚到邵懷玉出租調查的經過,他撥出了黃尋峰的手機號碼。

“修遠。”呼叫聲響了數聲之後,聽筒裏傳來黃尋峰慵懶的聲音。蜜月旅行中的他,恐怕還在溫柔鄉裏享受著美夢。

“不好意思啊,兄弟。”李修遠打起精神,帶著笑說,“又擾你春夢。”

“嗨,有事說話,電話打都打了,客氣有什麽用。”黃尋峰輕聲說。聽得出來,他是努力壓低了音量,怕驚了身邊美人的好夢。

“還是案子的事,駱漢被殺一案,我昨天有了點想法。”

“哦——”黃尋峰用一個升調,表示出他的興趣,“你等下啊,我換個地方說。”

在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黃尋峰的聲音換到了正常的頻道。

“說吧,有什麽發現?”

李修遠下了床,一邊給自己準備早餐,一邊拿著手機將昨晚去邵懷玉出租屋調查的情況簡單敘述了一遍。但關於駱漢可能帶了一隻包去邵懷玉出租屋的事,他並沒有提及。

關於那隻“包”,李修遠有自己的想法:如果駱漢確實帶了包,邵懷玉肯定是知情的,他需要先到邵懷玉處確認之後再作進一步的調查。

“你的想法倒是有點意思。”黃尋峰聽完之後說,“是不是想要我幫你找那雙‘眼睛’啊?”

“知我者,尋峰也。”李修遠笑著說。

“嗯——”黃尋峰在電話裏沉吟片刻,然後說,“這事不是很好辦,無憑無據的,怎麽好到居民樓裏入室調查呢?”

“我記下了昨晚那扇窗的位置,找物業應該不難確定是哪一家。”

“那也隻能是你一廂情願的感覺吧,我相信你們的靈光一現,但據此就去入房調查還是不妥啊。”

隔著電話,李修遠仿佛可以看到黃尋峰正皺著眉,思索著對策。

“這樣吧,我給你介紹轄區所裏的片警,看他們有沒有什麽合規又合法的方法能幫助到你。”

“行啊,那太好了!”李修遠樂嗬嗬地說,“哎,話說你啥時候回來啊,別在外麵浪太久了,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說什麽呢,你。”黃尋峰嘴上也不含糊,“我這難得休幾天假,平時忙得和旋風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黃尋峰說的倒是實情,作為一名刑警,他比夏海和李修遠要忙的多。平時哥幾個想聚聚,他缺席的次數最多。

“好吧,對你我表示同情。”李修遠半真不假地說。

“話說,我老婆那個伴娘好像對你挺有意思啊。”黃尋峰也不忘調戲一下李修遠,作為李修遠打趣他的回報,“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有句話叫什麽來著:人生苦短,白馬過隙。再過幾年,白馬沒看到,你白頭發都出來了。”

黃尋峰說這話的時候,李修遠正站前洗手台前準備洗漱,他抬頭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原來漆黑的頭發中,確實藏了幾絲白線一般的白發。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正努力把握著嗎,你趕緊回**抱老婆去吧。回頭把片警的信息發給我。”

說完,李修遠直接掛斷了電話。提到了方雨,他覺得應該馬上和她通個電話才好,不管是什麽原因,感覺昨晚送她回去之後,時間已經過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