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的,好的。找地方吃飯。”李修遠連聲說道。

夜幕降臨,對麵高樓上的景觀燈開啟,與江中的倒影相互映衫,形成以江岸為對稱軸的鏡麵效果,十分壯觀。

兩人繼續向前,沿著一段短短的階梯,來到一個小廣場。

廣場周圍幾棟頗具藝術特色的建築錯落的仿似無意地散落在江堤的綠地裏,與堤岸融為一體,成為江景的一部分。每棟建築上都有精心設計的招牌,表明裏麵藏著不同風味的餐廳。

“想吃點什麽?你選吧。”李修遠輕聲說,話一出口,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出奇的溫柔,竟然嚇了自己一跳。

“露天吧,靠著江邊,你看怎麽樣?”方雨望邊廣場南側,一家帶露天座位的西餐廳說。餐廳的入口處,站立了一位歌手,彈唱著經典的民謠。

“好,這裏涼快,就這裏了。”

方雨的選擇正合李修遠意。兩人會心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來到江邊,舍去了江景,確實是一種遺憾。這家露天西餐廳的位置算是與江水最近了,粼粼的波光,仿佛可以反射到餐廳的圍欄邊。

兩人走進餐廳區域,沿江邊尋了個位置。這裏即可以親水,又可以聽清餐廳入口處民謠歌手的彈吉聲。

“你不是又給你那哥們打電話了?”點完菜,待服務員離去,方雨問道。

“誰?”李修遠冷不丁地被這麽一問,沒反應過來。

“還能是誰,你擾人家美夢的。”方雨笑著說,“都有人告狀呢!”

有人告狀?李修遠明白了,一定是自己打電話給黃尋峰,擾了他新婚媳婦的美夢,新媳婦向方雨抱怨了。

“哦,哦——”李修遠尷尬地笑了笑,“沒,沒想到後果這麽嚴重。是新娘子說我壞話了吧。”

“壞話嗎,倒不至於,誰叫你們是鐵哥們呢?不過呢——”方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麽?”李修遠深怕新娘子在方雨麵前說什麽不知輕重的話,壞了他的形象。

“哈哈,你也怕了?”

“我也是為了工作不是,嘿嘿,理解,理解。”還沒被質問,李修遠就忙著解釋起來,“我是為了案子的事,請尋峰幫忙。”

看著李修遠緊張的樣子,方雨“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好啦,人家可沒功夫說你什麽閑話。”

“那就好,那就好。”李修遠點上一支香煙,在這露天的餐廳裏,倒是方便了他抽煙,“怎麽和你說起來了?”

李修遠這句話一出口,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自己怎麽會這麽遲鈍呢?新娘子主動把自己的情況告訴方雨,難道僅僅隻是閑話。他記得中午打電話的時候,黃尋峰也問到方雨。

想到這裏,李修遠悄悄看了方雨一眼,方雨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麽,微微低了頭,看著手裏的水杯。這讓李修遠想起來徐誌摩的一句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方雨,你今晚真美”李修遠由衷地稱讚道。方雨聽罷,小臉兒一紅,輕輕轉頭看向江麵。

或許是為了填補這甜蜜的尷尬時刻時,片刻無語,李修遠感覺到內心的甜蜜。但場麵畢竟是有些尷尬,他稍坐直了身子,又清了下喉嚨,用盡量平靜的語調,說:“方雨,你知道我找黃尋峰是什麽事嗎?”

“嗯?”方雨抬起頭,明亮的眼睛看著李修遠。

“這還要從昨晚我去邵懷玉出租屋說起。”

“正要問你昨晚的情況呢,”一提到工作方雨兩眼放光,興趣盎然,剛剛的尷尬**然無存了。

服務員送上飯菜。

“邊吃,邊聊吧。”李修遠掐滅香煙,協助服員為方雨張羅好,自己拿起刀叉先開動了。

“快說,昨晚怎麽樣了?”方雨一副等不急的樣子。

“昨晚送你回家之後,我想身臨其境,在案發前後的時間段裏感受一下現場……”李修遠將昨天夜裏的情況,一五一十的敘述了一遍。

“當然,我的假設和猜想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邵懷玉的無辜。”李修遠談到尋找目擊證人之後說。

方雨一麵聽李修遠介紹,一麵不時的點頭。她沒有插話,一方麵是李修遠敘述的條理清楚,另一方麵這也是她工作中養成的習慣。

“有兩個點可以深挖。”待李修遠的敘述告以段落之後,方雨提煉似地說,“一是駱漢可能攜帶的包;二是能否找到邵懷玉離開公寓時駱漢還活著的證據。”

“對的。”李修遠咽下口中的食物,點著頭應聲道。他對方雨抓要點的能力表示欽佩,“關於第一點,我已經在今天下午和邵懷玉證實過。”

“哦,她怎麽說?”

“她說的比較含糊,不記得,想不起來之類。”

“那你覺得的呢?”

“我感覺她沒有說真話。”

“何以見得。”

“就是感覺吧,談話時的感覺。也許不準,但就是有這種直覺。”李修遠說到這裏,邵懷玉當時的表麵仿佛又出現在他的麵前,“我覺得,當我提到這個包的時候,她還是表現出一絲意外的。”

“嗯?”

“在警方擬製的案卷裏,並沒有提到這個包。說明案發現場沒有這個包的出現。”

“沒錯。”

“那有兩種可能。”李修遠順思路分析道。

“一種駱漢沒有帶包,是夜攤宵的老板娘記錯了;另一種是包被邵懷玉藏了起來。是不是?”方雨接著李修遠的話。

“嗯。”李修遠點頭。

“那有沒有第三種可能呢?”方雨提出了她的新想法。

“什麽第三種?”

“駱漢帶包到了邵懷玉出租室,邵懷玉離開後,駱漢被殺,凶手帶走了那隻包。”方雨雙眼閃著機智的光茫,若有所思地說。

“這——”李修遠微皺起眉,“這也可能,隻是如果駱漢帶包到了邵懷玉出租室,邵懷玉會不知道那包的存在嗎?”

“你可別忘了,當晚他們都喝了酒。”

“是啊。”李修遠重重地點了點頭,“也許正是因為這隻包,駱漢才丟了性命也不一定。”

“有這個可能。”方雨表示讚同,“包裏會裝什麽呢?”

“這個問題還是要問邵懷玉,我覺得她知道的可能性比較大。”李修遠喝了口水說。

“也許吧?”方雨將視線投向了江麵,若有所思地說。

“別停啊,咱們聊天也不能影響進餐吧,嘿嘿。”李修遠看方雨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望著江麵出神,提醒道。

“哦,”方雨將視線從江麵收了回來,衝著李修遠笑了笑,“我隻是突然想,如果包有問題,那駱漢被殺的動機就容易解釋了。”

“怎麽說呢?”

“謀財唄!”方雨的刀叉重新動了起來,她接著說,“當然,我說的可不是邵懷玉謀財,也許是其他人也不一定。”

李修遠思忖片刻,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這是個有關動機的關鍵點。當時警方怎麽會沒有注意呢?”說到這裏,他不禁輕輕搖了搖頭,“簡直不可思意。”

李修遠感歎之後,半晌才感覺方雨的沉默,他猛一抬頭,看見方雨端著水杯,輕靠在椅背上,麵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兩人目光交接之時,方雨的視線轉向了江麵,說了一句:“晚上的江邊真美啊。”仿似她一直望著江上來往的船隻和江對岸五彩變化中的景觀燈。

這時李修遠才發覺方雨的刀叉已經交疊放在盤中。

“你吃好啦。”李修遠傻乎乎的說,他為方雨的注視而緊張,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吃相是不是很難看。

“嗯,也不是很餓。”方雨輕輕地說。

“我可不行,晚餐特別能吃。”李修遠突然發現,自己在方雨麵前說話有點孩子氣,他不由自主的清了一下嗓子,“你們女生晚上都不願不多吃的吧。”

“我們?”方雨目光閃爍。

“我是泛指,嗬嗬,不是特定所指,”李修遠連解釋,他發現自己總是說錯話,這句話說的好像他和很多女孩交往一樣,“別誤會啊,嗬嗬。”可話說完了,他覺得有種越描越黑的意思。

“噗——”方雨看李修遠緊張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好好吃飯,想什麽呢?”

“嗯嗯。”

李修遠埋頭,三兩下解決戰鬥,將餐盤向前一推,好像是說:“我吃好了。”

服務員看在眼裏,禮貌地過來撤去狼藉的杯盤。

“我還等著你說第二點呢?”方雨睜大眼睛看著李修遠問道。

“第二點?哦,你說邵懷玉案子,”李修遠發覺今晚自己與方雨相處有點神不守舍,不知道是太過緊張,還是怎麽樣,他喝了口水,點燃一支煙,“我想有一個地方可能會找到此案的目擊證人。”

“哪?”方雨眼睛睜的更大了,她明白,目擊證人意味著什麽。目擊證人的證言,可以扭轉整個案件的發展方向。

“我們邊走邊聊吧。”

“嗯。”

兩人走出餐廳,沿著江邊向北,餐廳出口,那位歌手正喝著新近的民謠:“為寂寞地夜空畫上一個月亮……”

兩人聽到這高亢的歌聲,不約而同的仰望夜空。

月朗星稀,在城市燈光的影響下,夜空中隻能看到一彎明白,和伴在她身邊的那顆最明亮的星。

“唉喲”

方雨身子突然一矮,李修遠下意識的伸手去扶她。兩人隻顧看月亮,方雨不小心踩下台階,險些摔倒。幸好李修遠反應敏捷,把方雨攔在了他的懷中。

“謝謝。”方雨站起身子,穩了穩神,說話間再一次兩頰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