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的夜晚華燈初上。

人們步履匆匆的行走在路上,下班的晚高峰把城市的喧囂推向的一天之中的最頂點。

但藍夜裏是極安靜的,群魔亂舞的深夜還沒有到來。

藍景懶洋洋的趴在吧台上,像一隻在困覺的貓。

給林梢當司機的工作沒了,與叢朗翻雲覆雨的日子也沒了,時間便比以往更是大把大把的空了出來。

好在他很能適應這種無聊,並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隻是有時候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深夜的街頭時,他會偶爾懷念叢朗身上那永遠滾燙,像是要把他熔化的溫度。

畢竟嚐過溫暖的滋味,再回到冷冰冰的一個人的夜晚,太冷了。

吧台被輕輕叩響,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好,給我一杯蘇打水。”

藍景撩起眼皮看向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說,“好久不見。”

“你誰?”藍景問。

“雷邵的生日會上我們見過,”那人笑著說,“忘了?”

他當然記得,對於自己不喜歡人的臉藍景一向記得很清楚。

可他嘴上說,“忘了。”

男人聽聞好脾氣的笑了笑,然後說,“那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夏寅。”

夏寅?

藍景終於坐起了身,他挑眉看著眼前五官輪廓深邃俊朗的男人,“刑偵支隊長來我這裏,怎麽?查案子?需要我們配合什麽嗎?”

“你知道我?”夏寅問道。

“前幾天夏隊長與歹徒對峙四小時,解救被綁架母子的新聞我看了。”藍景說。

夏寅點點頭,“我不查案,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別吧,跟警察做朋友,我有點怕。”藍景道。

夏寅笑著問,“為什麽?做了虧心事,怕我抓你?”

“還真是,”藍景承認道,“我做的虧心事可多了,最怕警察。”

“齊永勝一家算你的虧心事嗎?”夏寅突然接道。

藍景頓了頓,抬頭看著夏寅,對方居高臨下的視線很有重量的壓下來,仿佛要把他這個人從裏到外都要看透了。

藍景的目光不閃不避的與他對視,繼而就笑了。

“齊永勝家的事情在H市我就配合警察做過筆錄了,怎麽,夏隊長這麽閑?對人家市裏好幾年前的案子也感興趣?”

“那倒不是,”夏寅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水,在藍景的對麵坐下來說道,“隻是前段時間C市也死了一個人,名字叫符丁。”

“哦,”藍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你不好奇?”夏寅道。

藍景搖了搖頭,“跟我又沒關係。”

既然彼此都知曉對方的身份,夏寅也沒必要試探,直接單刀直入地道,“你說巧不巧,這兩個人都跟你有仇。”

“齊永勝奸汙了你弟弟,用暴力手段催債逼的你養父母自殺身亡,你弟弟也從樓上跳下成了植物人,他可以說跟你有血海深仇。”

藍景的臉猛然變沉。

夏寅繼續道,“至於符丁,十六年前你離家出走,被人販子抓到,幾經轉賣,落入符丁手裏,他專門從事買賣器官和小孩的犯罪活動,你後來從他手裏逃脫,舉報了他,給警察提供了重要線索,符丁的團夥被打掉,可他本人跑了。”

“那你們警察可真無能。”藍景冷笑道,他不再是懶在吧台上隨時都在打盹的貓,他盯著夏寅,那雙霧蒙蒙叫人看不分明的眼睛此刻既寒又冰,仿佛藏了兩把刀。

“所以,夏隊長說這些除了揭我的傷疤外,還有什麽用?”

夏寅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三年前齊永勝一家四口被人全部殺死在家中,而符丁,逃亡十六年直到三個月前,他化名偷偷來到了C市,可沒出兩天,就死在了自己躲避的出租屋裏。”

“哦,”藍景沉著臉聽完,沒什麽感情的評價道,“這可真是個好消息,抓住凶手了記得告訴我一聲,我得去謝謝他。”

“直覺告訴我,這兩個案子跟你有關。”夏寅道。

藍景諷刺的勾了勾唇,“你們警察辦案,現在都靠直覺?”

“那倒沒有,”夏寅笑道,“我隻是猜測,跟你交朋友,隻是我個人對你感興趣。”

說著他突然俯身湊近了藍景,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貼,而後他嗓音低沉道,“你的氣質和長相都很合我的胃口。”

藍景麵無表情的與他拉開距離,“可我對你這個人隻有討厭。”

“深入了解了,說不定你會對我有所改觀。”夏寅麵不改色地說。

藍景發現眼前的這個人跟姓叢的那家夥不要臉起來簡直如出一轍,還有那迷之自信。

他懶得再與夏寅廢話,直接起身丟下一句,“水一杯五十五,記得付錢。”

而後他指尖勾起自己的外套,無視了夏寅如同獵人盯住自己獵物時的目光,徑直離開了酒吧。

被夏寅倒了胃口,藍景心裏鬱結,摸了車鑰匙想去舊高速上飆一圈,穆子星卻在停車場裏等著他。

“先生想見你。”

“我沒時間。”藍景漠然道。

“你走的這兩個月,先生一直在找你。”穆子星說。

藍景心情不佳,也不想與這跟木頭多費口舌,他轟了油門,想要走,但緊接著又一腳踩了刹車。

“他罰你了?”藍景抓起穆子星的手問,那小指上麵少了一截,他的眸色驟然變沉,“因為上次的事?”

穆子星幫他弄假身份證訂賓館這事兒逃不脫雷邵的眼睛。

“你這次不去,他還得罰我。”穆子星苦笑了一聲。

藍景沉著臉,到底是跟穆子星走了。

雷邵在家裏叫人做了菜等著他。

“來了。”

藍景沒什麽表情的點點頭,入了席。

兩人平靜的吃了頓飯,期間雷邵話很少,偶爾問藍景幾句,倒一點都不像是好幾個月不見,並且早先鬧的不歡而散的人。

藍景有心提一下穆子星的事,但穆子星叮囑他別問,他越是維護誰,雷邵隻會讓那個人的日子越發的不好過。

“這次是我對不住你。”藍景吃完飯告辭出來,在雷宅門外看著穆子星道。

穆子星笑了笑,把自己的手縮進了袖子,說,“跟你沒關係。”

然後頓了頓道,“走吧,先生讓我送你。”

藍景沉默的轉過了頭,心裏說不上是愧疚還是什麽,他又不期然的想起有人曾經對他說的那句話,“你的存在,隻是為了給別人帶來不幸。”

真的是這樣嗎?

藍景有些茫然,他抬頭望向黑夜中茫茫的前路,卻冷不丁被直射而來的機車大燈的刺眼燈光晃花了眼。

而叢騷包那張邪氣而又魅惑的臉正在大燈後麵勾著嘴角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