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還挺執著的。
賀宴城無奈，點頭：“也好，要是外頭有什麽情況，你直接叫我就好。”
沈驚語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她衝賀宴城點點頭，出了門。
藥羅葛瞪大了眼睛看著沈驚語和賀宴城的互動。
他看慣了胡人部落裏夫妻之間的諂媚討好和粗魯嗬斥，還以為天下間的夫妻就是這個樣子，可是他沒想到，原來……這世上，還有夫妻能像沈驚語和賀宴城一樣的相處。
雲娘亦有所感，更是覺得自己能來這裏做幫傭，確實是極有福氣。
許是她前半生太苦，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才會安排給她這樣的有福之家吧。
另一邊沈驚語來到門外，一看見外頭居然是蔣嬤嬤和月兒，頓時一愣。
她忍不住冷笑了下，嘲諷道：“蔣嬤嬤？稀客稀客，您這是貴腳踏賤地啊。”
“是你？”蔣嬤嬤沒想到出來迎接自己的居然是沈驚語，臉色也不太好看。
她原本是想直接扭頭就走，但肚子裏饑火如灼，實在是太難受了，忍著脾氣開口：“大小姐，老奴有事要讓你幫個忙。”
雖說蔣嬤嬤嘴裏說著“幫忙”，實際上的姿態卻高得很，恨不得把眼睛往天上瞟，瞟到頭頂上才好。
沈驚語愣了下，樂了：“你說，什麽忙？”
“我們千裏迢迢的跑到這兒來，饑腸轆轆的，大小姐你總得盡盡地主之誼吧？”蔣嬤嬤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打著算盤，“嬤嬤我也不挑，你隻要將吃的拿給我一些，我也就沒什麽別的要求了。”
沈驚語聽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蔣嬤嬤說話做事還真是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虧她好意思。
蔣嬤嬤沒想到沈驚語會笑，有點不悅：“嬤嬤我說的話，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想讓我拿東西給你，不是不行！”沈驚語想了想，笑眯眯地道，“不過蔣嬤嬤你得先回答我幾件事，你看如何。”
“你拿飯給我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有何好討價還價……”
蔣嬤嬤撇撇嘴，剛想義正詞嚴地拒絕。
忽然，她肚子咕嚕嚕了一聲，場麵頓時變得尷尬。
沈驚語笑道：“蔣嬤嬤嘴硬，但你的肚子好像沒那麽硬呢。”
“你！”蔣嬤嬤有點窘，怒瞪了沈驚語一眼才不甘心地道，“好吧，你想問什麽？”
沈驚語挑了挑眉：“這個簡單，我就是想問問蔣嬤嬤，你這趟折騰到靠山村來，是為了做什麽？”
蔣嬤嬤理直氣壯地道：“那自然是為了幫夫人管教你！”
沈驚語一眯眼：“管教我？”
“對，可不就是如此？”蔣嬤嬤點點頭，將苗氏事先編好、冠冕堂皇的瞎話搬了出來，“夫人說了，這些年你一個人孤身在外，她對你失了管教，特地讓老奴過來管管你。”
沈驚語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樂了。
“哦，原來如此。”
她衝蔣嬤嬤點點頭，掉頭就回去了。
蔣嬤嬤還滿心以為沈驚語回去是給自己拿吃的，誰知沈驚語的方向居然不是灶間，而是堂屋。
她不由發急，叫住沈驚語：“大小姐，你往哪兒去？不是說要給我拿吃的麽！”
沈驚語回過頭，慢悠悠地反問蔣嬤嬤：“誰答應過你要拿吃的了？”
“你……”蔣嬤嬤一愣，有點傻眼，“方才分明就是你親口答應過我的！”
“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了？”沈驚語再度反問，“你方才央我拿吃的給你，我說這個簡單，卻沒說我到底要不要去做啊？就算這事兒再怎麽簡單，可我若是看不慣你，難不成我還要去幫你的忙不成？我又沒毛病！”
蔣嬤嬤聽得一愣一愣的。
沈驚語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她簡直覺得自己要被說服了！隻是轉念想想又覺得不對：“你，你這分明是抵賴！”
沈驚語嗬嗬一笑，雙手一攤：“那我就抵賴了，怎麽著吧你。”
蔣嬤嬤懵了。
她顫抖地抬起手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憋死：“你，你你你……”
沈驚語麻溜利索一回頭，直接進了堂屋，砰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蔣嬤嬤氣了個倒仰。
要不是為了紅磚小院裏飄散出來的飯菜香味兒，誰樂意跟一個賤人好言好語的說話，甚至還去討好她？
自己肯跟沈驚語這個賤人說幾句軟話，那是她的福分！她居然還不知道惜福，還要嘲諷自己折辱自己……
“賤人！難怪朱氏要說她有問題。”蔣嬤嬤惡狠狠地掐了月兒膀子一把，“你方才見我受了委屈，你怎麽也不知道吱一聲？就是個木頭疙瘩，都比你明白事理！”
月兒被掐得慘叫一聲，眼淚汪汪地道：“嬤嬤，嬤嬤方才在跟大小姐說話，我也不敢開口呀。”
“大小姐？狗屁的大小姐！”薛嬤嬤啐了一口，“不過是個前妻帶來的拖油瓶罷了，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我呸！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再敢給我裝個死就試試看，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走！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薛嬤嬤一路踢打著月兒泄憤，一路走了。
月兒委屈又不敢說，眼淚往肚子裏流。
她是真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可為什麽薛嬤嬤非要說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呢。
這邊廂從沈驚語家買飯不成，薛嬤嬤隻能又去其他人家裏買飯。
接連跑了幾家，薛嬤嬤價錢給得越來越高，好不容易遇到一家願意賣飯的，正是錢家。
下午時分，錢二奎的娘有事，碰巧沒在村裏，自然也就沒看見薛嬤嬤來的時候到底有多大的排場。
看見薛嬤嬤想花高價來買自家的飯，錢劉氏隻覺得高興，屁顛屁顛回家裏去拿了兩個粗瓷盤子過來，裝了飯菜放在柳條籃子裏。
薛嬤嬤一看這籃子、盤子都是做工粗劣的，頓時就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偏是錢劉氏還沒發現薛嬤嬤的想法，還在絮叨：“你吃了俺家飯不打緊，一定得把盤子碗啊這些家夥事兒都拿回來！要不俺可就虧大了，你明白不。”
“知道了！你以為誰願意貪圖你這點破玩意？”薛嬤嬤不由惱火，小聲罵了一句，“要不是沈驚語那個賤人……”